“哎呀三叔公,这年家的败女多不多侄媳不知道,可我们家的瑶儿那可是个顶好的孝顺女儿,又识大体又满腹经纶,最不愧是我们老爷这个当朝太傅的嫡长女儿呢!”那窦箫玥见此情形,也不甘寂寞的上来插话,谈及最前一句时,还不忘目光意味深长的在几位姨娘身上扫过。
这在座的没有几个是笨蛋,自然知道窦箫玥分明是在含沙射影只有年家的嫡女都是好的,所有的姨娘所出的庶女都是见不得人的败家玩意儿。
年赋余一家是年家主干,那些旁支都是依附年赋余鸡犬升天,尤其,当初的年赋余并没有是自己在朝堂上平步青云,而是靠着窦家一脉赖以生存步步高升,自然而然,这些旁支从以前就已经受过窦家定国侯府一脉不少的好处。
而如今窦箫玥这个即日就要走马上任做太傅府夫人的窦家么女说什么,这些前来的年家旁支就怎么附和。
不过。
“箫玥小姨说的是呢。”在窦箫玥一天还没坐上太傅夫人的位置,年玥自然要笑眯眯的叫她窦箫玥一天小姨,“尤其是我那六妹妹年香,如今还成了尊贵无匹的太子妃,全京都的又哪个不晓得六妹妹这个嫡女,是多么的为我们年家长脸。”
听到年香,在场的年家旁支们都笑不出来,都不做声了,有的还脸色有些难看。
正如年玥所言,年香那点子破事儿真是全京都都知道了,她没脸没皮的倒追二皇子秦卿之事弄得人尽皆知也就罢了,居然在皇后娘娘那样的盛大的百花宴上出丑,还当众辱骂自己的生父年赋余,更无耻的早就勾搭上了太子!
这些她年香做也就做了,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点,不光是把年家几辈人的脸面都丢光了不说,还差点把她父亲年赋余给害死!
要知道,他们的好日子,那可都是系在年赋余一人身上的,年赋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被弄出个诛灭九族,那他们还活不活了?
窦箫玥还真是太年轻了,旁边的人都已经沉默不语了,她还看不出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还摆出一副耀武扬威的姿态,洋洋自得的睥睨着年玥,“那是当然,我们香儿如今可是太子妃娘娘,将来可是还要做皇后的,自然给我们年家挣足了脸面,哪像你年玥……。”
“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年赋余赤红着眼睛,怒斥窦箫玥。
不提年香那个败家女儿还好,一提她,年赋余都恨不得掐死她才好!
要不是这个逆女,他现在至于被皇上时刻忌惮处处掣肘,至于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皇上削够了他的权利党羽之后就要下令诛他九族?
窦箫玥被吓了一跳,大概是年赋余这顿怒骂起了作用,她这脑子终于活络了过来,终于才想到什么知道自己是说了不该说的,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再见刚才站在自己这边的年家旁支们,都用仇视的眼神望着自己,窦箫玥更觉心虚了起来。
这些年家旁支们都是些如狼似虎的小人,你只有给他们好处,他们才会对你摇尾巴,才会对你点头哈腰,可若是你触犯到了他们的底线,譬如年香差点害死年家全族这种事,那他们绝对不会介意忘记你的恩德,再对你露出獠牙,恩将仇报的将你咬死!
窦箫玥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多话没有帮到自己,没有让年玥那小贱人更惨,反倒把自己给害了,让年家这些旁支的小人们都惦记上了自己,不禁冷汗涔涔。
“疼……嘶……好疼……我肚子好疼啊老爷……。”窦箫玥捂着肚子,满脸煞白的往地上蹲了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年赋余是个人精,觉得自己刚骂了窦箫玥,窦箫玥就肚子疼了,这让他觉得窦箫玥很有撒谎撒娇的嫌疑,在这种场合,他原是不想理会她的,可是三叔公瞪了他一眼,让他又不得不去关切窦箫玥,何况,窦箫玥现在才一个多月的肚子,正是胎气不稳的时候,万一是真的话,那他就追悔莫及了。
“还不快叫大夫来!”对周围的下人大喝一声,年赋余便上前去将窦箫玥打横抱起,往窦箫岚以前住的漪澜轩走去。
闹成这样,大家也没那个心思再对年玥孝不孝顺这个问题穷追不舍,纷纷都跟在了年赋余的身后,一个个故作忧心的一同往漪澜轩而去。
至于说他们都是故作忧心,其原因,还是在于窦箫玥的这一胎。
年赋余快要年近五十,已经很多年都无所出,嫡子长子前年四处游历至今未归,年赋余派了出去好些人也没有找到,恐怕要不是出了家做了和尚,要不就是已经被歹人所害,魂归地府。
本来四姨娘和六姨娘膝下都有两个庶出儿子,可是都不堪大用,七庶子憨傻愚钝脑子不灵光,十庶子年幼又极其顽劣,十岁出头就已经在外闯下了不少滔天大祸。
所以说,这两个庶子根本不能用分,若是等年赋余驾鹤西去,让这两个庶子白白捡了世袭的大儒位子,那年家离破败就不远矣。
而这种时候,对于年家的旁支来说,是最好掌控整个年家,成为年家新一代主干的大好时机。
其中方法有很多,最好的,莫过于过继,把聪明的旁支孩子过给年赋余做儿子,届时,等年赋余两腿一蹬,不就是这孩子掌控全局了么?
可偏偏这样的好时机,这窦箫玥又跳了出来横插一脚,说是有喜了,虽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却已经对这些年家的旁支来说,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虽然定国侯府的好处给过不少,但那不过只是一颗金蛋,可若是得到了整个年家,那就是等于得到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这利益孰大孰小,聪明人一看便知。
所以说,比起强大的利益来,年家的这些旁支自然要视窦箫玥肚子里的孩子为绊脚石,那自然,他们这些旁支所表现的担忧,是故作担忧。
这人一下子都走光了,唯独年玥三人,还有秦放和年瑶两人没走。
年玥敛了笑靥,缓步到了七姨娘莫千寻的灵柩前,上身趴在了木棺上,就像以前那样抱住了七姨娘一样,“娘亲,你一定很寂寞吧……。”
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下来陪你了。
“娘子……。”瞧着这般的年玥,秦放再也忍不住,想要上前,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身心。
他一旁的年瑶见状,及时先张了嘴,“四妹妹,你要节哀,若是七姨娘泉下有知,一定会担心你的。”
“二姐姐昨儿替妹妹守灵,还真是辛苦。”年玥疲倦的闭上了双眼,嘴角翘起,“木槿。”
木槿应了声是,将事先早就备好的一份用紫檀木盒子装好的礼物,奉到了年瑶的面前。
“四妹这是什么意思?”年瑶感到不解。
“妹妹知道姐姐喜欢箫,这是云颐特意从祁国皇宫里拿来的稀罕蓝玉箫,妹妹就当是送给姐姐的谢礼。”年玥理所当然道。
年瑶推开了木槿奉到面前的檀木盒子,有些生气的看向年玥,“我们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的生分?妹妹的好意心领,这礼物过于贵重,姐姐不要。”
“姐姐还是拿着吧,免得那些长辈再骂我是个不识好歹不知感恩戴德的贱妾之女,可就不好了。”小手漫不经心的一下一下轻抚着棺盖,年玥笑容变得讥诮,“如今长辈们已经如此挑破,我看我们以后还是别以姐妹相称的好,免得又说我这个贱妾之女不识时务,居然还敢高攀你这个嫡女。”
年瑶是个聪明人,年玥虽然弯弯绕绕说了这么许多,始终没有说到重点上,但她很清楚,年玥这样做的含义。
“你觉得姐姐我是在对你虚以伪蛇,是故意代替你昨晚为七姨娘守灵,就因为算准了今天这些族中长辈会来,所以给你难堪的?”这下子,年瑶已经不是生气,而是伤心,伤心的已经眼眶通红,眼泪就要掉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想?姐姐从来都没想要这样对你过,姐姐是怎样的人,对你怎样,难道从小到大你还看不清么?”
“我们走吧!”原本想去安慰年玥的秦放,在看到这番情形之后,就顿住了步子,一脸失望的瞥了年玥一眼,“没有心肝之人,你又何必寄希望她会看懂别人的心?”
冷冷说罢,秦放横了一直站在年玥身边的云颐一眼,转身拉过年瑶的手,就往灵堂外走了出去。
这对于今天的作为都是异常乖觉的云颐来说,秦放那一眼简直是太冤枉他了,他今天可是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啊?
那是因为从昨天傍晚年玥利用自己后,他就回去反思了一阵,所以反思的结果,是认为年玥同秦放的问题,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他就算进去搅和,那也只会落得个无趣和吃力不讨好罢了。
他云颐真是何其无辜!
“呵,我没有心肝?”年玥一扯嘴角,紧闭的双眼眼角,有一滴晶莹,啪嗒一声,落在了棺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