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臣的旧宅在离皇城两日路程的洛月城中,自己刚回王府,一来再次离开滕坤必须不会好说话,二来那凶手既然杀了胆小鬼,那么很有可能自己正被其监视着,所以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有没有一个,是值得自己信任,或者和这件事毫无干系也猜不到自己做的目的的人?而且还要方便联系的人?
双臂环胸,她食指轻轻敲着手肘,深思的眸光忽然一亮。
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看来,想不和他扯上关系,是不行了!
眸光凝结,透出晶亮。
今日的议政殿,一片鸦雀无声。
夙谦帝近日因为季节交替,又染了风寒,身体更是虚弱得连坐着都吃力,单手搁在龙椅把上,虽是靠着的,但身上的王者气息依旧威严无比。
犀利的眸光扫过下方,见无人说话,便提高微微沙哑的声音道:“宰相和林元帅身中剧毒,我朝的两个顶梁柱如今因为一个小小的江湖妖女而命在旦夕,呵呵,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虽然是在笑着,然言语中透着无尽的讥讽和愤怒。
“臣等无能,求皇上恕罪。”他这话一出,顿时吓得全朝百官纷纷下跪,异口同声。
看着下方跪着的众臣,夙谦帝脸上神情更加凝重,不免因为情绪过激而剧烈咳嗽起来。
滕坤立在群臣之首的位置,看见他如此,忍不住地担忧:“父皇请保重龙体,焚幽一案儿臣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咳…….咳……罢……咳……罢了…….先退朝吧…….”他无力地抬眸给公公一个眼色,公公见到,便扯着嗓子道:“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
众人行礼,皇上在宫人的拥护下退到朝后。
朝中两个权倾朝野的大臣就这样倒下,令众人感叹妖女的厉害和狠毒。
滕彦律随着众臣退下朝,隔着人群,远远地看到垂首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滕坤,平静的脸上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那边滕坤已经从思索中回到现实,迈步出了大殿。
二王爷和四王爷向来喜欢跟着滕彦律,见他将目光转向滕坤的背影,四王爷忍不住低声道:“殿下,你说这焚幽不断残害朝中重臣,难道真的是为了报仇吗?可牢中的罪犯不还没处死光吗?皇弟怎么觉着,这焚幽做的有些过了呢?”
“哦?是么?”他收回目光,悠哉笑道。
“太子,如今一直支持您的宰相已经卧在床上,随时会死,可皇弟看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急什么?支持滕坤的林富槐不也一样么?只要我们先找到墨神医,林富槐就死定了!”他淡然一笑回道。
“太子,您这么想确实不错,可您怎么就不想一下,墨冰仙可不是一般的大夫,他行踪难测,而且行事从不按常礼出牌,再说,上次他可是替林湘医治的,难保他不是林富槐那边的人,所以就算找到了他,他也不一定会救宰相啊?”
“四弟说的很对啊,殿下。”二王爷眸光微眯,点头赞同四王爷的分析。
“呵呵,放心吧,那墨冰仙是冲着那三王妃的面子才治的林湘,如果这次三王妃不出面,以他的性子,也不会主动为林富槐医治,所以,只要你们派人暗中监视三王妃有没有和墨冰仙联系便可。”
“这倒也是啊,听说那滕坤和墨冰仙可是水火不容,如要三王妃不出面,墨冰仙绝对不会自己出面惹这些是非的。”四王爷点头。
“那好,我们这就派高手去盯着她的举动。”二王爷道。
“呵呵,看来你们两个风流鬼,终于能为本宫办点正经事了?做事小心着点,千万别被发现。”滕彦律笑着轻声道。
三人目光一对,均是透出深意的笑。
这时戚紫嫣亲自端了药回到了房间,看到出来的老仵作向自己行礼便是微微笑着示意,将药盘放到了床边的矮桌上,只见这时滕坤正手拿一本滕丝绣面的奏折,看得专注,就连她走近,都似未察觉。
这会儿,只听徐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蒙少将来了。”
这时,滕坤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抬起头来,看见戚紫嫣站在床边,便是使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出去。
“怎么是蒙少将来?若是听说了王府的事,应当是林元帅亲自前来吧!”戚紫嫣没有多和他计较,而是有些奇怪地问道。
“问这么多做什么?”他眉头一挑,似是在说她管得有点宽了。
“行行,我不问,你先把这药喝了,我出去一下。”看他那副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一个女人管这些事做什么!
看着她有些不满地瞪自己一眼出去,滕坤唇角微勾,垂眸看到床边那一碗棕色的液体,眉头又忍不住地轻轻皱起,好似是眼前是一碗毒药。
一想起中午她的粗鲁,滕坤犹豫了一下,终于勉强地伸手拿碗,稍稍看看外头,便是修长的手一抬,捏住鼻子,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便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打开门,只见徐管家正站在门口,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老奴见过王妃娘娘。”他恭敬行礼。
“嗯。”朝他微笑一下,她抬眸望至徐管家身后,就看到了那一抹高大,却透着冷意的身影。
月光撒在他的脸上,使得他那细腻的肌肤近乎透明化,净透得毫无瑕疵,听到是她出来,那人眸光微抬,当那道清冷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与她对上,就让她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只见他清透的眼底,微微闪出一丝若有所思,随后,又低下目光,不愠不火地道:“卑职见过王妃娘娘,深夜打扰,还望见谅。”手持那把宝剑,他垂首弯腰。
“哦,无碍的,王爷就在里面,蒙少将亲自过来,必然是有事,请进吧!”她弯起一抹笑意,侧开身子,示意他进去。
“谢王妃娘娘体谅。”那声音清冷而不带一丝温度。
“不必客气。”这个蒙少将,俊美,自是没话说的,只是为什么总是这么冷冰冰的,说话做事,都一副冷漠的态度?
还有,这冒似才是自己和他的第二次见面吧,为什么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收起自己的目光,干笑一声,便是转身回屋,身后之人便是在徐管家的带领下,跟了过来。
“末将,参见王爷。”来到床前,他恭敬道。
滕坤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坐到了床边,一脸正色,那双幽深的眸子中,闪出一些深邃。
“蒙少将到访,可是有什么事?”左手搭上膝盖,他身上的那道尊贵气息,侧露无遗。
“听说王府昨夜起火,王爷意外受伤,义父知晓后甚是担心,便派末将前来将此伤药送到,希望对王爷的伤有所帮助。”他垂脸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瓶,精美小巧,通透别致,双手奉上。
“即如此,那就替本王谢过舅舅了。”他沉着目光看着他,手一挥,示意戚紫嫣将东西收下。
那动作自然地就好像她本就該听从他一切的佣人,罢罢,在蒙少将面前,她就当给他留个面子。
上前一步接下,递给徐管家。
“王爷的谢意,末将会转告到位。”
“舅舅劳烦蒙少将亲自送药,应当还有其他的事吧?”
“回王爷,是,听说王府昨夜的火,是有人刻意而为,不知,王爷可有何线索或是结论?”
滕坤眸光微闪,稍稍勾起笑意道:“蒙少将是想问,昨天纵火之人,是不是焚幽所做吧!”
“不错。”他清冷地答应道。
“昨夜之火,烧得离奇,起火前,本王府的人从未走开,也未曾听到任何异动,却被贼人得逞,本王也一时间找不到头绪,恐怕没有蒙少将要的线索和结论,不过本王便人彻查此事,焚幽这个人,本王比舅舅还想更快地抓住她。”他说着,眼中有些愤然。
“即是这样,那么末将就不叨扰了,请王爷好好休息,末将告退。”
“嗯。”淡淡地应一声,他看着他转身离去,却在走前,忽然微抬目光,望了一眼立在一侧的戚紫嫣一眼,原本有些愤意的眸底,渐渐闪出一丝莫名。
徐管家带着蒙少将出去后,戚紫嫣无意间看到床头的碗中已经空空如也,便是笑容微微一扬,弯身去拿碗。
只是手才刚伸出去,就被滕坤一把捏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她有些莫名其妙地转眸看他,看到的却是他有些黑下的脸。
什么情况?
“戚紫嫣,那个蒙少将是不是认识你?”他眉头微皱,眼中闪着些怒气。
听出他语气中带着的一丝质疑,让戚紫嫣有些不快地道:“上次你生辰宴我们不是见过吗?他认识我很奇怪吗?”
看着她满脸不以为然外加莫名其妙的眼神,滕坤终于唇一抿,松开了她。
却有些没好气地道:“这个蒙宇岐不近女色,是全城皆知的,可他,刚才偷偷看了你一眼。”
看了她一眼?
她脑门上的莫名其妙更甚,不过,不就看了她一眼,他这反应未免太大了。
“你該不会,是在吃醋??”忽然,她眼中豁然开朗,指着他道。
看他那微微嘟起的嘴,她突然有些想笑。
“戚紫嫣……..”看着她凑上来的脸,笑意盈盈,滕坤眉头一皱,那种被看穿心事的感觉,实在让他很不痛快。
“臣妾在,王爷有何吩附?”她笑着,一个退后,又装起温柔贤惠。
“你…….”这个死女人,在他面前,真是越来越得意了。
“看王爷似乎也没什么事,既然药喝完了,臣妾就收拾了,臣妾告退。”她一把拿起托盘,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戚紫嫣,你还没正面回答本王的问题,戚…….”他有些不甘心地朝她背影道,却见她离开家的身影,快得似一缕烟,说没就没了。
****将军府。
粉色轻戚拂动间,一张深睡的苍白容颜淡而无光。
林富槐微沉着脸,轻轻握紧她无力垂在床沿的小手,眼中透着些伤感,在听完身后之人的传达后,他才收回目光,起身松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