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管那些,反正目的达到了就成。”沁娘打从秋雪顺利的从百花楼里查到了夏草这根线索时,她隐约就有种感觉,似乎有人在帮他们,故意引着他们去查到夏草的。
可是,对方似乎并无恶意,她便没放在心上。
“如今夏草在何处?”沁娘问。
“她出来的时候奴婢就一直派人盯着她,这会儿她走投无路,多半该去找罗家表小姐了吧。”秋雪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入夜了,这是翻墙入院的最好时机,“小姐,当真要放那个中夏草的女人出城?”
那个女人可是导致沁娘滑胎的关键人物,若是没有她事先导演的那一出戏,罗绮霞怎么可能挺而走险的去干这种事情?而且,这药想必也是夏草给她的。
这个谋害了沁娘骨肉的凶手之一,怎么能这般轻易的就放她出城?
别说是沁娘,就是这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不乐意的。
“她若是不出城,罗绮霞怎么有机会在斗艺大赛上面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沁娘挑了挑唇角,眸中迸射出一抹寒光,“她出城是出城了,可能不能活命,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秋雪瞬间了然。
对啊,像她这样的人,若是莫名的死在了城外,谁又会去在意呢?
这般想着,秋雪便放心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辆装着夜香桶的马车很快的便过了城门卡,到了城外,走到偏僻处,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上前掀开夜香桶的盖子,粗声叫道:“行了,你可以走了,我还得赶着回去给我家婆娘买早饭呢。”
这么大清早的来做这种事,赶车的内心满是不乐意。
随着他这一声粗喊,夜香桶里立马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这女人此刻可称不上好看,她满身满脸都浸着夜香,她从桶里爬出来,便带出了一股浓浓的臊味儿。
赶车的皱紧了眉头,嫌弃的挥了挥手道:“赶紧走,难闻死了。”
女人也未作停留,沿着旁边的小树林飞快的跑去,可是,她还未跑出百米,便迎面被一只箭穿胸而过。
女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可她还未看清前方射箭人的脸,便直挺挺的躺了下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
很快的,沁园便得到了消息,夏草已经一命呜呼了,至于是谁干的,暂时不知。
“小姐,我觉得有人在帮我们。”秋雪再一次升起了这种感觉,“对方好像知道我们的计划,总是从旁协助,却又不过多的干涉,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顾公子?”
秋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第一反应就觉得这是顾琛干的。
明明,他们应该恨他恨得要死的,若不是他招惹了唐婉,你怎么会搞出这么多事情。
沁娘眸光晃动了一下,却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秋雪能猜到的,她又如何猜不到?而且,她能够想到的法子,顾琛又如何想不到?
只不过,她不想承认罢了。
“不必管他。”说着,她将之前秋雪给他的那张抄有唐婉地下生意的纸拿出来,用笔轻轻的将那三处青楼给划掉了。
纸上还剩两个地下.钱庄和三个赌场。
这几个可比青楼挣钱得多。
接下来,她要让唐婉一无所有。
“小姐,这赌场奴婢知道,这家就在那裁缝铺的下面,入口极其隐秘,上次奴婢假装成赌徒混进去的时候,险些被人拦住。”秋雪说着,伸手指着上面其中个赌场说道,“这唐婉当真是好会打掩护,所有的地下赌场都建在一些看起来很正经的铺子下面,周围住着的人,也都鱼龙混杂的。”
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有人光顾那些赌场。
“还有这些钱庄,表面上看来是正经的钱庄,可他们私底下还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比如说洗钱,私放印子钱,总之,这也是个稳赚不赔的好营生,不过,想必这么多年来,也害了不少人。”秋雪说着,又指了指那些钱庄说道。
沁娘将那张纸放到一旁,靠在贵妃椅上,细细的摩挲着她腕上的镯子,既然罗绮霞那边坑已经挖好了,那么便不必把精力放在她身上了,反正离开也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但是,这十来天的时候她还可以干点别的……
“小姐,顾公子来了。”秋桃不情不愿的打断了沁娘的思绪,将一盘剥好的松子推到沁娘面前。
沁娘眸光敛了敛,藏在袖中的手,倏地攥成了拳,自打滑胎那日后,她未曾见过他,听秋桃说,他每日都来,只不过,只敢在她睡着了的时候来。
这两日,她好了许多,在床上躺得实在是无趣,便让秋桃给她梳了头,去外间坐坐,没曾想,她才刚坐了不到一个时辰,顾琛就来了。
顾琛一来,秋桃跟秋雪便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满屋子暖融融的,顾琛一进来,便带了一股寒气,瞬间将屋内的温度给拉低了不少,沁娘蹙了蹙眉,顾琛将身上的披肩脱掉,抖了抖上面的落雪,将其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朝她走过来。
“听说你今日起身了,这外屋够暖么?要不要再添两盆火?”顾琛说着,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但伸到一半,忽然又想到自己刚从外面进来,想必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是冷的,便又缩了回去,只是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沁娘抬起脸,瞥了他一眼,唇角含着一丝嘲讽的笑:“顾公子,你当初强行要娶我,不就是因为我怀了你们顾家的种吗?如今,这颗种已经没了,你就不必在这里装贤夫了吧。”
顾琛脸色一僵,他想过她醒着的时候可能会对他极尽的嘲讽及言辞伤害,可是,当她当真用这种语气提起那个刚刚流掉的孩子时,他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抽痛了一下。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那位新娶的小妾呢,原本我就不想与你有何牵扯,她一来,直接就把这唯一的牵扯给断了,如此这般,甚好!”沁娘恨不得用尽了事上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顾琛,但良好的教养令她说不出更加难听粗鄙的话,就只能用最能戳中顾琛的心的言词刺激他。
他当初娶她,不就是在意她腹中的这块肉吗?如今这块肉没了,还是被唐婉给害的,说到底,是他非要将唐婉抬进门的,这孩子是被他自己间接害死的,多么的讽刺啊。
沁娘越想,心便越痛。
为何历经了两世,她仍旧阻止不了历史的重演?
究竟是她太善良了,相信亲人不会害她,还是她太笨了,都被善良害过一次了,依旧学不乖。
她恨自己活了两世也无法彻底摆脱顾琛跟唐婉这两个“官配”!
“想必,那位唐二娘已经在你面前说过我坏话了吧?说是我杨沁颜不想留着你顾琛的种,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像我这般恶毒的女人,不值得你多看下眼,那么,你现在又来这里做什么呢?顾公子?”他不说话,沁娘心里的那把火便烧得越旺。
她像是要把前世所受的苦,及这世所有的委屈统统都发泄出来一般,嘶声力竭的吼着:“顾琛,你看见我不觉得心里膈应吗?我可是亲手弄死了你万分期待的这块肉!”
“闭嘴!”顾琛铁青着脸,捏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自己来这里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她无端端的流掉了孩子,还是唐婉背后操控的,她心里有怨,必定要朝他发出来,他都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还口,也不会动怒了。
可是,听着她越说越离谱的话,甚至还口口声声的称孩子是她自己亲手打掉的,他那颗本就绞成一团的心,顿时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
这个女人果然狠啊。
她知道怎么戳他的心才会更有效果,所以,她这会儿恨不得将他整颗心都戳成烂泥。
“我凭什么要闭嘴!”沁娘噌地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狠狠的将他推开,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声音轻了几分,“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你,就想起了唐婉,你说,我怎么能闭嘴!”
沁娘说着,突然笑出声来,她笑着笑着,眼角突然划出一滴泪,随即眼中迸身出一抹滔天的恨意,垂在两侧的手,更是紧得指甲抠入肉里都不自知。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你若要与唐婉纠缠,便不要来招惹我,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顾琛,你告诉我,我杨沁颜究竟欠了你什么?”让你前世今生都不肯放过我。
沁娘哭着笑着,最后靠着贵妃椅,脱力般的蹭了下去。
顾琛蓦地猩红了眼眶,他的心再一次痛得无以复加,他知道她恨他,恨不得弄死他,恨他明明就无法保全她,却非要把她绑在身边,恨他太过自信,却从未想过他也有失误的时候。
“沁儿,别说了,是我不好。”他蹭下身,伸手去摸她的青丝,“是我不想放过你,死也不想放过你,我当初娶你,也并非因为你腹中怀了我的骨肉,而是因为我舍不得让你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