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现在不是处置的时候,也总要看个明白。”
沈瑞又道,“我原就想一到任上,就先将下头几个州县都走遍了,对地方情况也作个简单了解,日后施政也好更有针对性。”
“只是诸事缠身,只最初打招远、黄县来,又去栖霞看了看,别处还未走过。
“这次若一路东行,看看福山、宁海州、文登,调头往西再到莱阳,也算是走全了。正能在大冷之前回蓬莱。”
陈师爷沉吟道:“这时节倒是恰好的,今年夏税、秋税也都免了,自留赈灾,秋收也能更从容些。”
又说起,“沈大人迁了左参政,想来,那些镇日琢磨生事的也能安分些。”
沈瑞点了点头。沈理能留在山东再好不过,而今的山东,也算得是清净。若要没那些藩王就更好了。
因接口道:“皇上这般看重山东,我也只有竭尽所能以报皇恩了。”
陈师爷想到先前皇上将沈瑾调去户部山东清吏司,日后肯定是要为登州大开方便之门的,便点头称是,也不再对沈瑞的出行提出异议。
“原没想到小沈状元能去了户部。”陈师爷感慨了一句,又摇头笑道:“也没想着大公子能去了四夷馆。”
他原是杨廷和身边幕僚,叫杨慎为大公子习惯了。
沈瑞也叹道:“我也没想到舅兄能去四夷馆。不过,舅兄做学问也是极好的。”
不止是他们俩,满朝文武谁也没想到杨慎去四夷馆。
虽说四夷馆是李东阳主持,杨慎乃是李东阳的弟子,称得上是“弟子服其劳”,但杨慎是杨廷和的长子,又是真材实料考出来的状元,合该是被重点培养,委以重任的。
目前的四夷馆,可不是为着同西洋做买卖设的,沈瑞自然也不会自恋的以为小皇帝把杨慎弄进去也是为了他好,为了开海。
李东阳既让陕西云南镇巡等官访取精晓鞑靼、西番、高昌、西天、百夷言语文字与汉字之人,自是意在蒙古了。
这几年山陕边关也不太平。
沈瑞暗自揣度着,是不是也有要培养遣派细作的缘故。
杨慎做学问是极好的,沈瑞也相信,他会是一个很好的语言大师,只是,四夷馆若不单单是“外国语学院”,那杨慎性格可同特工人员差得太多了。
相较之下,沈瑞倒觉得庞天青为人机敏,办事利落,比杨慎更适合做个特工人员培训师。
虽教细作,但只是在京做个教师,又不是去前线,安全得紧。这个位置又重要得紧,想来淳安大长公主府不会拦着。
而蔡家人又掌握着不少军事力量,大长公主又得皇帝信任,对于庞天青接管那些密探机构也是极大助益。
沈瑞起了念头,便打算回去修书一封给岳丈杨廷和,看看这事可行与否。
回了内宅,沈瑞向徐氏禀明了想往文登去,怕要两三个月方回来。
徐氏含笑应道:“你只管去便是,不用惦着家中。”
又指着杨恬道:“丛兰大人原是你上峰,既去文登不好不拜访丛家。丛家老大人、老夫人皆在,你将恬儿带上,让她去与老夫人请安,代我问候老夫人,尽了礼数。”
杨恬忙道:“我自是要在家里侍奉母亲的。”
徐氏笑道:“家里人多着,哪里还要特特留下你。你且去吧,这阵子也忙得紧,该松散松散。”
沈瑞揣度着,徐氏虽没有催促过他们子嗣的事,但不可能不关心,想来这也是不想让他们小夫妻才相聚又分离。他有心带杨恬四处走走,便也笑替杨恬应下。
徐氏又道要往京里送回信,让沈瑞走前安排下人。
“你理六嫂子,操心小林哥的婚事,想求京中各家亲戚帮着寻寻可有合适的人家。”徐氏道。
却是先前因碍着刘瑾,无人敢同谢氏打听沈林的婚事。
而这次在刘瑾打压刘谢旧人时,沈理还能屹立不倒,倒让不少人动了心思。如今便也有媒人上门了。
谢氏原就没打算在山东这边寻儿媳妇,这帮官家夫人的作态更让人齿冷。
因此她便紧着往登州来信,想央磨徐氏乃至杨恬继母杨夫人在京中为她儿子寻个得力的亲家,最好是趁着朝中看好沈理这档口,迅速将儿媳定下来。
沈瑞不由皱眉,瞧着屋里没人,低声道:“母亲,关起门来我说句不太妥当的话,理六嫂子这等人,就是给她找个公主,她还得嫌弃公主不能继承皇位!还是莫要管她儿子的事罢,别再闹枚姐儿婚事那一出。”
徐氏听了公主皇位等语唬了一跳,拍他道:“又浑说!”
末了听完,又叹气道:“谢阁老先是状元,后是阁老,她自小风光,又嫁了状元郎,难免带了些骄娇二气。如今,也已是改了许多了。便不冲她,也要冲理哥儿、冲小林哥不是。”
沈瑞也叹了口气,他自然也是盼着小林哥有得力妻族的,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边说妥了,沈瑞牵着杨恬出来回自家院子。
摩挲着她的小手,因低声叹道:“理六嫂子这事儿,也让你为难了。”
虽说俞氏与杨恬如今似亲母女般亲近,但,到底不是亲母女。
杨恬心下一暖,低声笑道:“不为难。母亲亲自写信呢。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几分:“你也知六嫂子的性子,与其让她自家找亲事,还不若咱们帮着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