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彤忙又仔细看了杨恬妆容,捏了捏她的手,笑道:“莫慌,一会儿我在那边你,放心。”
杨恬咬着唇,使劲点了点头,却依旧觉得心跳得咚咚的,慌得紧。
在前堂拜别了父母,狠狠哭了一回,坐上花轿时,杨恬只觉得不止心慌,头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透过红盖头下摆的缝隙,看着绣鞋鞋尖上颤巍巍的蝴蝶,耳边是吹吹打打的欢快乐声、路人道恭喜道百年好合的嘈杂声,她颇有种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这种恍惚感,直到她的双脚踏在沈家地面上,他递了红绦给她,才骤然消失。随着拜天地的唱喏声,她跪拜下去,一颗心才轰然落地。
至此,她便是沈家妇了。
洞房里,沈瑞挑起盖头,见着那张心心念念的小脸儿,也是一颗心落了地。
终于,她是他的了。
喝了合衾酒,行了诸般礼,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沈瑞就被外头喊出去敬酒了。
十天前杨廷和入了内阁,今天的宾客也就比预想中来的多得多。
且青篆书坊那拯救考卷的流言传出去,虽最后归在皇上圣明上,可新科进士们也不傻,多数还是感念沈瑞之恩的,也都纷纷上门讨杯水酒,还一二分人情,也更拉近些关系。
拼酒的时候,进士傧相团就用不上了,这群书生多半不胜酒力,两盏下肚就脸红如血有了醉态,还是张会、蔡谅等一干勋贵武将子弟顶上来,酒到杯干,帮着沈瑞挡下了不少。
几轮下来,张会的舌头也有些大了,拍着沈瑞臂膀道:“我却是亏了,我成亲那会儿,你可没替我挡酒。”
蔡谅哈哈笑道:“那我也亏了,我成亲、儿子满月那会儿,沈二你也没给我挡酒。”
沈瑞闻言翻了翻眼睛,道:“张二,你那时候,我还守着孝,挑得什么理。蔡六哥,你成亲时我却还不认得你呢!不过,这事儿也好还,张二你眼见着就要当爹了,你儿子满月酒上,我替你挡回去!”又笑向蔡谅道,“六哥你便再生十个儿子,回回满月酒我都去替你挡。”
蔡谅哈哈大笑道:“冲你这话,我也得多生几个儿子出来。”
张会却是拨浪着脑袋,道:“不对,不对,沈二,这账不是这么算的,难道你就不生儿子?你生儿子满月酒,还用不用我挡?用不用我挡?!”
沈瑞也忍不住大笑道:“好,那我就比你少生一个,少让你挡一场就是。”
周围人立时大笑起哄。
张会还大着舌头喊“不对不对,不是这么算的。”
正热闹间,忽然张仑往这边来了,面色有些难看。
今日英国公张懋是往杨廷和府上赴宴的,这边便由世孙张仑过来,至于张会,那是早早来帮忙的,已不算在贵宾之内。
张仑见沈瑞迎了过来,便先告罪道:“实是抱歉,家中有急事,要先告辞了。还请沈二弟着人传话让我二弟媳出来。”
沈瑞不由一惊,却也知若没有大事,他们是绝不会失礼先走的,当下也不多问,吩咐人往内宅传话,又着人去厨下用壶装了醒酒汤送到英国公府车上。
沈瑞作为新郎倌不好抛下满院子客人去送张仑张会,便由蔡谅和沈全帮忙代劳了。
少一时只蔡谅回转了回来,并没有提什么事,依旧笑着陪沈瑞一桌桌敬酒。
那边沈全却是去找了沈洲那桌,悄声道:“只怕英国公府老夫人要不好了。”
因是大喜的日子,他不好对沈瑞说这些。但以沈瑞同张会的关系,那边老夫人若真没了,明日沈府怎么也要去吊唁的,还是当有个准备才好。
三老爷沈润身子弱,已经是吃了两杯酒就回去休息了。这桌上是沈洲同祝允明、沈以及沈家几位老族叔。
沈洲想了想,英国公这位续弦夫人染恙好像有一阵子了,记得年初府里还备礼去探过病。若是从年节一直拖到这时候,只怕是严重了。
“我知道了,等等消息再看看吧。”沈洲叹了口气,毕竟府上正张罗着喜事。若那边人真明日没了,这崭新的新郎倌就要去吊唁,也是有些晦气的。
沈瑞这边挨桌敬了一遍酒,便是有兄弟们帮着挡酒,也少不得要喝上许多,这会儿脚底下打晃被人架回了洞房。
武勋人家子弟还都打着听墙角闹洞房的主意,书香人家却不许这一套,长寿带着人客客气气的把勋贵子弟都请了出去,又仔细请了一遍周遭。
洞房里,丫鬟们伺候着新人去了大衣裳,就纷纷退了下去。
醉倒在床上的沈瑞眯起眼睛来,推了推僵直坐在那边的杨恬,含含混混道:“好恬儿,我口渴得紧,帮我拿壶茶来,要对茶壶喝方解渴。”
杨恬正觉得有些尴尬不知所措时,听他这般说,倒松了口气,起身到桌旁,真个拿了整个茶壶来,扶他起来喝水。
沈瑞借着杨恬手臂力气起身,就着她的手对着壶嘴猛喝了两口。
杨恬慌忙道“慢着些”,一边儿回身将水壶撂下,一边儿去取帕子来替他擦嘴。忽然手腕一紧,她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落进他怀里。
她还没惊呼出声,小小檀口已被堵住,一口温热的茶水被他渡了过来。
她傻傻的,下意识将水咽了下去,咕咚一声,声音大得吓了她自己一跳。
然而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舌已开始攻城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