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酒宴完了,后边还有正戏,学政带着所以新生员拜孔子。
所有的新秀才,起步都是“附生”,他们按照原籍的不同,会挂在各府州县的官学,通过岁试再划分为廪生、增生与附生各等级。
时下虽不流行“榜下捉婿”,可新生员的簪花宴还是会引得地方百姓关注,小门小户家的女眷,也会含羞带怯地出来看年轻秀才。
热热闹闹的,前后几个时辰,弄得大家灰头土脸的,各种仪式才结束。
作为顺天府人氏的沈瑞,院试名次又是第一名,直接入顺天府官学为“附生”。名次靠后的何泰之则是挂在大兴县官学名下。
半天的功夫,不仅沈瑞与同桌的几个人熟悉了,就连何泰之也结识了两个新朋友。
两伙人凑到一起,就去了学宫不远处的一家酒楼。
沈瑞这里,剩下的同年是生员第二的南城书院学子王鼎、第三的霸州胡春芳、第九的春山书院学长周然。前三人为顺天府人氏,后一人是寄籍大兴县,都入顺天府官学为新附生,以后就是府学同窗了。
胡春芳不肯让众人走,非要拉着大家吃茶,也是为了早日培养同窗情谊。
何泰之那里,结识的两个新朋友,都不是大兴县的,而是宛平县两个小秀才,十三岁的叶科,十一岁的李治道。瞧着两人穿着打扮,倒不像是平民子弟
沈瑞自不放心何泰之一个人,何泰之也拉了新朋友来给沈瑞看,就凑到一
两伙七人,上了茶楼,要了个雅间,叙了庚齿入座。
胡春芳二十五被推了首座,王鼎十六岁次座,周然十五岁再次之,随后是沈瑞、叶科、何泰之、李治道。
虽说这七人众,四人为前十,三个小秀才都是榜尾,可年岁在这里,真要是论起才学潜力,还真就未必比年长的几人差。
胡春芳虽年纪比大家都大了一截,可也没有“倚老卖老”,对大家都十分热络。
倒是何泰之听说周然也要入官学读书,有些意外,问道:“师兄不回书院读书了么?”
周然道:“我想要参加岁试,在官学里便宜一些。”
他这样一说,王鼎与胡春芳两人都望向他。
胡春芳眼睛眨了眨,道:“这是打算参加后年乡试?”
周然点点头道:“虽多有不足,却想要试试。”
他虽嘴上谦虚,可年轻气盛,到底带出几分得意来。
几个小秀才,望向周然的目光就带了敬仰羡慕。
王鼎捏着茶杯,没有言语。
胡春芳脸上笑容更盛:“那以后可要多与周兄共勉……”
在座众人中,他年纪最长,不想继续耽搁,要参加下一科乡试也是意料之中。
何泰之原本有些沮丧,不过心里算了时间,周然即便能参加下一科乡试,也是在十七岁时;自己即便参加下下科乡试,也是同为十七岁。若是从时间算,比大家晚了三年;从年龄看的话,大家都是差不多。
他便心下稍安,看了一眼淡笑着听大家说话的沈瑞。
周然不过院试第九,就将举人功名当成是唾手可得之物;瑞表哥院试“案首”,提及下一科乡试依旧如履薄冰,功课不敢丝毫懈怠。
这个周然平素看着是好的,同瑞表哥比起来,就显得轻浮可笑。
何泰之心中将沈瑞与周然对比,王鼎与胡春芳两人自然也少不得比一比,心中各有思量。
周然并未察觉座位上气氛变化,反而主动与沈瑞说起沈全来。
胡春芳瞧出周然的区别待人,待沈瑞、何泰之比旁人热络,待两个小秀才稍差,对于胡春芳与王鼎则是爱答不理。
胡春芳暗中嗤笑一声,不过是个穷翰林的侄儿,就自觉金贵起来,委实可笑。旁边的尚书公子尚且没发话,他就等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什么阿物?
胡春芳家是霸州乡绅之首,家中良田万顷,即便不是官家子弟,可族亲姻眷之中,不乏出仕为官之人。一个翰林官,还真没有放在眼中。
茶桌上的气氛,就没了先时的融洽,一时有些冷场。
沈瑞觉得无趣,有心想要提前退场,不过见何泰之兴致勃勃地两个新朋友说话,不想扫他的兴致。
这时,就听到门口有喧嚣声。
众人都望向门口,就见雅间门口被推开,露出一高一矮两个少年来。
何泰之站起身来,带了惊喜道:“寿哥,高大哥”
沈瑞也望向门口。
与前两回露面的时候不同,寿哥不再是乞儿装扮,而是穿着红色潞绸衣服,手中拿着一把白玉折扇,腰间悬着羊脂玉平安牌,一副富贵小公子的模样。
高文虎倒是依旧是布衣短打,看着比两月前更黑了。
寿哥笑吟吟地进了雅间,看着茶桌上放着的红色绢花,将手中的折扇合了,道:“来晚了一步,没有看到沈大哥与泰之簪花的风采……”
说话间,他又打量其他座上客,看到年幼的叶科与李治道时就多看了两眼
他的目光几近无礼,可是他长得好,眉清目秀的小少年,脸上又带了笑,让人难生恶感。
胡春芳就带了几分好奇道:“恒云,这两位是?”
沈瑞看着寿哥略带戏谑的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给众人介绍了寿哥与高文虎,只说起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