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仪指向鬼楼屋顶,“从上面。”
“哦?”御前高手顺着她眼神望去,“小人愿闻其详。”
薛瑾仪道:“左右两侧与下方皆在太子殿下的视线范围之内,背后又是一堵墙,所以能躲开他的视线,攻其不备的地方只有上方了。两位皆是父亲跟前的高手,想来轻功应该十分了得吧?”
“然后呢?”御前高手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还挺欠揍。
薛瑾仪耐心开口道:“封住穴道,让太子殿下昏睡过去,然后即刻带往平康坊北门,那里已经有马车在等候了。不要走地上,从屋顶上跳过去,避免惊扰到百姓。”
“小人明白了。”御前高手拱拱手。
“还有,动作要快。”薛瑾仪叮嘱道:“周围人太多了,虽然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在太子身上,但是万一有人看见你们乍然落在屋顶上,必定会引起惊呼声,从而让太子注意到,那时候要再找破绽,可就有点麻烦了。”
“是,楚王妃。”
两人寻了个合适的方位,灵敏地如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落在鬼楼的屋顶上,紧接着快如闪电一般从太子身后发动奇袭,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封住太子穴道,将软瘫下来的人直接扛在肩头,然后又轻巧地跳上屋顶,纵身跃向东北方的屋顶上。
人群里随着御前高手的跳跃而发出一声声惊呼。
蔡氏派来的人目瞪口呆。
薛瑾仪松口气,又张望一圈人群,虽然太子离去了,但是责骂声此起彼伏,众人对储君的失望溢于言表,仿佛烧开的水,沸腾不止。
她还记得皇上派他们过来是有两个任务的,一是带走太子,这个已经完成了;二是安抚人心,然而现在人声鼎沸,数百张嘴巴“吧啦吧啦”的说个没完,想要安抚简直是难如上青天。
她让艾云抓来一个坊丁打扮的人,问道:“听说有人死了,遗体在哪儿?”
坊丁没认出他们,但下意识的答道:“就在北坊门那儿,因为现在宵禁,所以还未来得及通知家人收尸。”
“你带我过去吧。”
坊丁疑惑的打量着她,“夫人,您是……”
“我是楚王妃。”薛瑾仪微笑道。
“楚,楚王妃?!”坊丁惊呼道,再看她身边脸色阴沉沉的男人,想来那就是楚王了,难怪太子发疯许久,终于被带走了,原来是楚王夫妇来了啊!
薛瑾仪点点头,周围人声太过吵闹,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坊丁的惊呼。
坊丁连忙道:“楚王殿下,楚王妃,小的给您带路。”
薛瑾仪故意从邵五郎面前经过,“邵五郎还想吃红烧肘子吗?”
邵五郎笑着搓手,“若是楚王殿下与您亲手做的,有多少吃多少。”
薛瑾仪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该各回各家了。”
“哦,我明白了。”邵五郎点头,“楚王妃放心。那我就等着您的红烧肘子了。”
邵五郎在平康坊的人脉最广,由他找人出面来维持秩序,最适合不过了。
“对了,要留下楚王的名号哦。”这回做“好事”,可是要留名的。
邵五郎挥挥手,“我明白。”
接着,薛瑾仪跟着坊丁来到北门,两个无辜的坊丁被破烂的草席随便的裹着,搁在路旁边。
她心中有愧疚,太子发疯,是她跟陈静瑶提的建议导致的,事情是办成了,却也导致无辜的两个人命丧于太子刀下。
薛瑾仪哀叹一声,从怀中摸出两只鼓囊囊的荷包,塞进迎上来的青兰手里。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王妃。”青兰道:“刚才御前高手已经将太子送到马车上,带着回宫了。”
坊门外,一辆牛车拖着两口棺材,还有一些丧事需要的蜡烛纸钱什么的。
“好。”薛瑾仪吩咐道:“将他们安放进棺材里,送回家里去,那两份银钱是抚慰他们家人的,若是还有什么难处,你听了回报于我。路上遇见金吾卫,便说是楚王听皇上之令在行事。”
不过想来金吾卫那边也已经打好招呼了。
她又问带路的坊丁,“你认得他俩家住何处吗?”
坊丁连连点头,“知道的。”
“要继续麻烦你了。”薛瑾仪摸出一些铜板,递给坊丁。
坊丁面露些许惊喜,“多谢楚王妃,楚王妃真是个大善人呢!”
薛瑾仪面对夸赞,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目送着两名坊丁们安放进棺材里,然后牛车往两人的家而去,她又回到了鬼楼附近。
邵五郎办事效率奇高,人群已经被驱散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也打算各自回去了,不过困倦不能阻止他们责备怒骂太子的劲头。
“若不严惩太子,这事儿难以向天下人交代!”
“可不是,太子失德失仪至此,真是令人失望之极!”
“你们看那边那几个老家伙,不准备睡觉了,要去些折子弹劾太子呢!”
“哇,之前弹劾楚王,现在弹劾太子……好乱啊……”
“呸,楚王那是被陷害的,今日的发疯的就是太子本人,两者能相比吗?”
“还有那边的学子们,一个个寒窗苦读十年,辛辛苦苦的考功名,想要为国为君效忠效力,结果碰上这么个太子……呵呵,大周的将来啊……”
蔡氏的人已经撤走了。
蔡皇后听到这个消息,跟着要疯了吧?
“呀,楚王与楚王妃来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叫一声。
人们纷纷环顾左右,最后时限都汇集在薛瑾仪与艾云的身上。
艾云按照薛瑾仪在来时路上教的,说道:“夜深了,寒气重,大家早些回去歇息吧。想要知道后事如何,是要一副好身体的,莫让这寒凉的风让大伙儿病倒了。”
他虽然学着濮阳瑄摆着一张冷脸,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但是众人对楚王一向有些好感,加之上回被弹劾诬陷颇得同情,所以纷纷响应这句建议,各回各家去。
艾云压低声音问道:“楚王妃,不再做些别的了?皇上的口谕,是要安抚民心……”
所谓“安抚”,是要让百姓们平静下来,少议论这件事,可现在人们是各回各家了,但是等天一亮,消息传扬的更开,那京城里可就要沸反盈天了!
“爱抚民心啊……”薛瑾仪望着渐渐清冷下来的街道,“哪是这么容易的,要安抚还得看皇上怎么处置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