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我想笑,但是笑容还没成型就溃散了:“你怀疑这件事是我设计的?”
“不然你为什么能这么镇定?”陆庭修死死的盯着我,此刻的他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死都不肯放手。
我能明白他的纠结,他希望这件事我没有插手,这样至少能证明我对他没有异心,但他又希望这件事我插手了,这样他能理直气壮的撇清关系,并且把过错推到我身上。
我被气笑了:“那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该怎么做?大喊大叫又踢又踹的对你发一顿脾气?这样你就舒爽了?”
陆庭修:“……”
“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年年已经睡了,每次我们俩吵架他都在隔壁难受得睡不着,就算是为了他,我也不会再跟你吵架。”我推开他:“别为自己找借口了,我很累,想休息,你出去吧。”
陆庭修慢慢松开了手。
我转身就往浴室里走去。
如果说今晚这件事我的冷静是从极致的慌乱和失望里挣扎出来的,那陆庭修刚才那句质疑无异于在我心尖上又捅了一刀。
他觉得我不相信他,可他又何尝相信过我?
我从浴室出来时,陆庭修已经走了。
头疼得厉害,我从药箱里找了一片止痛药吃下,然后上床睡觉。
本来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我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不知道是不是吃下的药起了作用,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是我又做梦了。
梦里我又回到七年前,我和陆庭修刚认识那段时间,我把醉酒的他捡回家,他把证件落我家里了,我按着上面的地址给他送过去,结果他认为我居心不良,那时候我是愤怒的,惊讶的,然后狠狠回敬了他一句“自以为是”,可此时在梦里,我面对他的质疑,嘴角只有无奈。
然后,梦里的我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没有……我只是过来给你送证件的。”
聪明多疑如陆庭修,立刻把我的行为落实成是有目的的,他对我放狠话:“这件事只有一次,再让我发现你过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于是我成功脱身,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当时我和他的故事真的能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终结就好了,那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一切的纠缠不清了。
次日,我很早就醒了。
昨晚睡得晚,早上又醒的这么早,我精神萎靡得厉害,去洗漱时在浴室里跌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在镜子里看到那个满面憔悴的自己时,我心里一顿,同时也意识到,陆振明的目的达到了。
无论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让我难受,还是想以此离间我和陆庭修,甚至于,通过这件事逼着我们分手离婚,那他都成功一半了。
剩下的一半,听天由命。
我不知道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和陆庭修依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有什么意义。
事到如今,如果陆家肯痛快的让我带走年年,那我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计较。
胡思乱想了半晌,我洗完脸,化了个淡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这才下楼吃早餐。
我起得早,陆庭修比我起得更早,或者说他昨晚根本就没睡觉,此时脸上的黑眼圈跟国宝一样,看见我,他本来委顿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我看,那副样子就好像想从我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一样。
我在他对面坐下,老陈立刻送了早餐上来,我问:“年年还没起床吗?”
“没有。”
“昨晚睡那么早,怎么到现在还没起床?”
“小孩子贪睡,很正常。”老陈给我倒了碗粥。
我拿起汤匙刚准备喝粥,对面的陆庭修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沈疏词,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动作一顿,看了一眼老陈。
老陈立刻心领神会,挥手驱散了正在餐厅里忙碌的佣人,整个餐厅顿时只剩下我和陆庭修。
“你希望我说点什么?离婚的事?”
“你……”
“除了这个,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庭修沉默半晌,咬牙切齿的说:“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跟穆子月什么都没发生?”
“没意义。”我说:“这件事是你爸一手促成的,不管你和穆子月有没有发生关系,只要这次他没达到目的,那这件事就会一直发生,没完没了,你觉得,就算这次我能原谅你,下次我还能这么大度吗?”
陆庭修顿了顿,问:“所以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我没打算原谅你,反正都是要走的,原不原谅意义不大。”
“……”陆庭修目光变得凶狠:“所以说你之前就知道这件事?可你放纵它发生,目的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然后跟我离婚?”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穆子月那里?”
“猜的。”
“你怎么猜的?”
“你爸去找过我。”
陆庭修顿住了。
“他跟我说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妇,真正合格的陆家儿媳是能增强你和他之间的凝聚力的存在,而我做不到,所以他想淘汰我,我回家发现你不见了,当时以为你是去部队了,后来给老赵打电话,他说你根本就没去,加上我和你爸谈话的时候他说起过穆子月,我就猜到了……你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个明白吧,我这个人不喜欢背黑锅。”
陆庭修噎住了,半晌才说:“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的策划里?”
我耐着性子说:“没有,我希望这是你问的最后一遍,我也最后一遍回答你,没有,我没有!”
陆庭修猛地站起来,撇下手里的汤匙就快步往外面走去。
我能猜到他要去哪里,也没阻止,但是一扭头,就看到年年站在餐厅的另一个入口,正看着我们。
我心里咯噔一下:“年年,你什么时候醒的?”
年年走了过来:“有一会儿了。”
“那……”
“爸爸和妈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年年倒是没打算隐瞒:“所以,我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吗?”
他这么一问,我顿时心酸得难以自制,我一把把他搂进怀里:“年年,妈妈跟爸爸是注定要离婚的,可是如果我离婚的时候没法把你带走,你会记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