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森一行人渐渐远去,景蕴方才扭头看向红肿着一双眼睛,仍旧盯着远方流泪的洛娉妍,想了想掏出一方手帕,安慰道:“若是想舅舅舅母了,往后有机会去江宁看望他们就是了。”
洛娉妍一听这话儿猛地扭过头来,瞪着景蕴暗道:果然!舅舅会说将来很难上京,怕是眼前之人不仅知道,还是策划者或者参与者,可究竟为什么……
洛娉妍扫了眼洛继宗与沈琨,转而看向景蕴,头也不回地扬声儿道:“继宗,你跟琨哥儿先回去,将逐月留下就好。”
洛继宗闻言一愣看了看洛娉妍,便是沈琨也忍不住打量景蕴与洛娉妍二人,总觉得二人之间气氛怪怪的,再说哪有还没成亲就单独相处的?
想到这儿沈琨不由皱起眉头,想了想拉住洛继宗的胳膊,笑道:“表姐有话只管说,我跟继宗到边儿上亭子里歇歇,一会儿表姐也过来吃盏茶,咱们再回去。”
景蕴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扫了沈琨一眼,却不言语,转而看向洛娉妍,勾唇笑道:“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
谁知洛娉妍却是并不理会他,反而扭头看向洛继宗轻声问道:“继宗这是不听我的话儿了?”
洛娉妍声音不大,语速不快,深知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洛继宗却知道她生气了,急忙笑道:“哪儿有的事儿?姐姐便是不说我也得先走一步了,就跟先生请了两个时辰的假,这会子再不回去怕是赶不及。”
说完见洛娉妍点了点头,也不管沈琨是个什么意思,拉起他便朝马匹走去,翻身上马时小声儿道:“姐姐不是个没主见的人,既是吩咐了,便依着她便是。”
沈琨闻言一愣,却见洛继宗已经翻身上马,看了自己一眼,笑道:“还不快走,难不成你真打算逃课不成?”
待洛继宗与沈琨走远,洛娉妍才深吸了口气,盯着景蕴地眼睛问道:“旁的我都不想知道,但是世子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我舅舅将来不能上京?”
景蕴虽然并不觉得难以回答,却没想到洛娉妍会这样问,且问得如此直接,不由愣了愣。
就这一会子的功夫,景蕴便见洛娉妍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慌,急忙开口道:“虽说不是什么不能对你说的事儿,但这儿到底不是说话儿的地方。”
洛娉妍闻言并没反驳,扭头扫了眼站在马车旁的流云逐月二人,没想到洛继宗将二人都留了下来,不由摇头笑了笑,扬声儿吩咐道:“去亭子里将炉子烧起来,一会子煮茶吃。”
说完洛娉妍一抬手,朝景蕴笑道:“世子请我吃过两次茶,今日我便也请世子吃一回。”景蕴闻言一笑,点了点头便朝不远处的亭子走去。
待洛娉妍在对面坐下,景蕴扫了眼英儿与蕾儿,扬手道:“都道外面伺候,我跟你们小姐说两句话儿。”说完见英儿蕾儿并流云逐月都退远了些,便转头看向洛娉妍,轻声道:“这话儿原不该与你说,但想着你总不是普通女子。”
此言一出洛娉妍便抬眼朝景蕴望去,看着洛娉妍眼中的疑问,景蕴轻笑道:“普通女子可没胆量将我留在船舱里。”
洛娉妍很想甩他一个白眼,却又听他压低声儿道:“上次去江宁原是找你舅舅有事儿,如今既然你舅舅就是我舅舅,我自然得为舅舅一家安全着想,是而方才叮嘱舅舅今年内最好不要上京。”
洛娉妍听景蕴这般一说,莫明心中就是一紧,想了想咬牙道:“世子若是方便……”说到这儿,洛娉妍又顿了下来。
景蕴见她皱眉凝思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却并未打扰,而洛娉妍一时间又确实没想好该怎么做,好半晌才轻声问道:“不知世子可瞧过我嫁妆单子?”
提起洛娉妍的嫁妆单子,景蕴就是苦笑不已。
前日傍晚傅氏专程拿着洛娉妍的嫁妆“单子”去了长公主府,说是单子不如说是两箱册子,当时在场的不仅景蕴吓了一跳,便是惠宁长公主这等见过大风大浪的,也是吃惊不已。
傅氏见此心中却是极为满意,淡笑道:“殿下也知道,我们不过是商贾之家,按理说原不该高攀世子,可这婚事是圣上赐的,我们也是没法子。好在还有些家底子,妹婿也是个心疼孩子的,妹妹当年的嫁妆竟是一分不少的给了娉妍。”
说起这个傅氏便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初的事儿,惠宁长公主也是知道的遂也不多问,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么大一笔产业,洛镇源能不眼红到确是不错。
谁知傅氏又笑道:“她舅舅心疼她没有母亲,便将京城的产业全分了出来,说是给外甥女添妆,我那妹子说来也是我亲手养大的,和我闺女也没什么差,我自是不心疼的。谁知万太太也给添上了一笔,便成了如今这模样。”
惠宁长公主闻言心中虽然惊诧不已,,没想到沈家竟然对洛娉妍如此舍得,那为何当初那十来年竟是连看也没来看一眼?但面儿上却是不动声色。
傅氏倒也没想过要用钱财来震慑惠宁长公主,别说那样做没有用,就是有用也没意义,遂接着道:“今儿我过来,主要是想与殿下您商议一下,看这些个嫁妆,那些列在单子上,那些就不列了。”
惠宁长公主挑了几本瞧过之后,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倒是景蕴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一遍,朝傅氏笑道:“既然都是岳父岳母与舅舅舅母的心意,依我看便都写上才好。”
此话一出,惠宁长公主与傅氏都是一愣,随即听景蕴笑道:“不过我们府上怕是拿不出这等聘礼来,但也不会亏了洛小姐便是。”
第二日锦乡侯府拿出的聘礼单子,虽然仍旧比不上洛娉妍那份嫁妆,却也果真表现了足够的诚意,单单是三万两黄金便令许多人咋舌,更别说还有各种庄子铺子……
想起这些,景蕴不由苦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可是为难死我了,好在父亲来信,说是一切由我自己做主,当初父亲离开时,也帮我跟景莳分了产。”
谁知洛娉妍却是盯着景蕴,一字一顿地道:“可还有一样,舅舅,没让我写在单子上,让我悄悄收了起来,叮嘱我说,或许有一天你会需要!”
景蕴闻言盯着洛娉妍的眼睛看了好半晌,才试探着问道:“舅舅可是交代过你,不让我知道?”
洛娉妍深吸了口气,下意识的垂下眼眸摩挲着杯沿儿,咬唇道:“舅舅只说,适当的时候再让你知道,那样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