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奶量上来了,孩子就不常在她怀里,而是被他的奶奶抱走,只有喂奶、洗澡和换尿布时,他才会回到夏澄的手中。
夏澄庆幸当初自己选择亲喂孩子,否则等宝宝长大了,说不定都不认得自己的妈妈是谁。
苏恒回家的时间通常已经很晚了,可他的母亲都会抱着孙子,不辞劳苦地等门,就为在他一进门的那一刻,告诉他,她今天照顾孩子有多么累。
那时的苏恒以为,妻子得到最好的休息,至少她不用操劳宝宝的事。
但他并不晓得,母亲所谓的照顾,不过是亲戚朋友来,抱着孩子给众人看,或者在玩了一会儿孩子后,等宝宝哭了,就抱回去,让媳妇去处理。
苏恒总是拖着一身疲累,回到房间里,但那里头总是空无一人。
因为母亲说怕影响他的睡眠,所以要夏澄与孩子搬到客房里住。
这一分房睡,就是长达两年的时间。
宝宝嚎啕大哭的声音,他从来不曾听见过。
夏澄心力交瘁地抱着发烧的孩子,轻声哄着时,他倒在床上,睡得正熟。
尔后,苏恒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在妻子最需要他的时候,做了逃兵。
他心安理得地抛下为人父的职责,只因母亲说的话是那么理直气壮,看似全为他的立场出发。
然而,这是不对的。
夫妻之所以是夫妻,就是在碰到难关时,能共同去面对。
虽然他们分房,但夏澄还是会过来,帮他准备洗澡的衣物。
“今天工作辛苦吗?”她照例问。
苏恒不作声,他真是不耐烦天天听她问同样的一句话。
他们之间,彷佛再也找不到共通的话题。
夏澄像是没发现他的厌烦,又或者她发现了,却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她一直面带微笑说:“宝宝今天很乖,他会自己翻身对我笑了,等等你洗完澡,我带你去看看……”
苏恒捏了捏眉心,“澄澄……”
夏澄警觉地望着他。
他清了清喉咙,“你有时间的话,就多替妈照顾一下孩子,妈毕竟年纪大了,没法这么操劳,你是晚辈,有什么事,能自己来做就自己做,别老让妈一个人辛苦去忙。”
夏澄垂下头,她没有辩解。
辩解也无用,哪个儿子都不会相信自己敬爱的母亲,会是个双面人。
苏恒工作的公司,股价大跌时,一些经济类型的杂志跟报纸,都跟进刊登出报导。
内容大致上是说,这种新型产业,在国内并不成熟,消费者的习惯还没法跟上外国的潮流。
报导出来的那天晚上,苏恒非常晚才回到家,他饭没吃,澡没洗,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沉思。
夏澄推开玻璃门出来,只见暗沉的夜色中,有一簇红色火光,然后她才看清楚自己丈夫的脸。
她从未看过他这么憔悴过。
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满都是剩下的烟头。
夏澄走到他前面,蹲下来,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你有困难是不是?”
苏恒不响。
夏澄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不爱听,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他晓得她要说什么,可早在当初,这就是他们夫妻俩无须开口的共识。
苏恒不要她回娘家去拿一分一毫钱。
夏澄的继母,因为夏振池的缘故,对苏恒诸多不谅解,她并不待见他。
以至于夏澄虽然有继承大笔遗产,但苏恒为了尊严,从不肯让她去动用那笔钱。
当然,以苏恒公司目前的情形,可以说是一个填也填不完的无底洞。
光是夏澄继承的,根本起不了作用,要能起死回生,还得傅嫚点头答应再借出一笔钱才行。
跟夏澄过去决定人流一样,这次回去求傅嫚的重大决定,她也不用等任何人开口,就知道该怎么做。
苏恒不清楚,夏澄到底跟傅嫚说了些什么,但傅嫚最终同意拨出巨款,投资那间摇摇欲坠的公司。
因为这样,傅嫚便占有公司三成的股权,至于苏恒的那一半,除了他自己的技术股,还有妻子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遗产。
不管时代多么进步,社会的观感,对于一个男人的事业,必须依靠妻子的娘家,总会带着有色的眼光。
所以,关于苏恒创业的第一桶金,其实是来自于夏澄的事,外界根本没人知道。
或许,对夏澄来说,她肯付出这么多,只是希望他不能没有她。
可直到他功成名就,她才发现,属于他们两人的爱情,与美好的时光,根本不是这么做,就换得回来的。
但夏澄从没有后悔过。
在她重生后,苏恒反倒为她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