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到江碧兰,她便会产生生理性的恶心与厌恶。
但想到苏恒为她做的,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碧兰却还是不放过她,最后还跟她说了一句足以逼疯她的话。
“我们苏家是不会要不能生孩子的媳妇。”
这么赤/裸裸的威胁,偏偏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往后江碧兰像跳针似地,反复在夏澄面前提起这句话,也终于击垮她的理智。
原来人的意志这么脆弱,根本经不起折磨,一旦折磨太过,就会做出反常的行为来。
医生说过,宫外孕至少要让子宫休养四个月后,才能再怀孕。
可不到第三个月,夏澄便像发疯似地缠着苏恒行房。
她就像赛狗场里被制约的狗,只一心朝着江碧兰所控制的机械兔子跑。
一次、两次还行,接连好几天,就算是铁打的男人都吃不消,更何况那时苏恒正因为工作的事情心力交瘁,一点儿也没心思做那种事。
那些个晚上,夏澄都是自己脱掉他的衣服,用嘴慢慢地让他舒服起来,才爬上去。
他总是在半梦半醒间,皱着眉头说:“澄澄,我很累了,你让我睡觉好不好?”
她完全听不到他说的话,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最后那一晚,苏恒真是生气了,他怎么也不肯就范,在夏澄又故技重施时,他终于不耐烦地把她推开。
“够了,我说够了,我不想做,澄澄,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奇怪?”
夏澄觉得难堪,她在黑暗中哭泣。
苏恒叹口气,把她的头按在肩膀上,“我妈逼你是不是?你别理她,有我在,我不会让她伤害到你。”
夏澄浑身发抖,这样的安慰轻如鸿毛,没有丝毫帮助。
可在绝望之际,她还是得努力抓住这根救命绳索,否则她一定会崩溃。
苏恒抚着她的头发,“孩子再努力就会有的,你别把自己逼太紧,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再不行的话,我们去做试管婴儿,想生孩子,总是找得到方法。”
夏澄不语,只晓得哭,眼泪像没法控制似地,一直往下流。
她不晓得自己得了产后抑郁症。
当时,她跟苏恒都不知道宫外孕也算是分娩的一种。
其实女人只要怀孕,身体的荷尔蒙就会改变,所以宫外孕也一样会有那些孕期的症状。
那之后,又过了两个月,夏澄终于如愿以偿,她确定怀了身孕。
按照时间来算,就是那段她疯狂般的日子里有的。
虽然经历的时间很短暂,但她也算是尝过,何谓求子若渴的滋味。
后来她不只身体变差,连精神况也一直不好,原因或许就是这个时候种下的,可要问她值不值得?
为了她的婆婆江碧兰,那当然不值得,可当她一见到儿子那红润的小脸,她又觉得,这是她仅有的快乐,无论牺牲再多,她也心甘情愿。
……(现在)
一大清早,夏澄顶着黑眼圈,就到医院里做事。
那些与过去有关的噩梦,只存在于夜晚,已经不太能影响她,但多少干扰她的睡眠。
她每天的行程排得很满,没有时间让她多想。
通常到医院后,夏澄会做些文书相关的事,再跟科部里的领导和医生们一块儿开晨会,当然他们这种小实习医生没有上台发言的权利,除非各科的老师有什么特殊要求,才会让他们做份报告磨练一下。
然后她会跟着赵医生一块儿查房,通常这样巡完一趟,时间都快要十一点,如果赵医生的门诊在早上,那查房的工作便会挪到下午。
这些忙完后,夏澄还不能停下来休息,她得推着小车去各病房给药,或是观查病人有没有什么异状。
有机会的话,赵医生也会让她刷手跟开刀房或产房。
亲眼看到新生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是夏澄最感动的一件事。
那些产妇们各个都是伟大的斗士,为了自己的孩子,咬紧牙关,在产台上搏命。
但偶尔也有不幸的事,有时会有来做人流,还是本身有问题,不得不中止妊娠的孩子。
那样的死产胎儿,会被放进袋子里,由他们这些实习医生或住院医生,送到一个小冰箱里保存。
有的家属会领回,大部分则是由医院统一处理。
最怕是碰到要看孩子最后一面的母亲,她们伤心欲绝,让人几乎不忍将胎儿送走。
夏澄在这里学习到的,就是她无法胜任产科医生的工作。
迎接新生命原本是种喜悦,但期盼落空时,那份痛苦也会格外沉重。
这也是为什么产科的法律纠纷特别多,家属通常不能理解,应该要开心迎回产妇跟婴儿,到最后不但没了孩子,很有可能连产妇也没了。
产科医生的责任太重,压力也过大,不是人人有能力做到。
下午,医院收发室给夏澄打了通电话,说是有包裹要请她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