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止步练气大圆满连筑基的希望都看不见的异界人, 带着自家一身病治了几百年都没见起色的师尊, 居然在这儿替整个凌霄界的修路发起了愁, 还隐隐有想扛起扭转乾坤重担之意,也不知该赞她勇, 还是笑她狂。
之后齐恬收拾心情,万事不管,只一门心思投入到医药研究中去。
可惜的是, 那几个被师尊视为传说的方子似乎真的是“传说”级别的, 齐恬越模拟试炼,就越觉得不可思议,如此匆匆几年过去,居然没见丁点进展。
中间几位“徒孙”们又来相请了几次, 师尊一直“化”得根本出不得门,只好弟子代劳,参与了几件门中“大事”的定夺, 当然还有对那个药园子的花式解锁。
所谓定夺,齐恬这“长辈”也只有旁听的份儿,她辈分虽高,奈何要人没人, 要钱没钱的,根本掺和不上。
至于那药园子, 摩宇门的手段岂是那么容易破的, 门主和宗主们倒是不灰心, 一直在屡败屡战的路上勇往直前。
其余的几乎没什么大的变化, 郎义几个如今是有空就在秘境里待着,引灵修炼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能尽快找到自有天灵。但是这自有天灵太过因人而异,便是已经找到了的鹿依和大萌两个把自己的经历反复讲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惜对旁人的寻灵之路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
“修行果然是看天的事儿……”枭松都佛了,这样明明要紧却使不上劲儿的事情真是不适合他。
郎义还一直履行着作为大师兄的职责,对二宗仅剩的几个弟子颇为关照,尤其使劲法子想要把他们往引灵修炼的路上引。只是大家都被二力不相融之事所困,他自己也没法保证一定能寻着自有天灵,若没有自有天灵恐怕就无法炼化丹丸灵力,那硬逼着他们引灵反倒未必是好事。
于是他只能把其中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反复说给他们,至于到底如何选择,决定权还在他们自己。
里头还真有两三个被他的诚意所感,也跟着往秘境里去试着引灵,从一开始的待不住,到后来也能待个一天半天了,郎义看了自是十分欣慰。
至于其他的人,面上不好不给他这个大师兄面子,心里却并不把他的说法当回事。毕竟这引灵之法这么好,怎么没见大师兄的层级赶上六宗七宗那两位呢?
“说白了就是个穷人乐。”在他们看来,这都是没钱吃丹丸才不得不走的路。至于郎义说的天花乱坠的什么好处,也不过是穷窘的“掩饰”罢了。
令雨常为郎义的“痴心错付”不值,跑来同齐恬吐苦水。
他道:“我们虽有秘境,要动用灵力神识的事情还是只能在外头,不说妖兽潮在即,就是冲击筑基,哪个不是全力以赴?偏是大师兄,把功夫都花在这样没要紧的事儿上了,怎么劝也没用,唉!”
齐恬便笑道:“我若劝你再也别管他,只冷眼瞧着,你又能做到了?”
令雨这气也气的不是一年两年了,还不是照样气着。
听了齐恬这话,他就噎了下,最后道:“那能一样嘛!”
齐恬笑笑没再往下说,她知道以令雨的聪明,这话他准定听明白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劫数吧,令雨看不过去郎义不为自己着想,郎义又一心要把自己摸到的修行正道分享给师弟们,谁也没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
择宗之日师尊的意外现身让天地门的大佬们吓了一跳,惊觉自己还有个“徒孙”的身份,尤其当日见识了正宗的“择宗”仪式,自家主持的那叫什么玩意儿?!但那也不能怪他们,这也不是从他们这里才开始改的。
只是“老古”的声势,让他们一直坚定不移的“服丹方为正道”的修行信念发生了那么一点点动摇。毕竟这些都是万多年前传下来的做法,而那些行事,他们如今不止没法模仿,甚至连里头的门道都看不明白。
也许从前“老古”的修法也有他的道理在?
虽不能当场认了,只这个念头却或多或少种进了大佬们的心里。
门主当日头一个明令是:“此事不得外传。”
不管怎么说,家里有一个活了四五百年的太师祖,让谁知道了恐怕都得好奇。尤其后来又发现了那个药园子,里头的东西若让九鼎门的看上一眼,只怕什么主意都想出来了。天地门一直“穷”“怂”也罢了,怕就怕“穷鬼”忽然得了宝,那只怕就不是穷不穷的事儿了。
宗主们心里都有数,所以药园子的事儿,除了郎义,旁的弟子一概不知。
至于太师祖的事儿,随着这位再一次病倒,齐恬又鲜少露面,门主和宗主们特意淡化,也没有在门里引起太大的波澜。
倒是克韦很是心塞了几日,没想到自己用尽法子,只当能让齐恬在择宗时大大丢一回丑,却没料到半路杀出个太师祖,莫名奇妙收了这个异界人为徒,不止让她顺利入宗,还让她辈分大大涨了一截。
好在之后那位神出鬼没的太师祖并没有再现身,自己也无需对那位新进师叔祖执晚辈礼,总算还有口气好出。
不过他心里又有点不安起那神秘的万古宗的实力来。毕竟六宗是如今的门主出身宗,以天圣门为比,如今的六宗就是圣传宗的地位。从前只有七宗的实力可与六宗一较高下,如今只身份就查着了,倒不足为惧。倒是那个什么万古宗,只看择宗时候使的一套,就透着不凡,沉寂许久,如今忽然开宗收徒,是不是还存了别的什么心思?
他自己琢磨了几日,便去同自家师尊说了。
结果门主却道:“那是上古宗门,好比天地殿一样,是我们上古门派的身份。只是太师祖身子情形十分不好,所以才会匆忙收徒,也好有个传人的意思。”
克韦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敢情那就是个虚名儿。怪不得选那个异界人了,毕竟如果太师祖寿元将尽,想要这一宗不败,只能再出个筑基修士。既如此,自然得从大圆满里头选了,门中就他们仨,不选异界人难道还让他和西空改宗?
这么一想,他就放心了,万古宗连着齐恬在他眼里都成了秋后的蚂蚱。
就在天地门自己把这件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渐渐淡忘的当儿,忽然外头有人打听了过来。不是别个,却是承天门的人。
这日西空和克韦在大市替自家和天灵门合作的买卖看场子,承天门几个弟子过来选买灵兽,便攀谈了两句。
结果其中一人忽然问道:“听说你们新出了个什么宗?”
西空还没反应过来,克韦接了话道:“开宗得有筑基前辈才行,你看看我们,哪儿来的新宗。”
那人道:“不是说出了一个什么稀奇的宗门么?好像平时没听提起过的。”
克韦道:“是说门里失了传承的残宗吧?唉,除非能在咱们这一代再出个筑基修士,要不然也就这一辈了。”
那人笑道:“从前或者难,如今你们搭上了天灵门,这里灵兽的买卖恨不得包圆了,有了丹丸,筑基还不容易?……”
西空听不了这个话,便冷冷道:“还请前辈给我们展示展示,看看这筑基到底有多容易。”
那位如今才刚练气八级,不过仗着承天门势力,同西空克韦这样的大圆满说话都没什么谦让,这会儿让西空一句“前辈”叫得脸上挂不太住,便冷了脸道:“现在可不敢当,或者有让你这么唤的一日吧。”
等回到门里,克韦就把这事儿告诉了自家师尊,他道:“西空师弟性子急,这几句话,差点没闹起来。我看往后还是别让他往前头去了,就在门里盯着书楼里的事吧。”
门主倒没听进去这个,反问道:“承天门怎么会知道我们有新宗门择宗的事儿?”
克韦不在意:“或者是哪个跟外头的人提起过吧,或者是太师祖那边说的?”他这意思是说齐恬往外头炫耀自己身份去了。
门主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越疑虑大增。
克韦不在意是因为他不知道他师尊为了防止此事外泄下了多少功夫,尤其如今承天门的人还从小辈口里打听起来了,这可怎么说的。
于是这日齐大辈儿从宗主会上旁听完了,就让门主给留了下来,三两句话就说起了此事。
齐恬一听就皱了眉头,她道:“师尊需要静养,此事万没有往外头说的道理。”
门主点头道:“各宗都谨慎叮嘱过,旁的功夫也算做到了,却不知承天门如何得的消息……”
齐恬立马就想起了之前承天门所布的监听阵,她自有了宗门,那豪宅就少去了。不过那两个监听阵本都被她另用法阵隔绝了,没有走漏风声的道理,思来想去,难道是那个分阵的缘故?可是分阵都已经让她逆转了啊。总不会……总不会又有新的渗透吧?
过了几日,齐恬就拿了个瓦缶似的东西找到了门主,之后用这件“上古神器”“宗门法宝”发现了那俩被齐恬挪了地方的监听法阵。
不说别的,光那俩法阵“隔绝神识”、“隔绝灵力”、“隔绝眼目”的属性就让门主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家伙,这还只是个监听的,若是个杀阵呢?岂不是杀人于无形?!
转日门主就亲自跑到万古宗想要借用这一“上古神器”,齐恬“遵师嘱”把一套法诀教给了门主,门主使了两回,却不能启动法宝。直到齐恬提醒他道:“门主不如换引灵灵力试试。”门主醒过闷来,换了一直被自己压制着的那点引灵灵力,一试倒成了。
当日门主便外出了。
月余之后,各大门派都掀起了“清异阵”、“除内奸”的热潮。只是那“异阵”并不好找,且就算找到了,基本上也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其间有人指出这法阵的高明处,大似从前通魔的第一大派——“摩宇门”的手笔。
难道是摩宇门余孽?或者干脆有人疑到了魔灵身上,却没哪个敢多问一句——如今世上得了摩宇门传承的又是哪个……
齐恬的逆转阵如今派上了用场,她一边听着承天门那头的布置和打算,一边在这头同郎义几个通气,千方百计给人家添堵。
如今她倒是对从前的六宗主、现任的门主有些不一样的观感了。门主借走了那“上古法宝”,不过几日就还了回来,同时还叮嘱齐恬:“旁人便是问上来,只作不知便罢,别家的事,咱们不管。”
后来齐恬才知道门主是拿了这件寻阵的法宝去了天灵门和夺天门,替人家找出了几处异阵,又明确告诉人家,这法宝只能找此一类型的异阵,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天灵门和夺天门也被这异阵的特性镇住了,匆匆谢过门主,就开始了彻查。
这两家一个有灵兽,一个本职就是炼器,加上如今那异阵已经被破了出来,没多久就各自有了对付此物之法。等到此事传到玉墟山,两家直接开始接单替人搜阵,一时财源滚滚。
经了此事,齐恬发现门主还真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物,倒是她自己心里暗叹不已:“门派实力不成,连现成的便宜都不敢捡,可惜,可恼,可恨呐!”
师尊的治疗花费眼看着是个无底洞,齐恬现在对灵石灵药的渴望也是熊熊燃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