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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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偏西,寒风凛冽,茶铺里的两个人都看见了山脚处走来的一白一青两个人影。

“钟公子当年可是意气奋发,风流俊雅的人物,怎么会屈尊躲在这山窝里呢?真是怪事啊!”郭罡冷笑着,从包袱里拿出一壶酒来,浅尝辄饮。

钟横笛哼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管起爷爷的事来?”

“你,你别太猖狂了!”郭罡闻言大怒,刚想发作,却又生生忍住不发,冷笑起来:“我怎么听说当年钟公子喜欢上峨眉派弟子,苦苦纠缠不放,后来离家出走,抛家舍亲,上峨眉派闹出很大的动静,为武林同道不耻?”

钟横笛哈哈大笑:“不错!钟某最得意的事便是如此,想那峨眉老尼规矩多严厉,也被钟某气得吐血!以钟某的脾气什么能阻挡我?可惜——”他叹道:“我终究不想她伤心,便作罢!”

郭罡冷眼看他,嘴里吐出几个字来:“你也是多情种么?”

“大叔!”落霞远远地便打起招呼来,显得喜悦无比。

钟横笛眯着醉眼,笑道:“故人相见,怎么只呆了一天?”

落霞抱拳笑道:“秦掌门不喜热闹,我们只有知趣离开了。大叔今日可做生意?我们很是饥饿呢。”

钟横笛挠了挠头,“还有一些过冬的獐子肉,你们可吃?”

“再好不过。有劳大叔了!”落霞客气的拱手,又对月曦笑道:“这獐子肉可是美味,就不知道大叔的厨艺如何?”

“叫你们瞧瞧!”钟横笛爽朗大笑,进了里面去。

“齐姑娘的气色不错,定是那秦飞柳招待得好了!”郭罡大踏步走出,冷冷的看着她们。

落霞客气的施礼,笑道:“秦掌门不问江湖之事,我们哪里敢叨扰?不过是顺道拜访一下而已。请教郭掌门,您意欲何往呢?”

郭罡哼道:“郭某已经说过,只要齐姑娘交出人,郭某便作罢,否则——”

落霞叹气,“郭大掌门啊,晚辈何必骗你?沈姑娘真的不在我手里,如今我自身难保,还得为人卖这条半死不活的烂命,郭掌门可要体谅!”

“是么?我怎么看你意气风发,精神矍铄,不像你说的那么可怜呢?”郭罡冷笑,斜斜的逼视月曦一眼。

月曦心里一寒,这眼神怎么如此阴冷?

落霞摇头苦叹:“郭掌门呀,你要怎么才信我呢?不如你一路监视我们好了,看我们有没有骗你?”

郭罡冷哼:“两个大姑娘家,郭某合适么?”

“以郭掌门的武功自然不需要紧随了,只需远远观察便可。一路有郭掌门关照,我们总也安全些。反正我这身手也跑不快,您大可放心!”落霞似乎在邀请他人跟踪自己,尽力劝说起来。

月曦看着她,心里琢磨着她想干什么?

不是嫌弃他人打搅吗?怎么相邀了?

“好香!”突然落霞大赞一声,奔向厨房。很快,只见她掀起布帘,钟横笛捧着大碗正冒着热气的獐子肉出来。那肉香味扑鼻,令人垂涎不已。却见郭罡忽然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似乎很是不喜这野味。月曦也是不动筷子,就着白水吃着干面饼。

钟横笛倒了些酒给落霞,笑道:“姑娘,我与你很是有缘,这杯酒请你喝了!”

落霞答道:“多谢钟大叔!”接过酒碗饮干,便举著夹了块肉吃,连连赞不绝口:“好香啊,钟大叔的厨艺真是一流,不做大厨太可惜了!”

“月曦,你怎么不吃?人间美味呢!”她就要夹肉给月曦,被按住手臂,月曦轻声道:“你多吃点,我本不喜这些肉。”

落霞看了一眼外面盘膝而坐的郭罡,笑道:“你们很有缘呢,怎么都不吃这好肉?”

“姑娘前次来峨眉山时可是背着把玄铁神兵?”钟横笛似醉还醒,冷不防问道。

落霞讶然一笑:“钟大叔怎么认得?”

钟横笛叹道:“我怎么不知呢?那把神兵是我祖父毕生遗憾之事,他没有锻造成功,所以神兵只是件半成品。”他见落月二人充满疑惑,便抽打着旱烟袋,重新装上烟丝,再点燃。

“大叔姓钟,莫非是铸兵大师钟海愁的后人?”落霞睁大双眼,充满期待。

钟横笛深深吸着旱烟,苦笑一声:“你知道的挺多嘛!”

原来钟横笛被尊为武林四公子之一,祖上便是铸造兵器的名师钟海愁。钟海愁是玄武皇帝开国时的铸兵师,后来隐没民间,成立了闻名天下的铸铁山庄,名曰:海愁山庄。

“钟大叔,我那件兵器是少林清远师伯送给我的,我知道它的神奇来历,却不知怎么妙用?这次来蜀中走得匆忙,将它丢落在京城的家中。所以我没有带来。”落霞据实相告,她心里在想钟横笛怎么就是铸兵师的后人?他与二十年的谋反案定有关联,那么他应该是知情人了。

钟横笛看她一眼,沉思片刻,又道:“她让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给你解答疑问的吧?”

落霞认真的点点头,“是的。秦前辈叫我来找大叔就是这个意思。”

月曦心道:你果然撒谎的本事到家了,我怎么不知道秦前辈跟你说过?

“你想知道什么呢?那些都是陈年往事,我真的不想再提起——”钟横笛脸色苦痛,整张胡子拉茬的脸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落霞赶忙问道:“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的武林大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那时未及弱冠,父亲让我去弄云庄参加武林大会。虽然我也知道我们钟家与武林四大世家有不可分割的关系,至于究竟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却不清楚。父亲交代我一切听从武林盟主单木人的命令行事。等我到了弄云庄,才知道所谓的抵御外敌不过是个幌子,单木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匡扶韩氏,推翻朱家王朝。我虽然吃惊,这可是谋反的死罪!可是父亲交代我听从单盟主的安排,便也不多问。后来韩丹崖夫妇来到弄云庄,被秘密安置在严密的住处,不许任何人接近。我从流云那里得知韩公子便是韩林儿的后世传人,单木人却是他的大舅爷,就是单木人的妹妹是韩公子的妻子。我大吃一惊,韩公子既然娶妻,怎么又与林尚书之女成亲呢?虽然男子有三妻四妾也平常,可是这个时候却是不该。

流云也说从来四大世家的子弟不许与朝廷官员有姻亲关系,这是祖训,不得违反。我想可能是为了防止秘密外泄吧。更严重的是,单木人要将林红絮送出山庄,遭到韩公子的严厉拒绝,两人吵得很激烈。

单木人孤注一掷,在鞑靼兵攻入边关时强行举事,拥戴韩丹崖为红巾王。谁知道,韩公子在夜里不见了,带走了林红絮。没有人帮他,任何人绝无可能逃出弄云庄。这个人便锁定流云了,因为流云一直反对匆忙举事,闹出大动静把朝廷驻军招惹来,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希望所有人做无谓的牺牲。

单木人震怒,在武林大会上与流云激战,两人不相伯仲,可惜流云误食了软骨散,不敌单木人,终于重伤倒下。我很奇怪流云那般聪明高傲的人物怎么会误食软骨散呢?一定有人加害于他的。后来我才知道一件隐秘之事,流云就是为此遭到毒手的。

单木人在武林大会上并没有说明韩公子逃走的事,只是说他突染重病,不得不取消这次计划。他私下密令四大世家的人马暗中追查韩公子的下落,还说韩公子带走了藏宝图与路径图,被朝廷的奸细,林尚书的女儿迷惑了,要将宝藏献给朝廷。为了韩氏大业,必须找到韩公子的下落。我年纪轻,阅历又浅薄,便相信了单木人的话,前去苗疆寻找韩公子的下落。却是缘分注定吧,我与飞柳偶然相遇,她心高气傲,美丽清雅,对我还算礼貌。可是我,却处处得罪她。她也不理睬我。后来我病倒时,她宽宏大度的帮我医治。她知道我要去苗疆找韩丹崖,便随我一同上路。她说林红絮是她师妹,忽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她想弄个明白。而我并没有告诉她弄云庄的事情,也骗她没有见过林红絮,只是说韩公子是我的朋友。

那段时光充满乐趣,是我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日子!可惜没到苗疆,她便被她师父严令召回峨眉,我的确不舍她的离去,又找不到任何线索,便追赶她回到峨眉山。我跟她解释了一切,表示我不去管那些旧事了,只想与她交好。哪知——被她打了一记巴掌,斥责我一番。她说她最恨欺骗之人,而我一直在骗她。我无话可说,只好呆在山下,想有一天她能听我解释。没想到一留便是近二十年!

钟横笛很是懊悔,长长的叹气。落霞忽然问道:“流云是为了什么事遭到毒手的?”

钟横笛看她一眼,苦笑一声:“那是件不光彩的事,听了可别难为情哟!”

落霞见他表情古怪,越发好奇起来,好声说道:“钟大叔,您见过世面,晚辈走江湖的年头也不短了,什么奇闻轶事也不见怪啦!请您别卖关子了!”

钟横笛显得为难,磕磕烟管,干笑一声:“你们两个姑娘家还是不宜听这些有伤风化之事!”

落霞灵机一动,矮声说道:“那流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之人?”

钟横笛突然愣住,眨巴着眼睛:“你怎么知道?”

“钟大叔如此豪爽的性子,却怎么扭捏起来?难不成流云爱慕有夫之妇?”落霞撇撇嘴巴,不以为然的说道。

钟横笛哼哼,叹道:“那又如何?大不了抢了就是。”

月曦听在耳里,心里却忐忑不安,流云可是她的师伯,雪宫再怎么样对她,她也不能由着他人诋毁师伯的名誉!她冷冷的问道:“钟前辈有什么不可说的?流云前辈英勇盖世,高风亮节,怎会做鸡鸣狗盗之事?”

落霞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你放心,钟大叔绝不会在他人身后说坏话的。”说着,又看着钟横笛,正色道:“钟大叔放心好了,我们可以接受任何事!”

钟横笛眼珠翻了翻,哼道:“既然你们非要听听,我就告诉你们好了。我可申明一下,可别后悔听这些事!”

落霞暗叹: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武林四公子中,数天山流云的武功最好,人品最美。男子汉用美来形容实在是不宜的,可是流云就是如此美丽的男子。他喜好一身白衣,一支玉萧,风度飘逸,气质绝尘,引起天下红颜倾慕不已。他性格孤傲清高,很少与人来往亲密。我也是在那次武林大会上见过他一次。没想到的是,武林大会上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沈天阳。”钟横笛停住不说了,似乎想着怎么措词。

落霞心里不安,直觉告诉她,将要发生的事一定是震惊天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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