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瑟面色清冷地看着厉子航。
厉子航没想到傅锦瑟会忽然清醒过来,而且还用玻璃片抵着他的脖颈。
他被玻璃片抵着的喉结微不可查地滚了滚。
他神色惶恐地看着傅锦瑟,吓得不敢呼救。
“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厉子航在开口的同时,手也在鬼鬼祟祟地往自己腰间摸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握上腰间的配枪时,却被傅锦瑟给一把夺了去。
枪被夺,厉子航作势便要去争夺。
不料却被傅锦瑟刺了一下脖颈,以示警告。
“再乱动,后果自负。”
厉子航瞬间就老实了。
傅锦瑟四处看了看,随后视线落在地上的一个抹布上。
她想也不想地捡起那块抹布塞进厉子航的嘴里。
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抹布塞嘴里,厉子航差点原地去世。
他死死的瞪大眼睛,下意识抬手去拽。
不料却被傅锦瑟眼神警告了一番。
迫于脖颈上的威胁,厉子航生生地忍住了。
只是那味道太窒息了。
厉子航一个大男人生生被逼出了眼泪。
傅锦瑟可不管。
她拿起一旁对方用来绑她的绳子,将厉子航的双手绑了起来。
绑好后。
她便立即起身往外走。
她怕出去方便的那三人突然回来了。
那就不太妙了。
她力气还没有全部恢复,不一定能同时对付得了三人。
刚走到门口。
傅锦瑟就被门外忽然出现的人给惊得后退了一步。
-
破庙在山顶。
山下。
车子无法在台阶上前行。
厉衍下车,带着自己的部下,攀登台阶,直奔破庙。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破庙时,忽地砰的一声。
一道宛如蘑菇云的火光朝众人席卷而来。
众人下意识趴在地上。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
一道宛如野兽般嘶吼的声音从厉衍的口中绝望地发出,“瑟瑟!”
厉衍起身,意图冲进那团火光。
“指挥官,危险,您不能过去!”
厉衍的部下见此,冲上去,将厉衍扑倒在地上。
死死地按住他,不让他过去。
“放开我!”厉衍狼狈地趴在地上,疯了一般地挣扎。
可眼前通天的火光,哪是一个凡身肉体能抗得过去的。
厉衍过去,无疑是送死。
“指挥官,请恕属下不能从命。快过来压制指挥官,别让他做傻事。”
那名压着厉衍的部下怕自己一个人制服不了厉衍,还唤来了帮手。
这些人都是跟厉衍出生入死的部下。
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伟大的指挥官去白白送死。
这么大的火光,只怕人还没进去,就得被活活烧死。
不是他们见死不救,而是他们,救不了啊。
被手下死死压制的厉衍眼睛里迸发着两束火光。
有他自己的怒火,也有被眼前火光倒映出来的景象。
厉衍的心在滴血。
那通红的火光,烧的好像不是破庙,而是他的心。
他的瑟瑟还在里头。
他要去救她!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她,她还在里面。”
厉衍不断地挣扎。
可他的几个部下,两个趴在地上按住了他的脚。
两个按住了他的手,还有一个直接趴在他背上。
任凭厉衍身手再好,也甩不开这人形枷锁。
厉衍邪魅如斯的脸庞因为反抗而布满了眼睛。
那双眼眸也随着挣扎无功而逐渐爬满血丝,变得猩红无比。
厉衍眼睁睁地看着这漫天火光吞噬整个破庙,包括他心爱的女人。
“啊——!”
厉衍忽地仰天长啸。
那嘶吼声就像是被万斤枷锁困住的猛兽,绝望而无力。
山下。
听到厉衍嘶吼声的钟灵在看到山顶那漫天的火光,回想起刚刚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像是想到了什么,钟灵推开车门,拼命地往台阶上跑。
钟灵身后。
仅慢了钟灵一步赶到的君瑾瑜坐在车里,看着山顶那团巨大的蘑菇云,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骨,表情略微烦闷。
“大少……”
手下表情也颇为凝重的看了君瑾瑜一眼。
君瑾瑜重重地揉了揉眉心骨,吩咐手下,
“你先上去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是。”
手下推开车门,攀着台阶,往山顶走去。
手下下车后,君瑾瑜从兜里掏出香烟,抽了一根夹在手里,跟着拿出打火机点燃,然后对着窗外扑哧了起来。
虽说闹成如此境地,并不是君瑾瑜想要的结果。
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那高高的台阶上,摔了一跤,却立马又爬起来继续向上爬行的钟灵,君瑾瑜禅了禅烟灰,眼眸微微眯了眯。
她拼命奔向他人的样子真是狼狈又刺眼。
好不容易走到山顶,可看着眼前的画面,钟灵忽然顿在那,走不动路了。
她看着被五个手下死死按在地上,却仍旧不断地往火光处爬行的厉衍,眼睛又疼又涩。
你说一个人得多爱一个人,才能有如此大的毅力。
哪怕手脚皆被束缚,寸步难行,也不肯放弃奔向另一个人。
“阿衍……”
钟灵还是朝厉衍走了过去。
厉衍一看到她,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钟灵,你让他们放开我,她还在里面,我要去救她。”
钟灵看了一眼那被吞噬在火光中,压根看不到框架的破庙,一眼便明白为什么厉衍的部下要按着他了。
这哪里是去救人,这分明去送死。
“阿衍,他们也是为了你好。”
钟灵做出了和厉衍部下一样的选择。
即便厉衍怪她怨她,她也不能让他白白进去送死。
钟灵相信,这也不会是傅锦瑟想要看到的结局。
在钟灵看来,厉子航的目的是厉衍。
可炸弹却在厉衍赶到之前爆炸。
可想而知,这中间,必然是出了什么厉子航不可控的意外。
又或者是谁故意让炸弹提前爆炸了。
至于是谁故意提前引爆炸弹,除了在现场的傅锦瑟,还会有谁会那样做呢。
总不能是厉子航,或者他手下的人。
傅小姐不惜以死也要护住阿衍,她又怎么能够让阿衍白白去送死。
“谁要你们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厉衍听了钟灵的话,如同愤怒的狮子,凶狠地瞪着钟灵,那眼底的怒火,宛如要撕碎她一般。
钟灵被他满眼的恨意给刺痛了心,她微微别开头,仍旧没有松口。
-
山顶上什么情况,手下都一一跟君瑾瑜禀告了。
君瑾瑜听闻后,沉默了一下。
他抬手按揉了一下太阳穴,隐隐觉得头疼。
他跟手下说,
“你先回来,我怕厉衍看到你,会直接毙了你。”
“是。”
-
厉衍的部下第一时间打电话叫了消防人员前来支援。
由于火势过重。
甚至有蔓延整个山林的迹象。
消防人员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大火扑灭。
破庙是用木头搭的,所以才会在爆炸后同一时间引起火灾。
破庙的外墙被炸得四崩五裂,里头的木头经由一个多小时,早就烧成了灰烬。
消防人员在破庙的地址里找出了几具烧得焦黑的尸体。
全部皆无气息,确定死亡。
厉衍不确定这些尸体里有没有傅锦瑟的。
他压根不敢上前去查看。
从大火被熄灭后,他身子都是软的。
此时勉强能站立,还是他的两位得力干将架着他。
用两人的力量,将他支托起来的。
“指挥官,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一个部下从里面找到了一枚戒指。
戒指被泥土盖住,所以并没有被烧坏。
厉衍看着部下递过来的那枚戒指,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
厉衍下意识抬手去拿戒指。
可他的手都抖得不像话。
将戒指接过来的那一瞬间,厉衍的手脚跟着发冷。
这是他两年前,他亲自戴到她手里的戒指,
平日里她都是挂在脖子上的。
他以为分手后,她就不会带着它了。
可没想到。
她竟然还戴着。
厉衍收起拳头,将那枚钻戒牢牢地捏在掌心。
心如同被人搅碎了一般,很疼,疼得他连喘口气,仿佛都会窒息。
瑟瑟……你怎么舍得离我而去。
一滴泪从厉衍的眼眶里砸了下来,正好砸在厉衍紧握的拳头上。
“阿衍……”
钟灵看着魂都像丢了的厉衍,心里很是担忧。
这个时候,厉衍还在想办法说服他自己。
他跟钟灵说,“钟灵,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钟灵看着他,。
到底是没办法泼他冷水,她微微启了启唇,点头说,
“有可能。”
厉衍咧嘴一笑,眼底流着泪。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闭上了眼睛。
“阿衍!”
钟灵吓得忙伸手去拍打他的脸颊。
可是厉衍始终没有回应。
许是伤心过度,又许是这些天因为锦瑟被劫,厉衍吃不好,睡不好,加上这会儿情绪一起一落的,受不住,厉衍直接昏了过去。
-
厉衍几乎是病来如山倒。
他发烧了两天,期间意识一直浑浑噩噩。
钟灵一直守在他身旁。
厉衍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是昏倒后的第三天。
他醒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找到她了吗?”
钟灵说,“阿衍,法医已经证实,那几具烧焦的尸体里,”
说到这里,钟灵顿了一下,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
“有具是女尸。”
“那也不一定是她对不对?”
厉衍忽地说。
见这个时候,厉衍还在自我欺骗。
钟灵既难过又心疼。
他想活在梦里,可她不能任由他这样欺骗自己,
“阿衍,别自欺欺人了,当时破庙里就傅小姐一个女子。”
是啊。
当时庙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那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女尸,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钟灵,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厉衍一脸麻木地闭上眼睛。
钟灵看了他几眼,终究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厉衍躺在病床上。
手里握着他给傅锦瑟求婚的那枚钻戒,心口如同撕裂一般,又疼又难受。
说好护她一生平安呢。
他怎么成了间接害死她的人。
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盯上她。
晶莹的水光连绵不绝地从厉衍紧闭的眼角溢出。
病房外。
钟灵隔着玻璃窗口,看着病床上,厉衍背着对门口的肩头时不时地抽动,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泛了红。
这个世界上最痛的莫过于死别了。
人一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钟灵仰起头,试图将溢出的眼泪憋回去。
帝都这边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晏城顾清烟的耳里。
当时顾清烟正在家里给陆昱辰做鱼肉丸子。
听到傅锦瑟丧生于火海的消息时,她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切了。
吓得陆寒生赶紧拉着她去处理伤口。
沙发上。
任由陆寒生帮她包扎伤口的顾清烟像是忽然回神来,她呐呐地问陆寒生,
“陆寒生,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
锦瑟丧生于火海?
话还没说完,顾清烟的眼泪倒是先出来了。
陆寒生替她包扎好手指头,起身将她拥进了怀里,
“阿烟,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事情,你别勉强自己,想哭就哭。”
她为什么要哭?
别开玩笑了。
她的锦瑟怎么会丧生于火海呢。
顾清烟像是在有意逃避什么一般,她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她开始装聋作哑,“是我刚刚听错了对不对,你是说锦瑟已经被救出来了是吗?”
“阿烟……”
“别这样压抑自己,我很担心。”
顾清烟靠在陆寒生的怀里,开始左顾言他,
“锦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你说我到时候穿什么衣服去接她好?”
“红色好不好,红色喜庆。”
“够了阿烟,傅锦瑟已经死了。”
顾清烟怔怔地看着陆寒生,薄薄的水汽在眼眶里转动。
“不会的。”
顾清烟摇头,“她不可能会死的。”
她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陆寒生,
“陆寒生,你骗我!”
锦瑟怎么可能会死呢。
明明之前,她们还一起逛街的。
看着如此自欺欺人,不愿接受事情的顾清烟,陆寒生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俯身将她牢牢地抱进怀中。
被陆寒生温暖的怀抱包裹,顾清烟的鼻头蓦地一酸。
眼泪就像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的暴风雨,说掉就掉。
顾清烟抬手抓住陆寒生后背的衣摆,泪眼婆娑地问,“怎么会这样。”
“明明我已经帮她逃离了孟允棠,也让她避开了二十四岁身亡的时间段,为什么她还会死!”
顾清烟接受不了傅锦瑟仅仅只比上一世多活了三年。
她悲痛欲绝地靠在陆寒生的怀里,心痛到快要窒息,
“是不是不管我帮她如何避开死亡时间,到头来,她还是会死?”
而且死得比上一世还要惨烈,被活活炸死。
她的锦瑟,为何如此命苦。
这个问题,陆寒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清烟。
这一刻,陆寒生的内心反而腾起了一丝不安。
如果说傅锦瑟的死亡是不可逆转,那么阿烟的呢。
她的早逝是否也不可能逆转?
大师也说过,阿烟的命格大凶,注定一生命运多舛,英年早逝。
那阿烟这一世,是不是还英年早逝?
就像傅锦瑟那般,即便逆转了她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却还会以为其他的原因而死亡?
不——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寒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一下那位大师了。
【作者有话说】
锦瑟没死,没死,没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