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方介绍的这个同学果然很专业,唐初露本来是一个不愿意跟别人聊私事的人,但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包袱,把自己的精神压力全部都倾吐出来。
“你现在的情况更像是神经衰弱,但我发现你的心理暗示非常消极,有抑郁的前兆,这种心理的压抑时间一长很容易发生质变,从而导致抑郁症,所以我建议你可以使用一些干扰手段来治疗你现在的情况,比如说催眠。”
唐初露现在急需一点安稳的睡眠时间,没有多想,接受了他的治疗手段。
说是催眠,她觉得自己更像是睡了一觉,因为醒来的时候一点都不记得催眠时候的事情。
医生对她说:“催眠只是一种治疗方法,不可能有立竿见影的功效,但你的自我意识很强,潜意识里就在监测自己的心理状态,这是普通人没有办法做到的地方。”
“我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摆脱这种状态?”唐初露才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刻钟,但精神恢复了不少,“我自己也是一个医生,而且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如果一直是这个精神状态的话,我没有办法再拿我的手术刀,这对我的病人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体现。”
对面的人沉思片刻,说:“有句老话叫做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要解决你的心理问题,首先就要解决引起问题的外因,如果你的压力来源于你丈夫给你带来的这段失败婚姻,那么你就要先对你的丈夫脱敏。”
对陆寒时脱敏么?
唐初露有些恍惚,听对面的人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就起身告辞。
下楼的时候陆南方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担忧地看着她,“情况怎么样?舒服一些了吗?”
唐初露勉强对他扯出一个笑,“嗯,刚才做了催眠,现在舒服了一点。”
陆南方闻言松了口气,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一条道,“那就好,你最开始进门的时候我看到你都吓了一跳,你脸色苍白得有点……”
他停顿了一下,想不到什么好听的形容词,干脆略过,“现在就好多了,看着都精神了不少。”
唐初露笑了笑,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对了,还要谢谢你给我推荐这里,你同学的确很厉害,我回去会帮他打打广告的。”
陆南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戴眼镜的他显得比平时诚笃很多,“那倒不用这么客气,他本来就不靠这个做生意,都是随缘看病,倒是你……”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初露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最近压力这么大,是因为陆寒时跟那个叫做柳茹笙的女明星的事情?”
唐初露的脚步一下就顿在了门口,背影有些僵硬。
看她的反应,陆南方已经猜到了什么,潜意识握紧了拳头,眼里闪过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愤怒。
唐初露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即转过身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陆医生平时也这么八卦?”
“我没有去打听这些,是那些圈子里面的人讨论的时候偶尔听到的。”
“这样……”唐初露的眼神有些暗淡,“看来他的确把公司给做大了,名气也慢慢起来,连海城的圈子都知道他最近发生的事情。”
陆南方握了握拳头,上前了一步,“所以那些绯闻都是真的?你们不是结婚了吗?他怎么能和那个女明星出双入对……”
那些弯弯绕绕的真相就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外界能够看到的就是柳茹笙和陆寒时的绯闻,其中包括陆南方。
没有人知道他的情绪有多么复杂,也没人知道他有多愤怒,为什么那些拥有了他望尘莫及的宝贝的男人,却一个个都不珍惜?
“我们很快就要离婚了。”唐初露忽然打断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事情并不是圈子里面传的那样,陆寒时没有出轨,其中的原因很复杂,不方便公开。”
她相信曾经陆寒时也是真的想要和她维持那段婚姻,但她也相信现在的陆寒时已经没了那样的决心。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好像就只有她放手,才能够成全一个比较体面的结局。
陆南方一点都不关心陆寒时到底有没有出轨,他和柳茹笙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只在意唐初露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些激动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要离婚了?”
他在她面前已经装得够久,这次忘了伪装,语气里的激动和狂喜藏都藏不住,“你是认真的吗?你要和他离婚?”
唐初露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皱着眉头挣扎了几下,“陆医生……”
她低沉着声音喊他的名字,陆南方察觉到她的不悦,惊醒过来,连忙放开她的手,语无伦次道:“抱歉……我……”
他唯恐被唐初露看出什么之后会躲着他,冷静片刻,说:“对不起,我只是很惊讶……之前看陆寒时那么在乎你,我以为你们两个不会离婚。”
听了他的话,唐初露自嘲地笑了一声。
在乎她吗?可能是真的在乎的,只是这种在乎比不上他对柳茹笙的万分之一。
“真的,我已经决定要跟他离婚。”
她像是在说给陆南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接下来我会去律师事务所重新整理一份离婚协议,就这两天,我不想再拖泥带水地继续这种无望的关系了……”
窗外,日光阴沉了下来。
唐初露走出诊所的时候还有些浑噩,短暂的睡眠虽然让她有些清醒,但也让她的脑子有种被重锤的钝痛。
她一直把陆寒时当做余生的爱人,只是他现在却似乎无心给她安稳,忙着当别人的救赎。
一想到柳茹笙这个名字,唐初露还是会一阵本能的不舒服,甚至还会产生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想是自己没守住自己的心,才会在这种时候显得狼狈。
唐初露从诊所出来之后,发现这种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积压在喉管的巨石似乎下移了一些,她至少能够自在地呼吸起来。
虽然还是很痛,可没有像躺在浴缸冰冷的水里时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冷水遮天蔽日,生活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