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后, 宗祯换了身衣服,就打算去靶场上练箭。
临出门前,他又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他的大宫女源心,源心不明所以, 屈了屈膝:“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做个荷包。”
原来是这事,源心笑道:“殿下, 婢子给您做的荷包都在匣子里放着呢, 有许多个呢!都是您爱用的色, 绣了绿竹与祥云的。”
宗祯摇头, 源心不懂了,认真看他。
宗祯想了想:“你做几个蜜合色的,绣上桂花枝,松子仁,做得可爱一些。”
“……好!”源心依旧不懂, 不过也是速速应下, 并未多问。
“嗯。”宗祯这才转身出门。
殷家在金陵城里有宅子,姬昭毕竟是驸马, 他们不好住到姬昭府里, 自是回自家宅子住。
回到城里, 天色已晚,旅途劳累,福宸公主将人送到后, 也不多加打扰,就立即走了, 约好过几日再上门拜见, 姬昭也没有久留, 他也需回家洗个澡,洗去风尘,再好好歇一歇。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姬昭,外祖父、外祖母再好,他也真心亲近,还是习惯独自一个人住。
殷老太爷、老夫人都极其不喜欢姬家人,城外将姬慕之一通训,偏偏姬慕之还带着两兄弟,死活要跟着送二老回家。直到姬昭走了,他们才跟着出来,便宜爹的心情似乎不好,却又不是因为被老太爷训斥而不好,他朝姬昭点点头,上马先走了。
姬重渊跟姬昭没什么好说的,他自从被他娘打过板子后,一直很老实,立马也跟着他爹溜了。
反倒是姬重锦留下来同姬昭说了几句话,问过他在桂州的事,姬昭只等着道别,两厢各自告辞,姬重锦却吞吞吐吐,好似还有话要说。
姬昭笑道:“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姬重锦想了想,到底是道:“父亲的书房内,常年挂着,挂着你母亲的画像。”
姬昭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人都没了,也辜负了,还要扮演大情圣呢?
姬重锦再道:“只有我见过,后来,父亲便不许他人轻易入书房。”
兴许于这个时代而言,这算是一种真情?想必很值得感动。
姬昭却只觉得可笑。
但是姬重锦想必也是好意,是想缓和所谓的父子关系吧?姬昭也不好直接给他脸色看,笑着点点头,说:“我这次给大哥也带了不少礼物,回头令人送给你。”
他不愿多说,姬重锦也不说了,只当是自己多嘴。
他目送姬昭离开,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家。
姬昭回到家,好好泡了个澡,出来后便立即去看他的兔子。
两个月不见,他的兔子长大了!府里的人将兔子养得很好,胖乎乎的,洗得干干净净,一点气味也没有,窝在藤编的篮子里,姬昭拿了菜叶子喂它,它的三瓣嘴一努一努地吃得极欢,姬昭笑得比它吃得还要更欢些。他趴在榻上喂兔子,尘星在他身后站着,帮他擦湿头发,不时与他说着话。
魏妈妈带了人在往各个屋的房门上挂菖蒲与艾叶,端午节就在几日后。
姬昭问道:“可有消息,宗谚他们几时能到金陵?”
“咱们走得快些,却也在江陵停留几日,绕了点路,想必他们也就是这几日能到吧。”
姬昭便叹气:“也不知他们到金陵后,宫里会如何待他们。”
“想必还是能做个富贵闲散王爷的吧?一向听说陛下待人宽和。”
“陛下是宽和。”这点,姬昭也要承认,而且那是经过史书与无数学者认证的,他自己也亲眼见过,可太子并不是。
从桂州回来,见着外祖父后,因为桂州的那些事,外祖父气得不轻。那日偷听一事,外祖父当然也已知晓,外祖父后来也没有瞒他,直言这次的事就是太子所为。
外祖父说太子一是利用他的身份,二是利用宗谧的心理与郑王府的内部矛盾,最后办成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太子就想收回郑王府的权力,就想叫郑王一脉回京,除此之外还能离间殷、姬两家与郑王府的关系。
姬昭知道太子厉害,毕竟那是史书里重要的人物,将来还会杀了他,但他还是疑惑,太子再厉害,也不能厉害到算得这么准吧?怎么什么都被太子刚好算到了呢?
外祖父又说,太子是不能样样都算到,但是重要环节,他稍微动一动,事情总能朝着太子想要的方向走。大约是这次太子的运气也比较好,事情直接就办成了。
姬昭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太子为何还要求情,封宗谧为郡王。当时全朝上下,上至陛下,下至普通百姓都一致认为,就该直接除爵,太子哪怕是要藏拙,此时顺势而为,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太子身上啊。
外祖父接着又跟他说起这便涉及朝中宰相、文武之争,相权与皇权之争,说到这里的时候,姬昭便开始头疼了,听得想要睡觉。外祖父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又爱怜地看着他说:“我们昭哥这样就很好,过你自己想过的,凡事都有外祖父在呢。还有你的舅舅们,别怕。”
姬昭看着兔子吃菜叶的嘴巴,尘星还在跟他说话,他却早就出了神,在想外祖父的那些话。
他当然知道,殷家上下会极尽全力地保护他,他也从来不怕,但他不能一直躲在家人的羽翼之下,按照宿命,将来太子定要杀他,届时他不想害了殷家人。
可他真的很厌恶充满心机的生活,他对权力也没有丁点的兴趣,若能抛却驸马这个身份,离开金陵,那就好了。
姬昭叹气。
他非常相信外祖父的话,也是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被围剿的,宗谚的那些话也还在脑海里,太子不是个好东西,神经病,还罚跪他,讨厌得很,可太子事后也曾小心翼翼地给他道歉,偷偷给他送逍遥子的手书。
他也相信自己的本能与本心。
人都是复杂的,各有立场,没有百分百的好与坏,不到关键时候,他不完全相信的确是太子出手利用他来害郑王一家,他有自己的判断。
想清楚这一点后,笼罩在姬昭头顶多日的愁云总算是消散了。
次日,早早地宫里就来了人,宣姬昭进宫。
这是早就猜到的,出去办一趟差事,仁宗定会见见他,姬昭换好礼服,即刻便进了宫。在延福殿见到仁宗,仁宗问了许多话,至于太子曾跟他说要出宫交代驸马几句这样的事,一向不拘小节的仁宗自是毫不在意,更没有拿来与姬昭说。
仁宗最后欣慰道:“出去这一趟果然有不少长进,朕原本不放心让你去,是太子提议由你去,太子说得对,是该多出去历练。”
“……”姬昭愣了愣,所以说,外祖父说对了,还真的是太子让他去的。
他愣神的功夫,仁宗微笑道:“你外祖父、外祖母现下都在金陵,过几日,进宫来,两家一同吃个饭。”
姬昭立即回神,笑着应“是”。
仁宗也是的确把他们当作家人,才会说这样的话。
仁宗说着说着,来了兴致,又叫项生去殷府请人进来,也别过几日了,就今天吃吧!姬昭坐着,和他一同等殷府那边来人。项生回来得很快,却没带回人,还带回了个不好的消息,殷老太爷又病倒了!
仁宗大惊:“不是说身子养好了?你可见到了人?”
姬昭也有点吓到了,昨晚还是好好的啊?!
项生低着头,轻声说:“小的去府上时,恰好看到姬先生在门口……小的不曾进府,只是听府上的人如是说……”
这说的是姬慕之,姬慕之在白鹿书院里也挂了个名,只是甚少去露面,城里人尊重他,也都叫他“先生”。
项生的话说得语焉不详,姬昭秒懂。
肯定是因为姬慕之又上门,外祖父气得不想见他,推脱说生病了,不是真的生病。其实叫姬昭说,外祖父不想进宫才不是因为被姬慕之给气的,是被太子给气的,外祖父不想进宫见太子。
仁宗听到这儿,也明白过来了,转眼便对姬昭道:“昭哥去东宫吧,去和祯哥说说话,说完早些回家,在家好好休息,过几日,择好日子,朕再宣你进宫。”
“是。”姬昭起身,转身往外走,心里琢磨,祯哥?是太子?太子叫宗祯?
姬昭走后,仁宗便叫项生仔细说来,知道殷老太爷是被姬慕之给气的,不由叹气:“唉,这许多年都过去了,老爷子还是放不下。罢了罢了,过些日子再进来吃饭吧,你带些御医再去一趟,叫老太爷好好养身子,朕这里不急,也叫慕之回家去吧,别在门口守着了,莺娘人都不在了,他也娶了新夫人,又是何必呢。”
“是。”项生领了御医又出了宫。
姬昭磨磨蹭蹭地在宫道上磨着,刚才仁宗的话验证了外祖父的话,多少又叫姬昭心里毛毛的,外祖父猜中了开头,会不会其他也都猜中了……
他此时不想见到太子,脑袋里有些乱乱的,他需要好好捋一捋。
然而皇宫就这么大,再怎么磨,东宫也就在不远处了,他抬头就能瞧见东宫正殿屋顶上的脊兽,朝光下漾着金色的光,“唉!”,他心中大叹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进东宫大门,东宫里的太监却是殷勤得很,引着他往正殿走。
也是周良娣今天活倒霉。
周良娣进东宫已有好几年,平素帮太子处理一些事务,毕竟总有些事情需要女子来做,但是她在东宫内也不过如此,太子身子从前不好,不能行敦伦之事,这是满宫里人都知道的事,周良娣甚少出门,多数时候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与东宫外也很少有往来,姬昭何时回来、姬昭今日会进宫这样的事,她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她带着宫女打算去趟六尚局,交代一些关于端午节的事,出东宫的门,必要经过正殿,她就这么跟姬昭撞上了。
她心道不好,姬昭却是眼睛一亮。
姬昭想的是,若是能叫周良娣陪着,他随便跟太子说几句话就回去,那就太好了!
周良娣匆匆行了个礼,笑也不敢笑,抬脚就要走,姬昭赶紧笑道:“良娣请留步!”
周良娣的手都开始抖了,不敢说话,姬昭笑呵呵道:“真是巧,碰上了良娣!我刚从桂州回来,拜见过陛下,再来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可在?”
“在。”周良娣不敢多说一个字。
姬昭心里便觉得有些纳闷,上回看焰火时,周良娣笑盈盈的,很好说话,两个多月不见,周良娣怎会这般?说个话而已,手跟腿怎么还一起抖呢,难道是被太子摧残的?
是啊,两个月不见,太子会不会变得更变态了?
姬昭更不会放周良娣走。
姬昭进宫的时候,宗祯便知道了,也知道父皇定会打发他来东宫,他早就派人去门外守着,姬昭到门口的时候,就已有人跑进来告诉他。
他在正殿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姬昭进来,不悦问道:“驸马怎还不进来?”
磨蹭什么呢?就这么不想进东宫的门?
保庆去看了眼,进来后,小心道:“回禀殿下,驸马正跟周良娣说话呢……”
宗祯冷笑。
保庆“嘿嘿”笑:“周良娣要去六尚局,凑巧碰上了。”
“叫他们俩都进来。”
“……是。”
姬昭与周良娣一同进来了,姬昭走得稳稳当当,周良娣恨不得昏死过去算了,脸色苍白。
姬昭先行礼,再老老实实道:“太子殿下,我从桂州回来了。”
宗祯没搭理他,珠帘内,他在看低着头,微微发着抖的周良娣。
殿内寂静一片,姬昭有些尴尬,想了想,又说:“我这次来往桂州一趟,带回不少新奇玩意,虽不值钱,却都是沿途当地的特色,今日进宫,我都带来了,想送给殿下。”他又看向身边的周良娣,看她发抖,有意宽慰,便笑:“周良娣,也有你的。”
宗祯呵呵冷笑,声音并不大,周良娣没听到太子的冷笑,也觉得眼前发黑,她摇摇晃晃地,脚下一个趔趄。
姬昭完全是下意识地,出于本能,伸手要去扶她:“你怎么了?”
周良娣吓得往后退几步,腿软得直接跌倒在地,姬昭惊讶地嘴巴半张,他问道:“周良娣,你可是身子不适?”
姬昭弯腰要去扶她,周良娣惊慌失措地爬着要站起来,避开姬昭的手,姬昭也觉得不太妥当,古代人很注意这些。姬昭四处看看,他们在这里说话,殿内不曾留人,想叫个人进来帮忙都不行,姬昭这才想到太子,周良娣都倒了,太子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姬昭立即看向珠帘内:“殿下!周良娣倒了!您快些叫人进来扶她起来啊!”
宗祯不说话。
姬昭着急:“太子殿下?”
宗祯终于开口:“周良娣跌倒,你倒是急得很?”
什么跟什么啊?!姬昭只觉得莫名其妙,本想克制一下,听了这句话,也生气了:“我不该急吗?!”
正常人看到有人摔倒,都会想要帮忙的吧?!
姬昭生气地继续伸手要去扶周良娣,周良娣却吓得掉下眼泪,转身扶着椅子爬了起来,朝珠帘内福了福:“妾告退!”
说完,周良娣跌跌撞撞地立马跑了。
“哎?!”姬昭担心地想要追上去看看,宗祯又冷冷道:“驸马果然急得很。”
阴阳怪气什么啊?
姬昭停下脚步,往回走了几步,走到珠帘面前,气道:“太子殿下,周良娣好歹是你的女人,你就不能多体贴几分?”
女子本来就不容易,尤其是封建社会的女子。
宗祯却道:“似你体贴周良娣那般?”
“……”姬昭忍了半晌,才没把“你有病吧”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太子是真的有病,说这样的话并不好,是不尊重人,是戳人心口。
姬昭站在原地,生着闷气,珠帘内,宗祯也没了话音。
气了片刻,姬昭也待不下去了,他不情不愿地又行了个礼,闷闷道:“既如此,姬昭先告退!”
“站住。”宗祯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姬昭有些不耐烦。
宗祯更为不悦:“这便是你同我说话的态度?”
姬昭忍了忍,忍不住了,不满道:“我好好同你说话的,是你看我不顺眼!我又没有其他想法,看到周良娣跌倒想扶她起来罢了!是你不知道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你想太多!”
还想算计他!
宗祯听到这番话,只觉得面上火辣辣,心里更是沉沉重重,好似被说中心事。
姬昭不服气地再道:“我可有说错话?姑娘家本就不易,你何必那般刻薄!你对我没有好脸色也就罢了,对周良娣何必也要如此呢?对你的女人好些吧!你——”
“闭嘴。”宗祯气得心口疼,打断他的话。
“闭嘴就闭嘴。”姬昭虽这么说,却满脸嫌弃。
宗祯看着他嫌弃的脸,冷静全无,又冷道:“退下。”
“退就退,我这就滚!”姬昭说完,转身就走,“求之不得呢!谁乐意来啊!”
宗祯气得用力咳嗽,差点要咳出血,保庆赶紧跑进来,给他倒茶,被他推开,保庆才小声道:“殿下,驸马走了。”
宗祯渐渐停了咳嗽,抬眼,望着姬昭原先站过的地方。
又是片刻,程深进来,行礼:“殿下,驸马送来的东西……”
宗祯这才回神,拿起茶盏喝了几口茶,忍下咳嗽,轻声道:“抬到书房去吧。”
“是!”
小太监们将箱子抬到书房,宗祯回到书房,叫人都出去,自己开了箱子看。
保庆与程深守在门口,两人商量着可要去叫御医,最后觉得,还是再观察一下,否则又要惹殿下不高兴。
程深小声道:“真是怪了,殿下明显是惦记着驸马的,早上问了好几回驸马进宫不曾,更是早就派了人去陛下那里守着,怎会闹成这般?”
“我怎么知道!”
程深再道:“那过几日,端午赛龙舟,驸马可要去看?棚子,我可都搭好了,殿下交代过,我亲自去看着人搭的,最好的位置。”
“不知道这次两人又要闹多久的别扭呢!”
程深一想,反倒笑了,可不是么,好似那闹别扭的孩童。
其实,宗祯也不知自己发的哪门子的神经。
原是想着,今日姬昭过来,好好同他说一说桂州的事,也想再听一遍姬昭亲口说路上的风景,姬昭进来时,看得出来不太高兴,怕是还对他有怨言,却还是挺乖的,也乖乖地好好行礼了,想必说几句话哄一哄就能露出个笑脸。
他挺喜欢看姬昭笑的。
再把要去看龙舟这件事告诉他,更是要乐得找不到北了吧,他就喜欢玩。
怎会如此呢。
怎么就吵起来了?
宗祯皱着眉头从箱子内拿出把折扇看,心里烦闷,他当然知道姬昭与周良娣之间没有任何不轨,姬昭也没有与周良娣勾结,他就是看着姬昭对周良娣笑得极为碍眼。
宗祯展开折扇看,皱着眉头,想不通。
想必还是觉着姬昭多管闲事,怎能说出“好歹是你女人,你就不能多体贴几分”这样的话来?周良娣是东宫的人,关他姬昭什么事?要他姬昭送什么礼物?这叫窥探东宫。
这么说着,宗祯便看到箱子里的一盒绢花,一看就是女子所用,他拿起就想叫人给扔了。
转念一想,好歹是姬昭送来的,又留了下来,将之塞进箱子最深处,眼不见为净,反正绝不会给周良娣就是。
宗祯看向窗外,仿佛还能看到月色溶溶之下,姬昭摆在窗棱上的笑脸。
宗祯心中暗叹口气,罢了,今日这件事是他不对,无故发作。
他叫程深进来,吩咐道:“去告诉驸马,几日后去莫愁湖看龙舟,不用再来回我了。”
“是!”程深应完,出了门朝保庆眨眨眼睛,就立马朝宫门处跑了。
宗祯已经坐回书桌后,开始看奏章,张一绯那处要动了。
却总还有什么事情惦记着,宗祯手里抓着笔,半天落不下个字,无奈地再叹口气,又叫保庆进来,问道:“程深回来了不曾?驸马怎么说?”
保庆与程深正愁着这事儿该怎么说呢,太子又问:“笑了不曾?”
还指望驸马笑?!
保庆弯腰加低头,轻声道:“回禀殿下,驸马说他不想看……”
“原话怎么说。”
保庆只好学给他听:“驸马说:‘要看他自己看去吧!我不看!不稀罕!’”
“……”宗祯以为自己会很气,可是他发现他竟然半点也不气,没说“快来杀我”这样的话就算是进步了。
他甚至能想到姬昭的口气与表情。
他反而无奈地叹气,毕竟这次是他不对,想个法子去哄吧,然而太子殿下的哄人技艺实在贫瘠,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