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音微微颔首,沉吟道:
“此话言之有理,那左少府你身为太医院医丞,也是太医署重要的成员,你倒是觉得破天个人之力,能盖过我夏启国太医署之威?”
众人皆惊。
太子话语虽然温和,但是言辞里皆是“破天不如太医署”的意思,不知道左信厚会如何应对?
许瑾年内心冷笑。
这夏侯音当真是恃宠而骄,皇帝让他一个月不得出太子东宫,他竟然如此大而皇之地出府,还来了这么多能人的地方。
这位太子,真的是太沉不住气了啊!
只要是重要场合,都不想错过。
只是这节骨眼上,还没有安危意识,只怕是会被夏侯禋逮着做文章啊!
“回禀太子殿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微臣认为天下有奇人异事,并不稀奇,夏启国作为泱泱大国,不可坐那井底之蛙,要接纳民间高人的可取之处。”
左信厚薄唇轻启,回答得镇定自若。
他这一番话算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但“民间高人”一语到底体现出了他对供职太医署的沾沾自喜。
许瑾年轻嗤,这二人分明是一唱一和,对朝廷一路高歌。
果然,只听太子赞道:
“左少府不愧深得母后赞赏,心有天下大爱,更有海纳山川的包容心境。”
众人皆惊,太子殿下当着天下人的面,对左信厚评价如此之高,听着都有点像是来重要场合来给他树威了?
朝臣们如何不懂踩低捧高,他们素来懂得锦上添花,于是现场又变成了大型的吹捧现场。
有江湖人士不服气,他们纵然各种能耐,到底摆脱不了“民间”两个字。
但,即使不满意,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做那出头鸟。
“噗!”
一道清亮的笑声传来,对方像是一口茶才喝到嘴里,就被太子与医丞互相吹捧的话给逗得当场笑喷了。
谁这么大胆?
众人皆转头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正漫不经心地用纱巾擦自己喷出来的茶水,丝毫不觉得她当场笑太子说话,已经是犯了大忌。
“你大胆!”
左信厚恼怒异常,究竟何方神圣,竟然敢当着太子的面忤逆他!
他一声厉喝,人就顷刻到了许瑾年的面前。
众人皆惊,他们只知道这左信厚一身医术,没想到左信厚竟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
有人忍不住为那妙龄女子担起心来,看她真的是太年轻了,真性情,也得有所顾忌,还真的是年轻无畏啊!
左信厚本是直接想扼住许瑾年的脖子,让她懂得谨慎言语。
左信厚出掌又快又猛,招式非常凌厉,众人心中皆是大惊。
“啊!啊!”忽地响起一阵惨叫,让众人倏地瞪大了眼睛!
让他们震惊的是,发出惨叫声的竟然是左信厚。
他原本生得还算儒雅俊朗,现在却变得狰狞可怖,面上的肌肉还一下一下剧烈的抽动。
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
非但如此,他的手腕还被对方闪电般地捏在手中,阵阵生疼,偏生对方还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抓着一只小猫小狗一样。
他却动弹不得。
许瑾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说道:
“这位大人,脾气好生奇怪,怎么动不动就当众打人呢?”
众人又好奇又好笑地看着她。
夏侯焱在听出她声音的时候,就霍地睁大了眼睛,一抹惊喜迅速滑过眼睛。
左信厚在出手的时候,他就信手在桌面上拈起了一颗花生米.......
但许瑾年的速度如此之快,让他颇为惊奇的是,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邪门的方法,看似轻松地捏着左信厚的手腕上,左信厚却疼得龇牙咧嘴。
夏侯焱眼眸中滑过宠溺,轻笑一声,依旧淡然地喝茶。
“你——你这——妖女!”左信厚又惊又怒,疼得大汗淋漓,却强装镇定地厉喝。
许瑾年眼眸一寒,再抬眸的时候一派天真烂漫:
“这位大叔到了更年期,开口就骂人,太医院的人都像你这样脾气不好吗?”
两根手指轻轻地在他的手腕上弹了弹,左信厚额头上的汗珠顿如雨下,面孔乌青得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众人原本听这姑娘开口声如黄鹂鸟,又听她的话好笑,虽不懂更年期是什么意思,但被她那无辜的眼神给萌到了。
但是转眼之间,就看见她只是轻轻弹了弹手指,左信厚就如此惨烈,众人皆是心中一凛,皆静观其变。
夏侯音眉头一皱,左信厚为他出头,他怎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左信厚如此呈匹夫之勇,真不堪大用。
“这位姑娘,太医院的人可不都像他这样爱出手打人!”
又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这次开口的却是李姝,“像我的父亲,就是一位脾气极好的太医。”
李姝眼中露出了惊艳的表情,看向许瑾年,一脸的惊奇:
“这位姑娘用的是什么手法,竟然能起到如此大的作用?”
许瑾年笑而不语。
夏侯音清咳了一声,一身银丝松鹤长袍衬得他俊逸不凡,他闻声说道:
“这位姑娘确实厉害,只是左太丞何罪之有,让姑娘让他下次毒手?”
“太子——”一直端坐在一旁看热闹的献王忽地开口,“久闻太子最是怜香惜玉,怎么对这姑娘一开口就如此之重?”
许瑾年眼波流转,忽地睁大眼眸,看向献王,道:
“这位王爷说得在理,我可没下什么毒手,不知太子为何如此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她竟然当着朝堂臣子与江湖大家的面,说太子血口喷人?
席间有人喷茶而出,只能连忙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于是,席间咳嗽声彼此起伏。
许瑾年可不认为献王会如此好心的来帮助她,只不过太子恰好是他要对付的人而已。
她懒懒地把手指拿开,漫不经心地在桌面抽出了一条锦帕,以茶水濡湿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皎洁如玉的手指。
她眉头微皱,似乎碰了多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的。
左信厚在她放手的瞬间,直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乌青的面庞忽地变得涨红。
他恼恨万分地指着许瑾年:
“你刚才用了什么妖法?竟然敢当着太子的面,对我如此无礼?”
许瑾年好不容易擦好了自己的手指,一脸嫌弃地冲他说道:
“左太丞不是太医院的股肱大夫么?这都看不懂我在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