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广州城内,距离东城门百米拐角之处,突然涌现一群人,除了为首的三人,其他都是手持鸟铳的清军兵卒,走在最前方的正是两广总督那彦成,两侧分别是赵善庆和赛冲阿。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城门处,不顾左右两侧人的劝说,那彦成径直走向阶梯,爬向城墙。
“总督大人,你可是身份尊贵之人,不能有个闪失啊!”
“巡抚大人说的是,总督大人,你就在这里请好了,还是末将上城墙查看军情!”
赵善庆和赛冲阿见百般劝说无用,只好对着周围的士卒喝令道:“快点跟上,保护好总督大人,如果总督大人有个闪失,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在诸多的士卒保护下,那彦成来到了城墙之上,借助着城墙边缘的缺口,不时冒出头,随即迅速躲闪,隐藏在城墙后面。如此这般的一番观察,那彦成就粗略的弄清了城外敌情,海盗的一些大概情况。
尽管观察的时间不到十分钟,那彦成却也是震撼不已,惊讶于外面的海盗表现,动作是那么的利落而有序,一队人放完鸟铳,紧接着就是后方的另一队,如此的循环进行,动作衔接的如此顺畅而自然,毫无缝隙之处,一直保持着火力的绵延不断,打得城墙上的官兵抬不起头,睁不开眼,只能盲目的放枪。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亲眼目睹,若是别人汇报上来,他那彦成绝对不会相信,海盗的军事素质怎么可能比官兵的还强?还训练有素?
不仅如此,就在不远处,还有大量的海盗严正以待,随时进入攻击状态!那彦成相信,如果不是有城墙作为屏障,自己这一边早就守不住了,海盗早就攻过来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来到那彦成身前,身体缩在城墙之后,躲在城墙后不敢冒头。那彦成只觉得一阵恍惚,黑影闪过,再定睛一看,正是赛冲阿,直视着自己。没有再迟疑,立即将心里刚生出的一个命令说了出来。
“赛将军,快去调集城防营,前来支援东城门,再拖下去,仅凭这些官兵,很难守住城门!”
“是,大人,末将来此正是此意,特来向你请令的!”
随即,那彦成反应过来,赶紧从腰间取出一个虎符,径直递了过去,催促道:“快去,这里支撑不了多久!”
赛冲阿刚一离去,那彦成又是一个快速躲闪,瞄了一眼城外,脸色更加紧急起来,对着身边的士卒命令道:“去,点燃烽火台,向附近的驻军求援!”
那名士卒放完一枪,刚背靠在城墙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闻听有人喊自己,就觉得心里有些不爽,仔细一看,见是总督向自己下命令,没有再迟疑,不敢再腹诽,立即猫身行走,尽量放低身姿,向着远处的角楼而去。
不久,东城门楼上的各个烽火台相继冒起滚滚黑色浓烟,直冲云霄,随即四散。
不知什么时候,那彦成带人在东城门上拼命抵抗之时,赛冲阿带着城防营快速而来,不用任何的招呼,城防营的官兵立即分散开来,密布在城墙之上,开始扣动鸟铳的扳机。
有了城防营这股生力军的加入,那彦成这一方立即声威大震,开始组织有效的反击,渐渐压制住海盗的迅猛攻势,局面暂时得到了稳住。见到形势有所好转,渐渐趋于平稳,胜利的天平正在向自己这一边倾斜,那彦成和赛冲阿心里微微放松,但还没来得及庆贺两句,就听到一名官兵大声喊道:“两位大人,你们看!”
自始至终,两人的神经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一听到这声大喊,刹那间,就神经质地顺着士卒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团黑烟滚滚,从距离珠江沿岸不远的两处冒出,蒸腾不断,反而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似乎想到了什么,赛冲阿本脱口而出的大喊了一句:“不好,海盗这是在搞暗度陈仓!”
随着这一声大喊,周围的官兵立即望了过来。尤其是那彦成,一脸的不解,面露询问之色。
赛冲阿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收敛激动的情绪,快速组织好语言,连连指了一下两处浓烟滚滚的方向,这才解释道:“总督大人,那一边是粤海关署的方向,里面有大量的库银和皇上的帑银,而另一边是布政司和粮道所处。如果海盗攻下这两个地方,不仅获得大量的粮银,还将弄到布政司历年查获的走私铁器!”
“一旦这两个地方被劫,海盗的势力将会迅速膨胀起来,短期之内,将会有足够的粮银供养招揽人员,还能自制出大量的鸟铳与火炮,广州府将会更加危险,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当赛冲阿说出那两个冒烟的地方是粤海关署和布政司与粮道之所,那彦成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于纵横沙场的将军来说,怎么会不明白粮草与武器的重要性?如果己方获得武器和粮草的打量补充,绝对会士气大振,一旦己方的粮草和武器装备落入对手的手里,结果不难想象....
恍惚之间,那彦成就有了决定,大喝道:“传我的命令,立即征调城里的全部库吏衙差,作为临时作战官兵,组织人手,前去救援两地!”
毕竟,那彦成有着多年的战场经验,虽然命令下得有些仓促而紧急,是在危急的情况下决定的,但犹有理性,并未立即开城迎战,而是派官兵前往各个衙门,留下少量的人员驻守城墙上,不让海盗靠近,其他人全部是严阵以待,守在城门之后,准备随时冲杀出去,同时等待着征调的各个府衙的官差,能够上战场者。
然而,现实很残酷,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当那彦成看到杂乱无章的衙役官差匆匆而来之时,城外的枪声已经淅淅沥沥,不知道过了多久。
看着眼前毫无纪律的衙役官差,犹如游兵散勇一般,站没站相,一副懒散模样,那彦成顿时就是一阵的无力感,不由想象了一下,如果海盗没有退走,带着这些人前去支援,那将是什么样的情景?
羊入虎口?不自量力?溃不成军?仓皇而逃?
这一瞬间,那彦成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愤恨到骨髓里面的人,广州水提督孙传谋,突然有一丝理解起来。
那彦成没有再停留,再也没有多看一眼那些官差衙役,仿若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缓缓迈着沉重的步伐,与衙役们擦肩而过,向总督府的方向而去,背影是那么的萧瑟而无奈。
不久,一名官差衙役的为首者快走了几步,来到守门官兵的身前,疑惑的问道:“哎,兄弟,总督大人这是怎么了?咱们不去救援粤海关署和布政司与粮道了?”
那名官兵斜睨了一眼衙役,不快的说道:“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海盗早就攻下那两处地方了。你上城看看,海盗的船只还在珠江水面上,依稀能看到,你说,总督大人怎么了?”
看到守门官兵不想理自己,一副很不满的样子,衙役也不想找不通快,很识趣的没有在询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返回队伍之中,等待着,但还是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我们只是官差衙役,又不是打仗的兵卒,来晚了,海盗跑了,抢劫了两个衙门,又不是我们弄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