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俞如琢走进来的时候,淇奥眼前的景象已经略有些重影了。
她意识到大概是这房间中的熏香有问题,但药效仍然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
所以,淇奥便没有先提及此事。
有很多问题要比这个要更紧急重要。
她稳住身体,开口第一句话,先是问道:“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俞如琢上前两步,扶住淇奥的肩膀,“我也是因为毕业任务来的淇奥小姐,你怎么了?”
看到淇奥现在的样子,他慌乱了起来,“是不是疗养院的人对你做什么了?里安基不是说”
不等俞如琢说完,他手腕上的光脑便快速地震动了起来。
屏幕一闪,变成了一个不到三分钟的倒计时。
尽管被房间中的熏香影响,淇奥也能马上判断出俞如琢现在有紧急任务在身。
她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把我扶到床上就好。”
闻言,俞如琢连忙将淇奥半抱在怀中。
他冰凉的体温惹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也许是房间中的床榻实在太过柔软,依靠在上面的淇奥觉得自己的腰也跟着软了下来。
“你真的没事吗?”
俞如琢又确认了一遍。
坐下来的淇奥只能抬头仰望七殿下的脸。
她也并不是一个会过分逞强的人,“至少在你回来之前,我可以保证。”
似乎是被困倦席卷,淇奥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来。
她说话的时候,气声隐隐加重,“殿下,刚才你抱我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你身上有陌生的新基因表达气息。”
“大概是易容类的吧。殿下总不可能顶着原本的脸在这里乱晃。我没有被影响,应该是因为新基因表达水平,以及与你的契合程度都过高。”
“从在悬浮房间中你和里安基的表现来看,你们应该对这个疗养院有一定的掌控权,但是也有相当一大部分的限制,否则你不会允许这场拍卖会进行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意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阴差阳错顶替了别人的位置。我一路被送到疗养院所经过的时间并不长,殿下和里安基的安排算得上详尽,不太可能是得知我被绑架才后开始准备。那就说明,我顶替的这个人,原本就是‘自己人’是陛下的亲信,或者是为了完成毕业任务的同学。”
“殿下你将我‘拍’下来,现在又带着紧急任务出现在这里,那么我推测,我,或者说被我顶替的那个人,在这场行动中的作用是……伪装、掩饰你的行程。”
在淇奥开始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俞如琢便已经开始解外衣了——他需要尽快更换服装,以及由新基因伪装的外貌。
自顾自说话的淇奥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动作,说到此处,抬起眼睛,他紧实有力的腰身才撞进视线,害得她咬了一下舌头。
淇奥:“”
颈后沉闷的疼痛似乎在这一刻开始叫嚣起来。
俞如琢将他的外衣与衬衫扔到床上,蹲下身子。
修长的、指节微微有些泛红的手扶住床沿。
“是的。我需要在别人以为我是在房间里‘验货’的这段时间,出去找到一份影像资料。”边说着,俞如琢边把藏在床底下的志愿者服饰拿了出来,“淇奥小姐,听到你还能这样条清缕析地分析,我就能放心一点了。”
将衣服穿好,他侧头看了一眼房间的排气系统。
淇奥知道他想做什么,摇头道:“不用了,没有熏香掩盖,很容易让别人察觉出异常。”
“因为来这里的买家都比较注意,所以每个所谓’验货’的房间中都会熏这种香。”俞如琢抬眸看她,眼神中满是歉意,”用来掩盖买家的信息素。”
“‘验货’的时候会有大量信息素产生,没有熏香掩盖,我的真实行迹也会暴露,所以确实不能冒然停用熏香。”
他俯身,那双璀璨炫目的眼睛注视她。
带着怜爱与关切的神色。
“但是淇奥小姐,你看起来对这种香的反应很大”
这样近的距离,淇奥却并没有与俞如琢对视。
而是垂眸看向了他的光脑。
上面的秒数早已变成了两位数。
“你快走。我说过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有事。”
一层薄红从淇奥肌肤深处浮现。
但她的表情与平时并没有区别,语气依旧笃定而自信,“殿下,你知道,我不希望你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
俞如琢银白的睫毛垂下来。
“我不会怀疑你,我只是担心你。”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没有再过多辩解。
白色天鹅绒飞散于俞如琢周身。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并不是淇奥的能力。
白天鹅撕裂空间的种族技能也分为很多种。
比如,淇奥传送的对象必须包括自己,但她的母亲,淇浅上将便能凭借白色鹅绒,传送其他人、物。
这是白天鹅血脉更加纯粹的表现。
当年,淇浅便是用这种能力,先将池深与淇令传送出了主战场。
由于通婚受到严格的限制,淇家有很多纯血白天鹅,拥有此类技能的新人类很多。
淇浅牺牲后,便不再允许族人参与重大政事的淇公爵,在俞在野登基之后,也慢慢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淇奥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滩软泥之中。
视觉、听觉、触觉都开始变得模糊而迷蒙,仿佛与外界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纱。
等淇奥勉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瘫躺在了床上。
半陷在过分柔软的绒垫中。
俞如琢的外衣就被扔在旁边。
淇奥伸出手,握住衣服的袖口。
面料有些粗粝,并不是七殿下平时习惯穿的那种,将其抓紧扯过来的时候,会带来一种奇异的摩挲感。
这是一件昂贵的衣服。
从被制作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便被精心安放、保养。
但却被淇奥毫不怜惜地揉成狼狈的形状。
她用衣服堵住自己的鼻子。
这个方法,淇奥方才已经用自己的衣袖试了一次。
不过作用不大。
此时之所以再尝试一次,是因为俞如琢的外套上残存着他的信息素气味。
房间中的熏香是用来掩盖信息素的,所以衣服上属于他的暖香气息,在此时并不如平时热烈,但也比没有其他气味占据鼻腔的时候要好。
俞如琢的信息素并不像大部分alpha那般,充满侵略性、带着一定要占领主导地位的强势。
他的暖香甜蜜而狡黠,又裹挟着不容忽视的温与柔。
柔软、温暖、从四面八方拥抱而来。
沉浸的。引诱的。
就像是那种最适合昏睡的慵懒午后。
窗外的云被慢慢坠落的日光进入、交融,玷污成一片混乱的红。
淇奥因为熏香而产生的不适很快消退。
清晰的思绪与意识回笼。
她在心中大概估计了一下时间,用手肘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然后不太客气地把这件版型精致的外衣系在脑后。
在淇奥陷入另一种不适之前,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她动作一顿,目光瞬间警觉地盯向房门。
脚步在以一个很快的速度靠近。
急迫,像是要去击破什么重要现场,并且,至少十个人。
淇奥离开床榻,踩着仍然有些软绵绵的脚步,飞快地给房门上了一个空间锁。
在她做完这一切后,房门被扣响。
“咚咚咚”。
“039先生,方便开一下门吗?”
听起来,应该是疗养院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