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被拿下后,于齐国剩下的两州而言,无异于天塌下来了。
他们群龙无首,他们纷争不断,他们谁都想但这个龙头老大——毕竟这个时机抓住了,即便日后不登基称帝,而是立一个血脉上“正统”的傀儡皇帝,对他们来说都是实权在握——然而互相之间谁也不能服众。
他们即便是想要反抗,也抵不过各怀鬼胎。
到最后城中不少世家便开始考虑投效新帝,毕竟左右不过“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他们枝繁叶茂、盘根错节,换个皇帝于他们而言也并不伤筋动骨。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接受了他们投效的新帝,那是从民间摸爬滚打回来的,对他们这些所谓“贪官污吏”“官商勾结”“世家藏污纳垢”的内里知之甚详。
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即便是他们打开城池的“功”能抵一部分“过”,但那些被他们欺辱过的受害人来告状,新帝也是要秉公处理的。
这些人不服,控诉新帝“过河拆桥”又如何?新帝将他们的罪过列举的明明白白,所谓的功劳也清晰罗列,一一张贴出来。
鉴于“以功抵过”,可是已经从“千刀万剐”到“当头一刀”,给他们一个痛快了。怎么,难道还不满意?
所有的人都在夸新帝仁慈。
——纵使有些人劝说新帝,若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会叫日后其余城中的人不敢再来投效。即便是要处理这些毒瘤,也该是大局稳固之中。
时景泓哪能不知这些?可是他要为了这些十恶不赦的东西寒了老百姓的心吗?
即便是他能忍着恶心看这些世家阳奉阴违的嘴脸,那他有脸叫那些苦主,也咬紧牙关忍着这滔天恨意吗?
他做这个皇帝,若是不能为自己的百姓做主,他还是个皇帝吗?
——万事既都有取舍,那他就更要做对得起自己良心的那个决定。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违逆了自己的良心。
再者,有这样一群人存在,他这大局,又真的能够稳住吗?
秋风起,尽管已经有些凉了,但这日清早,建安的城门口还是围拢了不少人。
——当然,是在不影响城门进出的情况下。
城内外,不少人一边等候着进出城门,一边窃窃私语,目光总是要在那城门口矗立着的一队人马身上流连几番。
“那是何人?是富家公子还是官家子弟?”
“长得可真俊。”
“气势也够吓人的。”
“哎,你们连这都不知道,那是大小言将军啊。”一个男人声音之中带着无比的崇敬,别看这兄弟俩可能比他家儿子的年岁大不了多少。
可他们所做所为,可着实教人钦佩。辅佐新帝,铲除艰难,征战沙场,更是立功无数。
而一说起“言将军”,不少人就迅速反应过来,顿时不由再多看几眼,一边感叹二位言将军年少有为,一边对二人的相貌颇加赞赏。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讨论几句两位功成名就的少年将军,家中可已有贤妻?
就有人点了点言牧将军身侧站着的那位女子,言是两人一是骁勇善战的将军,一是救人无数的杏林圣手。
说起两人之间的感情,不论是相互扶持还是间谍情绪,那都字字句句描述详细,犹如亲眼所见一般。
——还得是躲在人家床底下才能有的详细程度。
说的说的自己都信了,听的人即便有所疑虑,可谁叫这感情感人肺腑呢?那些小小的异样,自然都是忽略不计。
而言牧既然是已有心仪之人,那不少女子的目光自然也就只能落在言岚的身上。
这位小将年岁正好,也没什么有了心仪之人的消息传出,不正是乘龙快婿的上佳之选?
以前还只是听闻一二,难以得见。
没想到今日却是有缘,看清言岚的模样后,不说个个待字闺中的小姐都对他一见倾心,但至少感觉都不坏。
以至于几个小姐进城后,根本就急着回家,且等在离城门口较近的酒楼茶馆的包厢之中,就等着言岚他们回城后,再多看几眼。
——也不好把马车停在城外,撩开车帘一直盯着人家不是?
言岚等人倒是听到些许只言片语,却也不甚在意,只等着言夙等人的到来。
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看到言家的马车队伍,熟悉的护卫坐在车辕之上,看到他们后,转身对着车厢之中说了些什么。
骤然,车速又加快了些,到了近前,言夙从马车之中一跃而下,伸伸胳膊腿儿,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这点“餐风饮露”的赶路,并不能累着他。他纯属就是无聊的只能睡觉,闹的自己生理性的犯困。
这回儿终于到了地方,他的精神也来了。
看着身板更结实的言牧和言岚,他倒是很是满意。
崽子们长的健壮好啊,哪个老父亲不希望自家的崽崽身强体健呢?
说了几句,言岚连忙招呼言夙他们回城去,在这城外站着话不能敞开随意说,也没个坐的地方,哪里有家中清静自在?
“我与阿牧哥住在一起,宅子虽不是特别大,但已经收拾妥帖,住下咱们一家是完全可以的。”言岚说。
以他们的功勋,本该是一人一栋大宅子,即便是不喜铺张浪费,本也不该“挤”在一栋宅子里。
然而两人一是觉得不会在建安久留,没必要在这“临时住所”上多费心思,毕竟你看皇帝都没怎么修整“皇宫”不是?
——宣恒帝烧掉的宫殿还残垣断壁的放那呢。
反正新帝也不可能住他那间寝宫,即便新帝自己不在意,大臣们都要说那伪帝的宫殿不配,且晦气。
宣恒帝可是自杀在其中呢。
二来,两人觉得两兄弟住在一起还能相互扶持一下。毕竟他们如今虽助新帝“夺取了天下”,却也不代表这世道就太平了。
想要他们小命的人不知凡几呢。
当然,这事儿就不必这时候跟言夙细说,有他们在,言夙等人也不必排队,直接就进了城。
言夙还得感叹一句,难得进城不用交钱。差点没叫沈飞玹唾弃死,这都有多少身家的人了,怎么还在抠搜这点进城费呢?
言夙才懒得理他呢,这会儿也不想坐车了,骑在马上悠悠在在,目光从建安城的建筑上扫过,虽是还带着战火的痕迹,但却迸发着新生的气息。
又从来往行人的脸上转过,虽穿着粗布麻衣,甚至有些人还有几分瘦弱,可脸上却是精神气十足,一副很有干劲、冲劲的样子。
城内虽是能够骑马,却是非特殊情况不得驰骋。
言夙也享受这慢慢悠悠的速度,正好够他看尽这满目琳琅。
只是他在看景看民生的时候,也有人在看他。
那些没走的小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包间里,此刻透过半开的窗户打量这下面走过的俊俏儿郎。
她们已然是派遣小厮打听过了,今日两位言将军要接的是家人。
是言岚将军的父亲,也就是言牧将军的叔叔,以及一干亲眷。虽是有女眷,却是家中姊妹,根本没有什么妻室与青梅之类关系的女子。
叫小姐们内心毫不激动。
这会儿看到言夙的时候,不由一个个都有些呆愣,口中呐呐,好一会儿才吐出清晰的话语。
“他与言岚将军有几分相似。”
“难道他是言岚将军的爹?”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年轻的爹?”
“可言岚将军又没有旁的、这个年纪的兄弟了。”
“真,真是爹?那,那言岚将军有娘吗?不是,我是说,言岚将军的爹有夫人吗?”
这话出口后,这个小姐不免脸色爆红,她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言岚将军要是没有娘亲,那是谁生的他?
可是,她们得到想消息之中,也没有这样一个年纪的女眷啊。
其他几个小姐虽是打趣她胡言乱语,可眼睛却没有离开言夙的身,那满眼里都是“我可以”的光芒。
直到言夙都偏头看来,毕竟他的五感敏锐。本只是些议论纷纷的话,他倒是不甚在意,反正这整条街就没有不窃窃私语的。
可这些小姐的目光太灼人了,他不得不在意。
他这一眼瞥过来,那可不是一般的杀伤力巨大,哪怕羞涩、哪怕矜持,这些小姐们一个个都忍不住捧住心口,有些还激动的跺跺小脚。
口中小声惊呼着“呀~呀!他看我了,看我了!”
“是不是被我的美貌惊到了。”
“胡说,他是看我呢。我比你好看。”
这个时候就不要顾及什么姐妹情谊了吧,小船先翻一会儿也没关系。
言夙这会儿到是听清楚了小姐们的谈论,顿时满头黑线,不,只有被吵到谢谢。
——他这可不是不解风情,他自是真的是因为这些小姐们目光够炽烈、吱吱喳喳有够吵,才注意到她们。
而且,要给他的崽当娘什么的……
他看了看前头领路的自己崽那挺拔的背影。
这些小姑娘可真敢说,最小的怕是还没他家崽年纪大!
年纪小小的,一天到晚的脑子呢都想些什么呢?
言夙拧着眉头觉得这些小姑娘家的老父亲要多关注一下自家闺女的内心了,丝毫不知道自己这样“老父亲”的心态到底有多注孤生。
皇宫之中,时景泓放下最后一份奏折,蹭的站起来就往外走,同时问身边的人,宴席准备好了没有,以及言夙等人到了没有。
若是以他对言夙的感情,他必然是要亲自去城门口相迎才能聊表敬重。
可如今他是皇帝,他若是出城,不提这阵仗有多大,就是皇帝都出去了,文武百官能不去?
然而言夙却是最烦应付这些心里头弯弯绕绕多的跟重庆道路似的家伙。
而且时景泓也有不少政务要处理,也只好留在皇宫之中等待言岚等人将人接来。
侍卫禀报人已经进城,这会儿回了言岚的家中梳洗。
时景泓听着前头还是高兴的,说道梳洗时,虽是没冲侍卫发火,却到底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可梳洗的”。
可他心里也清楚,他如今是皇帝,即便是他不在意,却也有人“替”他在意。
“我见我的家人,他们也要指手画脚了。”时景泓嘟嘟囔囔,有心想要去等言夙等人,但想了想,还是给自己找了一点点可有可无的事情做。
省的有些人又要说言夙他们让皇帝等急了,是大不敬。
——他虽是不喜这些,但要肃清也还是需要时间。人的观念改变是最难的事情。
不过好在最近奏折的“格式”问题整改的还算不错,到底让他少看了不少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时景泓:期待我言叔进宫,转圈圈搓小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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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夙:可以什么呀你们就可以,你们爹还不知道得多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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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今天才写了个开头就闹肚子,更完了,么么啾
现在这个天气闹个肚子简直要命,带着武器一直噼里啪啦的,还是被咬了一身的包,痒的我恨不得挠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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