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夙当初送霍老大夫爷孙走,考虑到老人家年纪大,哪怕是身体不错,也容易受舟车劳顿之苦,就给人偷偷输入了不少生物能。
在言夙的打算里,那些能量至少能维持老人家身体强健大半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爷孙俩总该能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了吧?凭霍老大夫的医术,只要能稳定下来,调理自己的身体毕不是难事。
可他没想到的是,霍老大夫根本没有按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找个地方隐居。
言夙也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一次的见面就是永别。
——即便这个世界道路崎岖险峻车马慢,分隔两地可能就是一辈子难在见面。但那与生死之别还是大不相同的。
即便言夙如今对人类的感情一事还是朦朦胧胧,此刻也觉察到心头不适的情绪。
但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眉头,没有追问霍悬,一来霍悬的状况不太好,即便有他的生物能滋润、支撑,也该给他休息的时间,何况他的情绪也不好。
二来自然就是前面茶馆的吵闹。
言夙一动耳,就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就是霍悬和小果。
而两个孩子也如惊弓之鸟一样,听见院中的吵嚷就立马紧张起来,一张笑脸煞白煞白。
言夙却是露出安抚的笑容,推开窗户,抱着两个孩子飞鸟一般无声的掠出去,速度极快到待进了院子的人看过去时,只察觉是风拂树叶。
抱着两个孩子也丝毫不影响言夙的动作,他眨眼间将两个孩子带到茶馆对面的那家相仿高度屋子的顶上,将两个孩子放下。
“待在这里不要出声可以吗?”言夙道。
他不能不在自家茶馆出现,否则这些人怕是要没完没了。沈飞玹倒是能应付那些官兵——甚至官兵因为言夙救下广安县的缘故,并没有很粗鲁,可想他们走却是不容易。何况陶允熙也来了。
两个孩子乍然被放到这样高的屋顶,其实还是有些怕,但言夙给两人找的位置还不错,只要不乱动,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也不会掉下去。
霍悬和小果也知道情况危急,自然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
言夙也分了心神关注这里,毕竟是俩半大少年,又不会武,言夙自然也怕他们摔着。
官兵要求茶馆所有人原地不动,分出一队人一一检查过去,另外一队人上楼,一队人进入后院。
沈飞玹正从楼上下来,一见这场面便是眉头深锁,然而却被紧随其后而来的陶允熙纠缠住。
“沈公子莫慌,只是找两个细作,很快就能发现踪迹。”
“虽说今日茶馆开业,本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扰了喜事,只是这细作若是不找出来也会危害到你们不是?”
刚经过叛军袭击没多久,在座的百姓一听是细作的事儿,顿时就紧张的不行——虽稍有些担心官兵抓错人,但还是比较配合的。
沈飞玹在楼上招待客人,也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但他本就不太喜欢陶允熙,这会儿还觉得他不是故意的那也是想借题发挥。
大概是听了言夙那句“骑虎难下就是虎不听话,打一顿就好”的话,前来报复吧?
沈飞玹心中这般想,面上却是摆出配合的神色,却是给孟清翰使眼色,这种事情言夙那个二愣子为什么不出来?
出来怼这家伙啊!
言夙嘱咐好霍悬和小果,人就进入了后院的茅房之中,明明是开门进去的动静,可却因为他的速度够快,官兵们抬眼时,他就已经站在其中,面向外头,一手推着门。
“怎么了这是?组团等茅房呢?”言夙看着官兵们,一副和善又善解人意的样子。自己连忙出来,还对官兵们做出请的手势。
官兵们:“……”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言夙家的茅房很干净也没什么异味,也是一目了然的大小,从打开的门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一个官兵就准备打开另一边的两个茅厕的门——毕竟前面是茶馆,所以这茅厕就备的多些,好方便客人。
言夙连忙阻止那官兵,有些不快的道:“怎地,我这刚用过,你挺嫌弃啊。”
一副你要用就得用这个,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的做派。
官兵们实在是服气了,往常可只听过“你这一杯酒都不喝就是不给我脸面”的话,没想到今日能见这样的场面。
言夙摁着门,说这话的时候,陶允熙正听着异动,走到了后面来。
他其实也看到了沈飞玹遮掩下的眼色,就更是觉得这其中有猫腻了——霍老大夫和霍悬爷孙俩跟言夙是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是实在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言夙带走了爷孙俩,他只怕是早就来算账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后来他们又发现了爷孙俩的踪迹,这才没在言夙这块难啃的骨头上费时间。
陶允熙一到后院,就看到言夙不让人拉开那两间茅厕的门,第一反应就是言夙将人藏在了这茅厕之中。
怕是要以茅厕脏臭为由让人不愿细细查看?
可又一想,这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吧?何况言夙还这般做派,但凡脑子里不是一团浆糊的,都能察觉不对,铁定是要看一眼的。
——这些官兵可是混着他们的人,虽然不好做的太过分引起民愤,但这明显的异常,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言夙正跟那个官兵生气着,不等陶允熙说什么,另一个官兵就忽然拉开了最边上那间茅厕的门。
里头还是空空荡荡,除了一桶清水,就是石板铺就的旱厕厕道。
就连厕道都冲的干干净净——所以小孩总不能是爬进粪坑里吧?
官兵多打量了一眼,然后抬眼就看到了言夙有些震惊地、不可置信的“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神情,顿时脸色一僵。
他确实是第一次见这样“精致”的茅厕,旁的多是挖个坑,搭两块板子,很少有人这样做的,茅厕里看不到一点污秽。
——有钱人家自是用恭桶的较多,反正有人倾倒、洗刷、熏香。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茅房,也不至于让他“看入迷”,他就是多琢磨了一下言夙能不能为了保住那俩小子的命,把人埋进粪坑而已。
当然他也不是要搅一搅粪坑,只是打量看看有没有芦苇杆、竹管之类的东西伸出来,必经哪怕不怕味道躲进去,也得喘息不是?
他自认自己是很机敏的,但是对上言夙的目光,那可还真有些扛不住。
言夙这会儿也该看到陶允熙了,所以他转眼对着陶允熙问道:“陶公子这是来恭贺我开茶馆的?”
眼神之中却明明白白写着“也没见到道贺的贺仪啊”。
陶允熙是很不想读懂他的眼神里,可奈何言夙的眼神太过直白,纵使陶允熙脸皮厚,可那也是跟人你来我往的虚与委蛇。
这忽然打了直球,陶允熙除了气的肝疼,就连装不知道都有些装不下去。
“是……”他一手掐着自己的手心,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他是来抓人的,哪里带了什么贺仪?
现在怕也只是能抽点银票来凑数。
“不过因为任务在身,贺仪就……”他因为压着怒气,手下便失了准头,拿银票的动作有些过激,原本只是想抽几张,但卷在一起的银票一下就被全都带了出来。
沈飞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将要下落的银票。
“哎呀,陶公子果真是大方。只是陶公子任务在身,今日怕是没机会留公子用膳了。”
“哎,公子为了广安县的百姓抓捕细作,劳心劳力,我等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好再给公子添麻烦了。”
沈飞玹攥着一把银票,那是绝没有再还给陶允熙的可能。
而陶允熙,他堂堂陶家公子、风讯堂的主子,还真没脸面大庭广众之下为这几张银票跟沈飞玹拉拉扯扯起来。
只能咬牙将这口怒气咽回去。
言夙却忽然说道:“是有细作闯进来?”
一副才知道这事儿的惊讶模样,紧接着又道:“那赶紧着找,赶紧找。”
“我这茶馆开个业算什么事儿,赶紧找细作要紧。”
陶允熙:“……”那你干嘛冲我要钱?!!
虽然但是,陶允熙还是忍住了,赶紧叫官兵搜寻那两个孩子的踪迹,堪称绝地三尺。
真的很想连粪坑都搅和一边的那种。
陶允熙在一旁观察着言夙,他觉得言夙就是与霍悬接触上,定然是要救下他们的,那就必然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言夙冲到自己的屋子里,将所有的衣柜、箱子都给拉开,甚至翻了翻自己的衣服,似乎俩细作就藏在里头似的。
找的简直都要比他们官兵还要积极。
陶允熙心头就是咯噔一跳,言夙这样找,要么就是他真的信了细作之说,根本没跟霍悬见着面。要么就是他早已经将两个孩子藏到了别的地方。
虽然心里已经觉得他们怕是找不到了,陶允熙还是让人将小院里里外外都搜找了一遍。
哪怕是做最后的挣扎呢——反正什么事儿碰上言夙,结果就不如他意的时候多,陶允熙虽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哪知道正想着这些,一个官兵忽然大声呵斥起来。
“找到了。在这。小子,给我滚出来。”
随着他的呼喝声,不仅有其他人涌过去的声音,还有一堆柴火被翻到的声音。
还有一个半大男孩的惊叫声,带着哭腔的:“别打我、别打我。”
好不哀切、胆战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你,是不是有什么有味道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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