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溪到底不是那种能随便和人说心事的人。
何况眼前的人,还算是他们南家‘挟持’的人质。
“没你们恩爱。”她对顾清烟笑了笑,随后便偏头看向窗外。
顾清烟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南明溪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原来南家人不仅对外虚伪,就连对自家人,都如此。
难怪吃早餐的时候,她总觉得这位南三小姐和其丈夫的互动有点莫名的……违和。
南明溪带顾清烟去了帝都名媛都爱去的那个礼服店挑选礼服。
南明溪给顾清烟挑了一身银白色的抹胸鱼尾晚礼服。
这件礼服很挑身段,但南明溪觉得顾清烟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南明溪的眼光独到,饶是顾清烟,也不得不说,南明溪挑选的晚礼服,很合适她。
修身的剪裁,将她曼妙的身段展露得恰好。
礼服算是保守的。
虽是抹胸的设计,但却丝毫没有露一丝事业线。
遮掩得严严实实,就露了锁骨和肩头。
挑好了顾清烟的晚礼服,该挑南明溪的了。
礼尚往来。
顾清烟也为南明溪挑了一件鹅黄色的单肩晚礼服。
肩带镶着白色的碎钻,使这件剪裁简约单调的晚礼服多了几分不容忽视的高贵。
南明溪的气质端正静雅,很适合穿这种看上去优雅大气的晚礼服。
不过在选礼服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就在顾清烟拿着晚礼服,正要拿去给南明溪试穿时,一个年轻貌美,看着还有点跋扈的女人忽地一把夺过了顾清烟手中的晚礼服。
“这个,我要了!”
女人显然是把顾清烟当成了礼服店的店员,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股趾高气扬。
顾清烟眉眼冷淡了下来。
她一把夺回了女人手中的晚礼服,冷若冰霜地道,
“不好意思,这是我先看上的。”
“你谁啊?”
女人拧着眉问顾清烟。
“不管我是谁,都不是你随便抢人东西的理由。”
顾清烟直接越过女人,准备回沙发区等前去方便的南明溪。
就在这时,女人忽地一把抓住了顾清烟的手腕。
顾清烟脚步一顿,回头近乎冰冷地看着女人,“放手!”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跟我讲话。”
女人瞪圆眼珠子,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和她抢东西。
顾清烟冷笑,一把甩开对方的手,
“我管你是谁。”
女人用手指着顾清烟,“你……”
“竟敢无视我,给我把她按住!”
女人见顾清烟无视她,立即命令自己的保镖上前去抓住顾清烟。
听了女人如此嚣张跋扈的话,顾清烟下意识便要去包里掏电击棒。
这时,刚方便回来的南明溪见到这一幕,当即冲女人厉喝道,
“放肆!”
“我南家的座上宾,是你蒋明珠能轻易招惹的人?”
“都给我退下!”
顾清烟默默地将手里的电击棒放回了包里。
她转身看向南明溪,不知是不是店里射灯太亮了的原因。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南明溪的身上,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芒。
她身着修身的高定名媛裙,端庄高贵地站在那。
天花板的射灯照耀在她的身上,使得她绰绰生辉,宛如仙女下凡,如此迷人。
这样的南明溪让顾清烟知道了什么是世家小姐。
即便南明溪生了一张看上去就格外文静娴雅的样子,她的身份,她的家世,却足以震慑许多人。
比如刚刚找顾清烟茬的女人。
又比如那些准备上来擒拿顾清烟的保镖。
几人顿在那,像是被震慑住了一般,不敢再轻举妄动。
女人在看到南明溪的那一瞬间,眼底明显掠过一丝妒忌。
不过片刻,她又笑了。
她一脸柔媚地道,“原来是明溪姐姐的朋友啊。”
“算了,我大度一些,就把这件礼服让给她好了。”
南明溪依旧维持着端正贤淑的面容,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和善了,
“这件礼服本就是我朋友先看上的,何来让字一说。”
“蒋大小姐,这里不是你蒋家,并非所有人都该迎合你。”
她顶着一张大家闺秀的脸庞,却句句诛人心。
蒋明珠被讽刺得面红耳赤。
她用力地捏紧拳头,一双眼眸怨毒地瞪着南明溪。
随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她忽地委屈地撅了噘嘴,
“明溪姐姐,你是因为毅哥哥,才故意给我气受的吗?”
蒋明珠忽如其来的话让南明溪下意识蹙眉。
就连顾清烟听了蒋明珠这话,也不禁拧起了眉梢。
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只是未等顾清烟深想。
蒋明珠的表情忽然变得更委屈了。
她看着南明溪,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明溪姐姐,我和毅哥哥真的没什么的,你大可不必如此针对我。”
南明溪觉得蒋明珠是个戏精。
好端端的,怎么就演起来了。
演给谁看呢。
谁看?
像是想到了什么,南明溪下意识回头。
男人玉树临风,宛如芝兰的面容忽地撞入眼帘。
这一刻,南明溪终于明白蒋明珠是演给谁看了。
看着忽然出现在这的男人,南明溪眼眸微微暗了几分。
垂在身前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
严毅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南明溪,随后才将视线落在蒋明珠的身上,
“这是怎么了?”
蒋明珠委屈哒哒地看向严毅,眼底泛着水光,欲泣不泣的,
“毅哥哥,你之前陪我过生日,明溪姐姐她好像生气了。”
严毅偏头看向南明溪,完全没有先前在南家的温情。
他目光带着几分呵责地道,
“我和明珠自幼一起长大,不过是陪她过个生日,这种醋,你也吃?”
顾清烟微微瞪大眼眸,三观都差点被炸裂。
还没等她从此人的渣男语录里缓过神来,对方又道,
“南明溪,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眼了?”
顾清烟,“……”她有句粗口不知该爆不该爆。
这什么极品渣男。
南明溪听了严毅的话,笑了。
是带着嘲讽的讥笑。
她小心眼?
她的丈夫,从不陪她过生日。
却年年都为他的青梅庆祝生日。
身为妻子,她不该吃醋?
原本就对这桩婚姻疲倦的南明溪在这一刻,更倦了。
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很累。
嫁给一个心有所属之人,更是累上加累。
“是不是她说什么,你都信?”
南明溪抬手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
素来修身养性的她,都止不住心中一阵烦躁,她有点受够这样憋屈的婚姻了。
严毅反问,“难道你没有针对她?”
他刚刚在门口,就听到她在故意给珠珠难堪了。
南明溪失笑,“我针对她?”
饶是脾气再好,南明溪也被活生生气笑了。
“不经查证就断言是我在针对她,严先生的心果然够偏的。”
“既然那么在意她,当初又何必答应和南家联姻?”
“吃着碗里,又惦记着锅里。”
隐忍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南明溪打破罐子不怕摔地说,
“严毅,你真的令人恶心。”
南明溪其实是有点恨严毅的。
身为南家女,她做主不了自己的婚姻。
可严毅不是。
他在严家还算是有发言权的。
他明明有喜欢的女孩,却为了攀附南家的权势,答应联姻。
联姻后,却又不和青梅断干净。
他频繁和青梅纠缠,让她成为帝都贵妇圈里的笑话。
是。
他们是没上床,来往也还算规矩,并没有肉体出轨。
可精神出轨比身体出轨,更为恶心。
纵然南明溪是南家三小姐,可严毅到底是个男人,怎么忍得了被自己的妻子这样当面指责。
他当即面色铁青地瞪着她,“我恶心?”
像是不甘示弱,他直接往南明溪的心窝里捅刀子,
“南明溪,你以为你自己就多高贵?”
“婚前一直标榜自己是处女,结果新婚夜连落红都没有。”
“南明溪,你才是最令人恶心的那个!”
严毅的一席话直接让南明溪面色尽失。
严毅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但新婚夜,她确实没有落红。
因为这事,她还特意去医院找医生询问了缘由。
医生告诉她,女子并非每个人第一次都会见红的。
因体质而异。
全球有百分之十的女人,第一次就没有落红。
她当时跟他解释过,他明明……
想起两人结婚五年。
他碰她的数次,却寥寥如几。
就连那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才碰她。
之前她以为他是因为不爱她,才不愿意碰她。
但这一刻,南明溪忽然就明了。
原来不是因为不爱她而不碰她,而是他嫌弃她不是‘第一次’。
“既然我们都互相恶心对方,不如严先生给我一纸离婚协议,咱们互相放过对方。”
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没有一刻比这一刻那么渴望结束这段恶心又糟糕的婚姻的。
“离婚?”
严毅忽地冷笑了一声,他上前捏起南明溪的下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怎么?旧情人回来了,你就想甩开我?”
“南明溪,我告诉你,这辈子,即便是死,你也只能是我严毅的太太!”
严毅说完,就甩开她的下巴,走了出去。
原本看戏看得正精彩的蒋明珠见事情和她料想的不一样,又气又恼。
只是见严毅走了,她也顾不上生气,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毅哥哥,你等等我啊。”
耳根清净后,南明溪闭眼,深呼吸。
她不懂,为什么严毅都那么恶心她了,为什么还不肯跟她离婚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南明溪不由笑了。
瞧她都气糊涂了。
南家马上就要登顶那个位置。
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跟她离婚。
顾清烟见南明溪的脸色不是很好,不由跟店员要了一杯温开水,然后端着走到南明溪的面前,
“还好吗?”
南明溪睁开眼,略微窘迫地看了顾清烟一眼,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顾清烟摇摇头,说了句没有,便将手中的温开水递过去给她。
南明溪接过顾清烟递过来的温开水,柔声地道了一声谢谢。
温热的水入腹,让南明溪冰凉的心稍稍回温了几分。
不经意的温柔,真的能让人产生信赖。
南明溪握着水杯,看着顾清烟的目光,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苦涩,
“穆小姐,你说女子的贞洁,就非得落红,才能证明吗?”
“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一个只靠一层膜来断定一个人是否干净的男人,可见他骨子里的大男人主义有多重。”
“南小姐,恕我直言,他那样的人,配不上你。”
顾清烟有过类似的经历。
她其实能理解南明溪被误解时的心里,有多难受,有多糟心。
但她比南明溪幸运。
她遇上了一个并不怎么看重女子贞洁的陆寒生。
即便知道她不是‘完璧之身’,该发情的时候,陆寒生还是照样对她发情。
丝毫不觉得她脏了,就心有膈应什么的。
说起来,至今,陆寒生都不知道他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呢。
顾清烟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问问陆寒生。
女生是不是第一次。
他们男人就真的察觉不出来吗?
不然他们怎么一个个都只看见红来断定女人是不是第一次?
经由顾清烟一番开解,南明溪倒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正如顾清烟所言,严毅这样肤浅的人,配不上她。
一个渣男,还不配主导她的情绪。
南明溪很快就重新燃起了笑意。
她看着顾清烟手里的礼服,顿时便问,“这是你帮我挑的礼服?”
顾清烟点头,“是啊,刚刚那位蒋大小姐还想跟我抢来着。”
南明溪拿起顾清烟手里的晚礼服打量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
“就算让她抢了去,她也驾驭不住。”
南明溪声音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顾清烟却听出了几分嘲讽。
想起那位蒋大小姐的身材,顾清烟不可置否。
这件晚礼服同样也很挑身段。
就那位一马平川,腰肢还略粗的蒋大小姐,还真驾驭不了这件修身掐腰的晚礼服。
当然,顾清烟觉得南明溪刚刚的话,应该有两层意思。
她在暗讽礼服和严毅,蒋明珠都驾驭不了。
不过嘛。
也是事实。
如果蒋明珠能驾驭得了严毅,那南明溪也不会成为严太太。
选好礼服,南明溪便带着顾清烟去了美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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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师傅按得很舒服,顾清烟趴在小床上,昏昏欲睡。
就在顾清烟就要睡过去的时候,鼻间一阵清凉。
跟着她就看到安乐忽然穿着美容院技师的衣服,出现在她的面前。
“清烟,我来救你了。”
看到忽然出现在这的安乐,顾清烟下意识看向身侧。
只见南明溪趴在小床上,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
意识到南明溪是被迷昏了,顾清烟这才放心问安乐,
“你怎么来了?”
“mr陆让我来带你离开帝都。”
安乐说。
安乐一边说,一边将顾清烟从小床上扶了起来。
她拿着美容院的制服给顾清烟套上。
这时,顾清烟抬手按住安乐的手,
“不行,我不可以走。”
她一走,陆寒生就直接暴露了。
他会有危险的!
顾清烟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忽地问安乐,“对了,你怎么进来的?”
“就直接进来的啊。”
“门外没人?
“没有啊。”安乐摇头。
顾清烟猛地说道,“不好!”
“你快把南明溪和她们给弄醒,然后赶紧让她们继续给我们按摩。”
她们指的是被安乐迷昏的技师。
安乐不解地看着顾清烟。
顾清烟来不及跟她解释,只顾催她,
“听我的。”
“是。”
安乐赶紧照顾清烟说的,将一瓶不知是什么液体的东西搁在那两名技师的鼻间。
技师刚清醒过来,看到忽然出现在包房里的安乐,更要质问是谁时,就被顾清烟要挟,
“闭牢你们的嘴,不该说的一句不要说,不然……”
不然什么,顾清烟未点明,技术们都了解。
大家只是想要攒点钱,可不想赔上命。
让技师继续按摩,安乐便去把南明溪弄醒。
弄完一切,安乐就直接离开了包房。
就在安乐前脚刚走,下一秒,一个保镖破门而入。
清醒过来的南明溪看着忽然闯进来的保镖,眸光微冷。
“谁让你进来的?”
她抬手拉了拉身上的薄被,带着几分愠怒地冲保镖低吼,“给我滚出去!”
那名保镖看了一眼顾清烟的位置,见她还在,便退了出去。
随着她的低吼声,一旁趴在小床上装睡的顾清烟微微扬起头,故作一脸迷茫,
“怎么了?”
南明溪一脸歉意地看着她,“没事,就是个不长眼的东西误闯了进来。”
顾清烟疑惑地啊了一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南明溪见此,不禁更恼刚刚保镖的行为了。
她知道自家父亲一直在派人监视着她们。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保镖会如此无礼,竟然在她们做按摩的时候,闯进来。
但这个,她无法跟顾清烟细谈。
见顾清烟好像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南明溪索性就不详说了。
她转移话题,
“也按得差不多了,该回去做造型了。”
顾清烟点点头,“好。”
从美容院离开。
南明溪带着顾清烟回去礼服店去化妆做造型,换上晚礼服。
两人乘坐轿车,重新回了南公馆。
看到顾清烟和南明溪一同回来。
陆寒生瞳孔蓦地一颤。
在顾清烟走向他的时候,他猛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陆寒生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问她,
“安乐没能找到你?”
顾清烟回答他,“找到了。”
“那你……”
“我不能走,我一走,就证明你心里有鬼。”
“而且,南家人一直在监视我和南明溪,我不一定能走的成。”
顾清烟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更何况我不能弃你而不顾。”
她恨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幕后护她周全。
却从不考虑她若是走了,他会面临什么危险。
他是她的爱人,她如何能舍他自行逃生。
南家人派人监视顾清烟她们,陆寒生是知道的。
但他坚信,只要顾清烟肯走,安乐她们自然能带她离开的。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让她远离斗争,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扎了进来。
“不出意外,今晚这场宴会是鸿门宴。”
陆寒生无奈地叹息,“阿烟,你不该回来的。”
“管他是刀山还是火海,”顾清烟看着他,一脸坚定,“我只知道,我的爱人在这。”
如果这一场仗输了,大不了她和陆寒生一起成为阶下囚。
但她若逃了。
她知道,这场仗未开始,陆寒生就先输了。
她怎么舍得让他输。
他不愿拿她的性命去赌。
可她又怎么舍得踩着他的尸身苟活下去。
所以就让他们一起面对。
是死是活。
今晚便会见真章。
她坚信,黎明会站在他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