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联系。”罗森依依不舍地说道。梁紫苏翻了翻白眼。这要让派普看见了,不踹死他才怪。
之后的一段路,罗森一改刚才的活跃,沉默了很多。直到快到梁紫苏家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让梁紫苏心惊肉跳的话。
“其实,我应该叫您施特雷洛太太。”
梁紫苏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罗森继续说道:“我很同情您的遭遇,虽然我知道您并不需要同情。我……很喜欢您,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或者去波茨坦大街138号找一个姓舒马赫的先生。他会帮助您解决困难的。”
“我,我不明白……”梁紫苏彻底懵了,这个“第二春”太凶猛了!
“我承认自己是个花心的人,我喜欢漂亮的或是有趣的女孩子。而我也愿意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为我喜欢的女孩子效劳。就这样简单。”罗森深深地看向梁紫苏的双眸,让她不得不去相信他的话。这个男人也许就是她生命中的又一个“贵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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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冯·罗森?”薇奥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真有你的,梁紫苏!”
“他不就是个男爵么,真有那么厉害?”梁紫苏三八兮兮地问道。那天和罗森分别之后,她窜到了薇奥拉的办公室,迫不及待地和她八卦起了这个人,她只是想确认一下,罗森到底有没有奥利维亚说的那么有本事。
“他爸黑白通吃!”薇奥拉言简意赅地说道,“他家在美国也有亲戚。”
“美国!”梁紫苏一脸神往,这正是她计划中的目的地。“不过……军属不是不能随便出国么?”第三帝国时期,军人的家属如果长期不在德国居住必须要提前报备,一旦被发现有隐瞒,后果将非常严重。严重时还会被视作叛国。
“他家的亲戚出去得早,而且国防军没那么严格。”薇奥拉说道。她抬头看向梁紫苏,“你不是想去美国么?他或许帮得上忙。对了,施特雷洛还没被放出来?”
“其实……唉。”梁紫苏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被放出来了,我还看见他了,可是他不认我了。”
“他失忆了?”薇奥拉问道,这是穿越必备元素之一。
“没有。也许是迫不得已吧……”梁紫苏闷闷不乐地说道,“不过他活着,我就很高兴了。”
“那你要自己去美国吗?”
“我不知道……我本来想等他放出来,和他一起走。可是……”
“你还是先找到去美国的办法再说吧,大不了到时候把施特雷洛敲晕了直接塞麻袋里拖到船上,等他一睁眼,自由女神就在前方向他微笑!”
梁紫苏被薇奥拉难得的幽默逗笑了,她笑了一阵又说道:“可是这样麻烦罗森怪不好意思的……我又没什么能报答他的……”梁紫苏不是个凭白受人恩惠的人,如果罗森真能帮她逃到美国,这个人情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就是愿打愿挨的事儿。他不是喜欢你么?趁着他喜欢你,把该办的都办了。等你在美国站稳了脚跟,战后你有的是机会回来报答他。”薇奥拉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也要准备跑路了,几个月之后,这里将是人间地狱。如果你愿意的话,也提醒提醒你的朋友们,让他们尽快离开柏林。苏联人打进来,丧心病狂的坏事没少干。”
“我知道了。”梁紫苏满心惆怅地看向了窗外。触目所及是一片萧瑟冷落,柏林的冬天来了,而下一个春天却是遥遥无期。
chapter 233 阿登反击战
1944年的冬天,战争已经从三面向德国本土逼近。英军和美军在德国西部的齐格菲防线处徘徊,虽然几次进攻受阻,但对于德国来说,已然面临绝境。为了扭转这一局面,希特勒决定集中兵力在西线发动一场使盟军猝不及防的攻势,夺回主动权。于是,西线最大的阵地反击战——阿登反击战计划在这个冬天正式出炉。计划定于在阿登地区美军薄弱的防线上反攻,重新占领比利时的列日和安特卫普,切断美军和英军补给线,围歼其主力,从而迫使英美与德国单独议和。
阿登地区正是4年前德军突破法军防线的那一个崎岖不平的山区。那里目前驻守着大名鼎鼎的巴顿和霍奇斯的部队。希特勒认为该地区是现有德军部队肯定能突破的地方。他想充分利用敌人毫无防备的因素,在飞机不能起飞的气候下发起突然袭击,从而取得迅速突破。这个计划非常大胆,如果希特勒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做后盾,或许他能成功,但是他没有。
为了实施这个计划,德国政府发布了关于建立“人民近卫军”的命令。应征年龄从16岁到60岁,很快招募到了大批新兵。在战争后期,德军的入伍年龄一降再降,也成为战后被世人包括德国人自己所诟病的一点。不论如何,未成年的孩子不应该走上战场。他们不应去承担一个民族的重担,在任何时候他们都应该是被保护的对象。
不管怎么说,阿登反击战还是开始了。希特勒集合了自己在西线最精锐的部队,于1944年12月16日拂晓,兵分三路突然出击。密集的大炮对几乎所有的美军阵地猛轰,蜷缩在睡袋中的美军士兵从睡梦中惊醒,连滚带爬地钻入掩体,惊恐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随着炮火,几百架探照灯又罩住了美军阵地,耀眼的强光刺得美军士兵眼花缭乱。在混乱中,德军突击部队在坦克的掩护下向美军阵地发起了猛烈攻击。美军阵脚大乱,狼狈溃逃。17日,美军第106师和第28师的阵地被突破,7000多人被俘。这是美军在欧洲战场上遭遇到的最严重的失败。到了20日,德军的进攻部队已经形成一支宽约100公里,纵深30至50公里的突出部,并继续向前推进。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率领一小群伞兵从意大利北部山区救出墨索里尼的特种部队突击队长斯科尔茨中校这一次亲自挑选了3000个会说美语的德国士兵,假扮成美国大兵进入阿登山区美军防线的驻地,去骚扰对方。战争的头几天,美军的防线可以用混乱来形容。这其中少不了这些“冒牌货”的功劳。这些德国人坐着美国吉普,叼着美国香烟,说着美国俚语,在美军阵地上乱窜,传递假消息、假命令。分成小队到处切断电话线,倒转路标,挂上红布条表示路上埋有地雷,尽其所能地制造混乱。
一开始,斯科尔茨的队伍在美军阵地混得如鱼得水,但时间一长,还是穿帮了。美国人几乎是地球上最自由散漫的人了,但德国人特别是德国军人,严谨守律也是世界之最。德国人冒充美国人,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儿,就万万学不像。于是美国人发现,原来自己的队伍中混入了特务。为了搜索这些德国特务,美军士兵只要在路上相遇就互相盘问。据说盘问的还不是专业性强的问题,而是专拣八卦问。刻板的德国人没闲心思关注lady gaga最新的造型是什么,taylor swift又把谁甩了。他们很快就被陆续拘捕了。德国人在美军阵地的破坏行动也暂且告一段落。
阿登战役开始前,派普被任命为一个战斗群的指挥官。这个战斗群由党卫军第一装甲团,党卫军第501重装甲营、第2装甲掷弹兵团第3营等部组成,并加强了炮兵、工兵和高炮部队,总共有5000人的兵力。和几乎每一次战役一样,派普的部队又充当了先遣部队。他的任务是在美军防线上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引领迪特里希指挥的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的其他部队向马斯河挺近。
当派普接到作战任务,准备在指挥部布置作战计划时,他无意识地在地图上画了一个三角。三角的顶端朝西,自己的战斗群在顶尖,紧随其后的是桑迪格战斗群和克尼特尔战斗群。靠南边一点是汉森战斗群,他目前不在这个三角形之内。事实上,警卫旗队师在阿登战役中大致被划分成了这四个战斗群,他们将并肩作战,直至完成整体作战任务。派普看着地图上的红色三角,不仅陷入了沉思。
秋天的时候,派普曾经去医院探望他的老上司兼老朋友提奥多尔·维施少将。这家伙在诺曼底撤退时被炸断了双腿,萎顿不堪地躺在病床上,平日骁勇的气势此时消褪了不少。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派普坐在病床前,想起了前不久刚刚阵亡的维特,那也是和他很要好的朋友。他为维特的阵亡难过了很久。临时代替维特的库尔曼还没跑出多远,后背就插满了弹片,一声没吭的倒下了。下一任师长迈尔带着青年师的残部被俘虏了,听说温舍也被俘虏了。没人敢仔细往下想他们的命运,听说很多党卫军在被俘后都是就地枪决的。这些曾经交情或深或浅,却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各自散落在瓦尔哈拉,或是不知名的某处,令人无限唏嘘。
“我想你不会喜欢你的新师长的。很显然,他也不喜欢你。”维施直白地说道。
派普无奈地笑了笑。他和威廉·蒙克不合在师部从来都不是秘密。说不清楚原因是什么,总之就是互相看不顺眼。一直到后来作战理念也有了极大的冲突——虽然两人没有公开争吵过,但双方都清楚得很,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当奥利维亚知道蒙克成为警卫旗队师的新任师长时,特地带着厚礼去拜访了他的妻子,连带说了不少好话。蒙克太太比蒙克好相处得多,收人好处也爽快地替人办事。枕边风一吹,原本蒙克对派普的厌恶少了几分,谁知在这关键时刻,蒙克夫人和小白脸的风流韵事被揪了出来。蒙克一怒之下,连带派普也被迁怒了,仿佛和他老婆乱搞的是派普。蒙克夫人的不检点让奥利维亚做了无用功。
在战场上和上司不合,一般都会死得很难看,而且一死就是一部队。做炮灰的各种任务那是必不可少的。为了自己和自己部下的小命,派普曾力荐让阿尔伯特·弗雷取代蒙克。可这家伙比蒙克的老婆还不给力,重伤退下了火线。
“如果去和希姆莱沟通一下,说不定会有转机。”维施望着天花板说道。他真怕他这个好朋友在蒙克手底下不明不白的就混死了。
希姆莱?派普如今恨不得躲他远远的。弗雷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希姆莱就算再看不顺眼蒙克也没法让弗雷当师长。说到底,这些不过是大人物们之间的角力。迪特里希力挺蒙克,希姆莱又和迪特里希不合。争来争去,吃瓜落的永远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好在迪特里希对派普还算没什么大意见,派普的日子还能稍微好过一些。
“报告长官。”指挥部外面响起了维尔纳·波舍克的声音,将派普的思绪拉回了当下。“空中补给已经送达。”
当派普到达现场的时候,补给已经清点完毕。不出派普所料,他们得到的汽油数量只有预计的一半。据说有一半落到美军阵地去了。派普暗自冷笑了一声,心道这场仗是有得打了。
chapter 234 马尔梅迪
12月17日这天,派普已经十分疲惫,而且内心充满了挫败感。他的部队遭遇了美军第99步兵师超出预期的激烈抵抗,他率领的战斗群已经比作战计划中规定的进军时间落后了十二个小时。虽然在前两天的战斗中,派普战斗群的损失并不大,并且完成了占领马斯河的任务。但他的先头部队,由维尔纳·施特纳贝克少尉指挥的先头连的装备已经损失过半。
根据美军战俘的情报,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旅级指挥部。对于德国人来说,能抓住美军准将级的军官是一个不小的诱惑。而对于派普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他能在那里获得大量的情报资料。他不停地催促着部队加速前进。
冬日的阳光有些黯淡,到处都是生命枯萎的声音。渗入骨髓的冰冷仿佛要把身体的所有温暖都抽取,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冷一团一团的塞在胸肺间。派普站在spw里,将奥利维亚为他织的毛衣往脖颈处拉高了一些。奥利维亚为他织了好几件毛衣,可他最喜欢这一件白色的。也许因为它是奥利维亚亲手织的第一件毛衣,所以特别有纪念意义吧。毛衣上面还印着点没洗掉的咖啡渍,正是当年在苏联时被士兵不小心洒上的,那天他还带着一支小分队营救了汉斯·菲利普——那名士兵在之后的战役中阵亡了,汉斯·菲利普去年也登上了瓦尔哈拉的殿堂。派普知道奥利维亚很难过,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他厌恶这个情敌,但从心底里,他是欣赏他的。有时候他还颇有点洋洋得意——面对同样优秀的汉斯·菲利普,奥利维亚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虽然他曾经对奥利维亚对汉斯·菲利普拒绝的不够干脆有些耿耿于怀,可事到如今,谁还有心思计较这些呢?
派普颇有些惆怅地嘘了一口气,一团白雾裹着一份温暖袅袅升空,在半空中伸展氤氲,半响又汇入了干冷的空气。不远处的房子里有一个当地人探出脑袋,看到这一长列黑压压的行色匆匆的装甲战斗群,立刻飞快地关上了门。
整个阿登地区在这几年几乎没有参与过什么征战。途径当地村庄的时候,总能看到谷仓里的小麦堆得满满的,看起来殷实富足。这让派普总想起在东线战壕里,大家争论一块面包该怎么分才公平的日子。
“看看这一片辽阔的土地!”希姆莱抬起一只手,指着波兰的方向,仿佛他能透过圆圆的镜片看到波兰一望无际地平原,“它终将属于强大的第三帝国!”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脑中却思绪万千。派普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回忆着从前的事。他想起39年的夏天,当希姆莱视察厉兵秣马准备开赴波兰的党卫军部队时,突然开始的一番感慨。派普作为副官站在希姆莱的身边。这位党卫军的“全国领袖”总是喜欢即兴发表语重心长的演讲,每一次派普都摆出一副敏而好学洗耳恭听的姿态,让这位领袖随意发挥。
派普很清楚希姆莱为什么喜欢他。因为骨子里,他俩一样是理想主义者。对于未来带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不过希姆莱更早认清了时局,更早向现实妥协,把那份浪漫主义情怀深埋在了心底。而每当他看到派普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代的自己。
这一次,希姆莱的即兴演讲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和几个陪同的副官走在绿意如织的青青草地上。希姆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要两名随从去帮他采一些野花来。看着身着党卫军制服的高大男人俯身在草丛中忙碌的身影,派普感到十分滑稽。
说起花来,派普的思绪又发散到了奥利维亚身上。奥利维亚很喜欢花,特别是他送的。她总是细心地把他送给她的鲜花插在瓶子里,精心养护着它们。而当花朵凋谢的时候,奥利维亚还要把它们做成标本。几年过去了,标本已经装订成了一本小册子。他和奥利维亚的女儿一样喜欢花,埃尔克总是伸出小手来,想要抓住花瓶中的花。奥利维亚怕伤了她,总是不让她碰。为此,小家伙还哭了几鼻子。派普心疼女儿,把买来的鲜花掰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花瓣,平铺在桌布上,让埃尔克随便抓来玩。每次埃尔克都玩得不亦乐乎,海因里希则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海因里希,派普对这个孩子总是心怀愧疚的。他和所有的父亲一样,希望儿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派普认为海因里希的心思太敏感了些,这点很像郝斯特。他和郝斯特算是互补型的兄弟,而海因里希还少一个亲生的兄弟——回去要努努力,让奥利维亚再多生几个。他很乐于看到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长官。”波舍克急切地声音打断了派普了胡思乱想,“前方发现美军部队!”
“准备迎敌!”派普快速下令。施特纳贝克的先头部队很快朝着美军开火了,那些美国兵手上根本没有重武器,完全无法抵挡派普战斗群的攻势,很快他们便四散逃窜。施特纳贝克缴获了很多美制卡车,还俘虏了大约一百名美军。他挥舞手臂示意投降的美军沿路朝五角路口集合,这里距离马尔梅迪不足一公里。
当前方的战事告一段落时,派普换乘了半履带装甲车向施特纳贝克的部队驶来。他催促施特纳贝克尽快赶路。而当他路过那群双手抱头,站在路口手足无措的美国俘虏时,牙尖嘴利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不无讽刺地用英语冲他们喊道:“离蒂珀雷里还远着呢!”(注)随后,派普吩咐把这些战俘留给后续部队处理。
当派普的车驶出几百米之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匆匆折回了路口,吩咐后续部队的军官,务必要留下活口。他可不想卷入莫名其妙的屠杀战俘事件中。当年迪特里希一怒之下杀了4000个苏联人,别说苏联人自己,就连党卫军内部也吓得不轻。自此之后,苏德双方开始了疯狂而凶残的相互报复。派普不想枪毙战俘,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同情他们,而是纯粹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长官。”威斯特哈根坐在另一辆车上凑了过来,他的身体向派普的方向倾斜着,以便他能更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
“卫若斯那边出了点事。”
“卫若斯?汉森战斗群是不是在那里?”派普问道,他以为马克思汉森有麻烦了,神色一下子凛然起来。
“是的。有11名美国战俘被枪杀了。”威斯特哈根说道。
派普闻言,锁紧了眉头。马蜂窝被捅了,这下德国人的日子不好过了。
注:离蒂珀雷里还远着呢!it’s a long way to tipperary。这是一首一战时在英国远征军中非常流行的歌曲。派普向战俘们提到这首老歌,是在讽刺这些不远万里再次远征欧陆的美国大兵们离回家还远着呢。
chapter 235 君子协定(上)
派普的预感没有错。当11名美国战俘被屠杀的消息传开之后,美军全军上下皆陷入了极大的悲愤之中。一些德国战俘马上被拉出来报复性的就地枪决。而美军的战斗意志大大加强了,他们更加团结一致地打击德国人了。而自此之后,美军中开始流传一条不成文的指令:凡是遇到德国党卫军的官兵一律不留俘虏,就地枪决!从那一天开始,德国人要向美国人投降,就要冒极大的风险。
派普没时间关心其他的事,他一路狂奔往斯塔沃格赶去。克尼特尔战斗群将要在那里与他汇合。汉森战斗群遇到了一些麻烦,落后了他们几十公里。听说美军的火力很猛,派普已经做好了掉头回去营救他的准备。不过马克思·汉森那家伙一向凶悍,又是多年枪林弹雨里幸存下来的人物,总能有办法解决棘手的问题。
阿登反击战开始前,总参谋长弗里茨·克雷默私下里问派普有没有可能每日行军50公里。这个人是迪特里希的嫡系,最大的嗜好就是异想天开。派普哭笑不得地看着克雷默,很想反问他“您以为现在是40年吗”?不过他忍了又忍,终于把话咽了回去。
为了给参谋部需要的“可靠的答案”,当天晚上,派普一个人开着4号坦克来回逛了一夜。并委婉地告诉参谋部,在沿路都有美军拦截的情况下,日行50公里是个梦。而且这绝不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团队的实际行军速度。可惜的是,参谋部的人仿佛没听到他的反馈一般,仍然按照他们的想象下达了作战任务。克雷默还特地要求派普:“哪怕只剩下一辆坦克,也要给我冲到马斯河去”!派普又好气又好笑地指着地图讽刺道:这些路是给自行车准备的!各种不切实际的作战任务像催命符一般悬挂在每一位指挥官的脖子上,勒得他们喘不过气。派普心中早已明白,这个国家从上到下都已经穷途末路到失去理智的疯狂了。
12月18日,派普战斗群进入了斯塔沃格,在这里他们遭遇了美方守军的激烈抵抗。派普战斗群损失不少,却没能击败此地区的美军。而克尼特尔战斗群在半路遇到了美军的伏兵,没能按时与派普战斗群汇合。令派普孤掌难鸣。无奈之下,派普只能在镇内留下一小队支援部队,率领大部分的军力向特鲁瓦蓬的桥梁前进。可惜他只晚了那么一步,这座桥已经被美国工兵部队摧毁了。气急败坏的派普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但一切已经于事无补。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传来,克尼特尔战斗群和汉森战斗群都已经解决了各自的麻烦,并赶往新的指定地点。这让派普着实松了口气。他们四个战斗群相互依托,携手前行,只要有一方出了问题,另外三方都不会好过。
又过了一天,也就是12月19日这天,派普战斗群到达了格莱兹村。派普一踏进这个地方就感到一阵阵的不祥。果不其然,他的副官告诉他,在他后方的桑迪格战斗群被困住了。这意味着,派普的战斗群随时有被切断后路的可能。为了避免这一情况的发生,派普带着部队冲到了斯图蒙,结果懊丧地发现美国工兵部队又把那里的桥炸断了。美国兵据守在壕沟里,准备和他们打一场艰苦的战斗。无奈之下,派普一边与美国人的火力周旋,一边带队撤回了格莱兹村。
又不是第一次被断了后路。派普若有所思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在外人看来,他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有派普自己知道,他这是麻木了。他从40年进入战场,到现在已经在前线浴血了4年。每次身陷重围都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说他的运气非常好。派普不敢说自己这一次还能有这样好的运气,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副官葛如勒及时地告诉派普,先头部队俘虏了一名美国少校。派普闻言,脸上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只是懒洋洋地说了句:“让他先在一边清醒清醒。”随即走进了临时设置在地下室的指挥部。
(转换美国少校视角)
如果让哈罗德·麦考恩少校做出第二次选择,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向这个方向前进。他和自己的副官在前往第30步兵师师部的途中,听到前方有不同寻常的声响。刚想吩咐司机停车一探究竟的时候,司机一个加速直接冲了过去——他们迎面遭遇了德军装甲战斗群。先头部队的那名指挥官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们,仿佛无法理解这几个美国人的愚蠢。他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大礼”,直接命令部下解除了三人的武装,麦考恩不幸地成为了俘虏。
现在,恐怕不仅仅是结束自己欧洲战场生涯这么简单了,恐怕他连性命都难保了。麦考恩看着一个个武装到牙齿的德国大兵,他们各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麦考恩和其他美国战俘被赶进了格莱兹的教堂里,双方的伤员一共几百号人挤在一起,一片死气沉沉。德国人和美国人各占一边,面面相觑。
30步兵师应该就在村外虎视眈眈,最快明天下午就要发起进攻了。麦考恩想到。不过他疑心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如果他能活着回去,一定要胖揍那个不靠谱的情报参谋一顿。这么大的一个敌军战斗群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居然敢说一路畅通!麦考恩少校一面愤愤不平地生气,一面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直到夜已深沉,一阵阵睡意袭来,纵然心中再多事也扛不住困魔的侵袭。麦考恩的眼皮开始打架。有几名伤病时不时地呻吟几下,麦考恩知道凌晨时分的死亡率最高。因为这时候人的体温最低,抵抗力最弱,或者因为此时的主最仁慈,让人们在安眠中重获自由。就这样想着,麦考恩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醒醒,醒醒!”一个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麦考恩在睡梦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胯骨的钝痛让他彻底清醒了。有人在使劲踢他。
麦考恩揉了揉眼睛,一骨碌坐了起来,他抬眼望去,一个神情倨傲地德国人站在他面前,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跟我走!”德国人说了一句德语,麦考恩根本听不懂。那个德国兵显然很不耐烦,伸手指了指门外。这下麦考恩才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这就要吃枪子儿了吗?麦考恩想道,能不能先给我一顿热饭?麦考恩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他环视了一下教堂,几名美国战俘正带着惊恐和同情的神色看向他。永别了我的战友,麦考恩在心中说道。他跟着那名德国人走进了沉沉夜色。
chapter 236君子协定(下)
麦考恩的脚下一深一浅地走着,他不知道这个德国人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七拐八拐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都快把他绕晕了。麦考恩借着月光东张西望着,发现了几个月色下的庞然大物。不用猜也能知道,这是德国的豹式坦克。寂静的夜里,麦考恩的肚子叫得更响了,连前面的德国人都听到了。他停下来回头看了看他,然后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德国人甚至还吹起了口哨,麦考恩听得清晰,那不是德国兵甚至很多盟军士兵都喜爱的《莉莉玛莲》,而是另一首。是了,是马琳·黛德丽的《我还有只皮箱在柏林》。这个妖娆的女明星在德国本土之外也有很多拥趸。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过头了,在这种情形下,麦考恩居然还有心思欣赏德国人的口哨。直到他们在一个类似公共建筑的房子前面停下。德国人带着麦考恩绕到了后院,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门。麦考恩马上明白过来,他是要被审讯了。
审讯……麦考恩甚至有了一种“还是吃枪子儿比较好”的念头。德国人审讯手段之残忍早就被传得神乎其神,连很多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兵听到都感到毛骨悚然。说不定自己马上就要遭受这种命运了。
麦考恩在黑暗中走下了楼梯,他打定主意,除了姓名番号什么都不说。就算是折磨死他也不能说。实际上,他除了30步兵师驻扎在村外,什么都不知道。就看德国人是否相信他了。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麦考恩的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到了地下室的正中央。他定睛一看,前方有一个铺满了地图和各种纸张的桌子,桌子后面坐了一个军官,正在皱着眉头看地图。他身后的墙上是一张很大的地图,麦考恩不用看也知道那一定是阿登地区的详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出了很多曲线。令麦考恩侧目的是,地图居然是用两把刀子固定在墙上的。他不难想象出这名军官在固定地图的时候是怀着怎样愤懑的心情。他居然暗自偷笑了一番。
带他来的德国兵早已经退出了地下室,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了麦考恩和这名军官。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站一坐地姿势。不知过了多久,那名德国军官终于抬起头看了麦考恩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与此同时,麦考恩也在观察着对方。
这名德国军官身着一身黑色的皮夹克,里面套了件已经分不清颜色的毛衣。而当麦考恩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时,第一反应居然是“他不去好莱坞做明星可惜了!”
“哈罗德·麦考恩少校?”那名军官发问了,用得居然是英语。
“是。”麦考恩答道。
“部队和番号。”德国军官又问道,这是审讯的常规“老三样”。
麦考恩回答了他。很多非英语国家的人说英语时都带着浓重的口音,而面前这个人却几乎听不出来。麦考恩可以断定他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受到过良好教育的人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对人使用残酷的刑罚吧?这个逻辑连麦考恩自己都觉得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