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懂一些岐黄之术,相信于少夫人而言,应该很有用,而且,奴婢见少夫人面色不太好,想必胃口不佳,奴婢可以给少夫人配一些善食,让少夫人开胃又补身子。”那婆子伏在地上,从头到尾都不曾把头抬起来。
沁娘吩咐秋桃把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然后看着那婆子,问:“你适才说有话要与我说,现在已无外人,你说吧。”
那婆子这才抬起头来,露出她额头那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就连秋雪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问:“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那婆子一脸的欲言又止,这才开口道:“唐姑娘得知那些个胭脂水粉都是林公子送的,一生气,就直接砸到奴婢头上了,奴婢也不敢躲,就只能生生的挨了她几下,不妨事的。”
沁娘挑了挑眉,看着她问:“你有何事要与我说?”
那婆子见她再一次问起,便不好再推脱,便开口道:“唐姑娘觉得这次的事情,都是少夫人在背后从中作梗,他把我们遣送回顾宅,同时也趁机在这其中安插了几个眼线,我不知道都有谁。”
她这话一出口,别说是沁娘了,就连秋桃都诧异了。
这唐婉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之前收买了顾宅的佣人就算了,现在连眼线也想插进来,看来她当真是做梦都想嫁进来,做着古宅的女主人。
“哦?你倒是说说,都有谁?”沁娘把玩着手里的帕子,眸光淡淡的看着她问。
那婆子竹筒倒豆子般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沁娘也没说信还是不信,便让人将她打发下去了。
待到院子里只剩自己人的时候,秋桃这才问:“小姐,那老婆子说的话能信吗?”
沁娘笑了笑:“也许她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但不可全信。”
至于到底有没有安插眼线,是不是她口中所说的那几个人,那就有待考察了。
历经一世的人,她当不会还那么天真,别人说什么都信。
“那,难不成真的要把她留在这个院子里?”秋桃问。
他们院子里可都是从杨家带过来的亲信,还从来没有收留过外人呢,尤其是,还是一个从唐婉那里打发回来的。
“不留她在这里,你又怎么会知道她想做什么,有何目的?”这突然间毛遂自荐的奴婢,还主动向她出卖情报,她可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卖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婆子越是急着取得她的信任,半真半假的出卖唐婉,就越是显得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是喜欢自己手底下的人聪明机警,却不喜欢这种自作聪明的。
“那,万一她要是使坏呢?”对这样的人,秋桃也喜欢不起来。
毕竟,她今天能够出卖唐婉,谁知道她是不是唐婉派过来的细作?
“防着她就是了,你们以后对这个人都要注意点,但不要让她觉察到你们都在盯着她,但是,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信任她就对了,就让她在这院子里打打杂,要是一下子称了她的心意,倒显得我有诈了。”
自古要做坏人,干坏事,都得将事情反着推一遍,若正常人都不可能干的事情,她一下子就默许了,那不是傻就是傻。
“是,奴婢回头一定跟瑞嬷嬷她们私底下都交待一遍。”秋桃知道自家小姐现在没那么容易欺负,凡事都有个提防心,这也就放心了。
说到瑞嬷嬷,瑞嬷嬷就回来了。
“小姐,那些个人已经安排下去了,都在院外呢,至于刚才自荐的那个婆子,姓陶,就叫她陶嬷嬷吧,我专程将她带到张大夫那里去了一趟,那些个药材和基本的药理她全懂,我看她可不仅仅是懂些皮而那么简单,要知道,张大夫可是个药痴,他院里的那些东西,可不是寻常医馆能寻见的。”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陶嬷嬷不简单。
“小姐,这样的人,不得不妨,我看她知道的不少,可却偏要装作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的样子,若当真将身子交于她调养,怕是被她谋害了都不知道。”瑞嬷嬷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她最不喜欢这些有点技俩却又不安份的人。
那陶嬷嬷有着这样一身本事,就是进了宫,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又怎么能落到牙行里,被人任意买卖,她既落到了这般田地,想必也不甘心一辈子只能当个商贾家里的普通佣人。
“这个是自然的,我还不至于那么傻,不过,她既要接近我,如果不给她个机会,又怎么试得出来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沁娘转了转腕上的镯子,眸光一凛,“不过,她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那就是,我身边必须要有个信得过的,懂一些岐黄之术的,否则,还真是不好行事。”
要防着唐婉暗害她,身边有个懂行的是最重要的,前世的时候她知道,唐婉走南闯北的,身上总是会留着一些见血不必封喉的毒药的,这要哪天把她给逼急了,保不齐就得用她身上了,那个张大夫不是自己人,她可不敢信任他。
她要的是一个,只忠于她一个人的全能管家,顾宅里的那些,都不能用。
“这个,奴婢倒是有个人选可以推荐。”瑞嬷嬷说,“前几日,我娘家的姐姐刚从宫里出来,那是个伺候过贵人的,所以,不论是手段还是本事,都比我老婆子要高明得多,那贵人自知命不久矣,不愿拖带她,便放她出宫了。”
“但我那个姐姐是个闲不住的,她才出宫几日,就又想着物色一个新主子,按理说只要她有那个意思,宫里那些人贵人也都想把她纳入麾下,但宫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我那姐姐既是出了宫,自然也不是愿意再掺和进去的,更何况,在她心里,她对她前一任主子还是存了几分感激的,不想与她的人为敌。”
“出了宫,就不必掺和进那些争斗里面去了,她只愿在京城这些富贵人家里,再寻一个聪明明事的主子,好让她那一身本事能够得到些用处。”
“她昔日在宫里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这些达官显贵,知道她有意另觅新主,这些天都快要将门槛给踏破了,可我姐姐一个也瞧不上,不如,我择日领着小姐去见见?”瑞嬷嬷原本还没想到这个人物来的,加上主子没有提,她也不好主动开口要往主子身边塞人。
正好沁娘开口了,她这才想起,娘家就个这么号人物,她自知自家那位姐姐一向心气高,伺候过贵人的人嘛,眼界总是要比普通人家的奴仆高一些的,一般的庸脂俗粉自然是入不得她的眼的,可她觉得自家小姐也未必就是池中之物,所以沁娘一提,她心里便亮了起来。
况且,私心里,她也想日后姐妹能共侍一主,也好有个照应,只要沁娘愿意,她也愿意从中说和,相信她那位姐姐就算看在姐妹之情的份上,也能应允一二的。
“从宫中出来的,能瞧得上我们这等人家?”秋桃不免有些担心的问道,“那宫里头的人可都是见过世面的,什么达官显贵都不被放在眼里,如今小姐是嫁入了商贾人家,你那姐姐能瞧得上我们这等门槛?”
秋桃说所的,也正是沁娘担心的,而且刚才瑞嬷嬷也说了,那些人达官显贵个个求上门去,都未得其允,就凭她一个二品官的女儿,商贾之妇,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小姐不必担心,我私下里会替小姐说和说和,再说了,我那姐姐要看的是人,也不看身份,那些个人之所以被拒,指不定是不够聪慧,又或者是心思不纯,太过重利,我姐姐自是不喜欢的。”从宫里出来的人,什么金银财宝没见过?要是只懂得用普通的利益诱之,那她当然瞧不上。
一个有本事又见惯了财帛的人,她自是不求财,求的不过是一个主子的心性罢了,要是辅佐了一个心性不良的主子,日后难保不会被过河拆桥,死无全尸,她们虽然为奴,可也不想临了了却不得善终。
“既是如此,那你先回去说说,我们再约个时间见见。”沁娘对于这样的人,她自是愿意以礼待之,虽是为奴,却也不能寒了奴仆的心,否则,谁还肯真心替她做事?
“那宜早不宜迟,小姐这里着急要人,奴婢明日一早便回去跟她说,她若愿意,自是也不会久拖,最迟不过这两日的事情,那个陶嬷嬷就算想做点什么,也不敢一进门就开始动手脚,毕竟,她看着也不像是个蠢人。”对付聪明人,自是让她反被聪明误的好,这一点瑞嬷嬷深知。
“那你回娘家不好空着手,现在就带些人出去采买吧,不要失了礼数,不要计较银钱,回来到账房那边报账,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旁的我也给不了你什么。”
“多谢小姐,小姐待奴婢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