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的履带链条在草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痕迹，不过这在平旷的9号公路侧翼平原上，根本不算什么，因为这里已经满满的压满了坦克的履带印记。
进攻的时候，整整300辆苏军坦克在这里经过，现在，这些坦克又浩浩荡荡的杀回到了这里。这是苏联红军近卫第1坦克集团军下辖的第2坦克师，原本的第1坦克师已经因为进攻损失过大，被放弃在了包围圈的中心位置。
“侦查部队失去联系了，在这里还有这里，政委先生。”一名军官指着并不详细的地图给自己的上级介绍战场的形势：“我想，应该用火炮覆盖这里还有这里……”
“没有时间了！波波夫上校，我们的炮兵缺少弹药，而且现在也不是等那些炮兵的时候。”那名中年政委皱着眉头盯着地图，用手指了指侦查部队失去联系的地点：“敌人既然在这里，我们只要进攻就可以了。”
好好的侦查部队，被一群拙劣的指挥官们弄成了“踩雷”的替死鬼，如果善于使用侦察部队的德军装甲部队知道苏联红军的侦察兵都是这么用的，估计会要笑掉大牙。
“正面突破？那样损失会比较大，而且能不能突破对方的防御阵地，还不能确定。”那名叫波波夫的上校极力反对正面突击，他更希望自己的部队能够让过这个地形相对复杂的战场，在另一侧的平原上开始自己的进攻。
笑话，在地形混乱的树林和公路路基这些地方和德军装甲部队交火，那和送死有什么分别？这一天攻击打下来，波波沙上校发现自己手下的苏军坦克手都要落下病根了：凡是地形复杂的地区，苏联部队都要担心被德军坦克伏击，而几次厮杀下来，德军几乎以零伤亡的代价扒了苏联装甲部队一层皮。
所以苏联装甲部队希望可以在广袤的平原地区与德国坦克交战，那样一来至少自己还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至少大家还能看一眼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这并非危言耸听，因为很多次苏联的进攻，连对手的模样都没看清就被打了回来。
“这样吧，让你的第2坦克团在那片平原展开，实施侧翼迂回攻击！正面交给第1坦克团负责！”那政委很是熟练的拟定了这一次的作战计划，他也觉得自己每一次都让部队冲击对方阵地正面，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了。
所以他想了想就拿出了这个分兵夹击的作战计划，这也是不知道从哪本历史书里看来的“指挥艺术”，不过显然他自己觉得比正面强攻要更能体现他精妙绝伦的指挥能力。
“政委先生，对方既然在9号公路附近布置了防御阵地，那么林地还有附近的路基就非常危险，我们可以让两个团都在空地上展开，这样一来就更容易发挥我军数量上的优势。”波波夫上校很想让后续部队也在平原方向投入战斗，于是他硬着头皮开口劝谏。
“波波夫上校！我不得不非常郑重的提醒你！我们苏联*共*产*党是不怕牺牲不畏惧敌人的！正面进攻必须执行！我们要让那些该死的德国人知道，我们苏联红军，没有懦夫！”那中年政委敲打着桌子怒吼道。他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指挥权，所以哪怕波波夫上校谦卑到了极致，依旧让他大发雷霆。
“对不起！政委先生！正面进攻会同时开始！苏联万岁！伟大的苏联领袖斯大林同志万岁！”波波夫赶紧立正敬礼，这才让那名已经发火的政委先生稍微缓和了一些。
既然两面夹击同时出动的进攻策略被确定了，前线的苏联装甲部队也就开始着手准备，分配到平原的坦克2团自然欢天喜地，负责进攻9号公路还有林地的第1团就显得沮丧万分。不过随着坦克引擎的轰鸣声，战斗还是拉开了序幕。
扣上坦克的舱盖，一辆KV-1坦克跟随着两辆T-26坦克的后面，缓缓的冲上了那片平坦的地区，无线电对讲机里一片嘈杂，很多人都在抱怨队形的凌乱，也在抱怨弹药的不足。
波波夫上校坐在这辆坦克的车长位置，带着耳机一边一边重复着他的命令：“保持坦克之间的距离，所有坦克使用穿甲弹待命！保持坦克之间的距离！保持！”
不过他不断喊出保持的时候，却发现前排的苏联坦克开火了，不仅仅是开火了，而且这些坦克的车长在耳机里面大叫，叫喊的内容让波波夫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一片：“德国人！德国人的坦克！他们冲过来了！”
一天的战斗打下来，苏联坦克部队的车长们都习惯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每一场战斗似乎都是德国人在胜利，不过因为苏联坦克的绝对数量，这些不停地胜利着的德国装甲部队，也在不停的后撤。所以在大多数苏联坦克手的眼中，即便是损失惨重，但是他们依旧坚信自己才是胜利者。
今天，这个现象被彻底的打破了，一直以来不断后撤的德国坦克终于出现，而且打出了反击，这就让所有苏联军队感觉到了后怕，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过去的一天里打败了德国人，甚至无法确定面前的德军反击是被迫迎战还是早有预谋。
可惜的是，留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并不太多，德国502重型坦克歼击营的40辆虎式坦克就这么排成了一行向望不到尽头的苏联坦克部队杀了过来。
这些坦克一露面，就在一处小山坡上齐射了一次，只用了几秒钟就击毁了最前面的30多辆苏联坦克。88毫米大炮的威力可以说是无与伦比，在千米的距离上，轻而易举的把外围的那些T-26坦克给打成了零件状态。
“上校！上校！波波夫上校！是502坦克营！是那支德国人的部队！”耳机里面，一个声音用近乎于崩溃的节奏大声的喊道：“我看见了！我看见那辆113号坦克了！就是他！就是他！”
502坦克营？波波夫差点伸手把头顶的舱盖掀开，然后跳车逃跑。那个可怕的德国坦克营在9号公路打残了负责进攻的第1坦克师1团的那个可怕的德军坦克营？
那些比豹式坦克更加难缠的坦克早就已经被苏联红军知晓，他们知道那种坦克被德国人叫做虎式，是一种更加可怕的超级坦克，实战中他们发现对手的坦克比KV-1坦克的火力更猛，装甲更厚，速度却反而更快。
“见鬼！开火！组织反击！他们的数量不多！两翼的部队包抄过去！从侧后击毁这些坦克！”波波夫大声的命令道。
就在他的命令下达的同时，左翼的苏联坦克部队被突然而至的密集爆炸给彻底覆盖了，波波夫不用看，只是听爆炸声就知道那是德军的腓特烈火箭炮，几个小时前就是因为被这种火箭炮袭击，他们才匆匆开始了这一次的后撤突围行动的。
“轰！轰！”随着密集的爆炸声，左翼苏联红军的坦克部队立刻就变成了一团一团燃烧的火焰，数十辆坦克在爆炸之后冒起了浓烟，在还略微温热的弹壳附近剧烈的殉爆着。不少坦克被打坏了发动机或者履带，就那么如同一只失去了灵魂的野兽，瘫痪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就在那轮火箭炮攻击的时候，德国坦克却停止了前进，在不远处打出了另一轮炮弹来，这些穿甲弹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撕裂苏联坦克的前装甲板，把一辆又一辆崭新的苏联坦克轻而易举的打成了扭曲的废铁。
“加速！加速！贴上去！不然我们就完了！”波波夫大声的下令道，不过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坦克被剧烈的摇晃起来，然后就是透过耳机都可以听见的巨大爆炸声，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的头重重的顶在了舱门盖子上，然后自己就晕了过去。
“上校！波波夫上校！醒醒！”等他再一次听到声音的时候，发现自己坦克的炮长正焦急的盯着他。
波波夫想起了自己指挥的部队现在的处境，赶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张开干涸撕裂的嘴唇，颤声问道：“我们……被击中了？”
“是的！长官！我们的坦克被一枚航空炸弹击中了履带，震坏了一侧负重轮的减震器和弹簧，发动机也不行了，现在已经不能开动了。”
“航空炸弹？”波波夫发现自己刚醒，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德国的坦克没有继续突击，他们只是引诱我们在平原上展开队形，其实他们一开始就打算让飞机来对付我们。30几架斯图卡轰炸机啊，我们差一点儿就全军覆没了！”
差一点儿就全军覆没了？那和全军覆没还有什么区别？这里是包围圈啊！这里是德国人的包围圈啊！在这里损失惨重，和战败有什么区别？自己在家的孩子还有老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败，被送到西伯利亚去吧？波波夫脑子里不断地想着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