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宋云与北亳军,怎么可能是小角色。』
————以下正文————
其实在约二十天前,宋云就听说了桓虎鹊巢鸠占、夺取了睢阳县的消息,当时他的心情很是复杂。
对于桓虎,宋云并不陌生,早在几年前,桓虎就带着陈狩、金勾以及一批手下,逃亡到了宋郡,投靠南宫垚。
当时南宫垚把桓虎派到『缗(min)县』,让其帮忙围剿宋云的「北亳军」。
在当时,南宫垚仍是宋郡的大势,背靠魏国,实力颇为强劲,而宋云的北亳军,却只是潜伏在阴暗中的义军,尽管活动频繁,但并不敢与南宫垚正面交锋。
倒不是畏惧南宫垚的睢阳军,更主要的还是宋云顾忌到南宫垚背后的魏国,毕竟南宫垚在当时仍是魏国朝廷「指定」的宋郡的治理者,权限好比「宋郡守」——比这个还要大。
在当时的情况下倘若将南宫垚逼得太紧,难以保证后者会不会做出不要脸的行为,比如说,向当时驻扎在砀山的、魏将司马安求助。
对于司马安,宋云亦有着深深的恨意,毕竟当年正是司马安击破了他父亲「向沮」的背水一战,这个杀神虎踞砀山,一方面固然是监视着南宫垚,而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震慑宋郡那些不安分的人——包括宋云。
因此,宋云这些年来从未在明面上让南宫垚过于难看,他率领的「北亳军」义士,更多的在私底下行动,除了设法架空南宫垚派遣到各县的那些心腹之人外,宋云也时不时地以山贼、强盗的名义,教训一下宋郡境内那些欺压宋人的魏国贵族——一些做正当生意的魏人贵族就算了,但若是其中有人作恶多端,宋云并不介意剁掉这些人的爪子。
反正魏国真正的大贵族,几乎是不会亲自跑到宋郡的,最多就是派几个心腹之人,纵使宋云宰了这些人,也不至于引起魏国的震怒。
只要不引起魏国的震怒,引来诸如「魏公子润」这等魏国名将的出兵征讨,单单一个南宫垚,宋云并不畏惧。
但桓虎抵达『缗县』之后,却打破了南宫垚与宋云两方持续已久的僵持局面。
桓虎手底下有个叫做「金勾」的独臂老头,领着百余名隐贼,找到了北亳军在『缗县』一带的据点,导致一位暗中资助着北亳军的「单氏」乡绅遭到桓虎的缉捕。
当时桓虎将单氏一门十四口人抓捕,对外放出消息,准备以暗通「叛军」的罪名,于十日后将单氏一门在菜市口处斩。
当时宋云尚不清楚桓虎这个人的底细,但北亳军在『缗县』一带的渠领头目,却决定率人营救单氏一门,结果落入了桓虎的陷阱,导致『缗县』一带的北亳军义士被桓虎杀得七七八八。
此举激怒了『方与县』的北亳军渠领「方洪」,数日后,方洪暗中带领五百余名北亳军义士混入『缗县』,准备干掉桓虎,没想到消息走漏,桓虎以自身作为诱饵,诱杀了方洪的五百余北亳军,就连方洪本人,亦被桓虎手下将领陈狩斩杀。
这件事在宋郡曾一度引起轰动,而宋云也是在那时,才注意到桓虎这个凶徒。
他派人调查桓虎的底细,没想到不调查不要紧,一调查就连宋云都吃了一惊——当时他这才得知,原来桓虎竟然是带兵袭击过商水县、且从数千商水军手中逃脱的大盗贼。
商水县,那可是魏公子润的封邑啊!
纵观天底下不计其数的山贼、马贼、强盗,有几人胆敢在魏公子润的封邑滋事?
简直胆大包天!
从那之后,宋云又陆陆续续与桓虎打过几次交道,他逐渐发现,桓虎这个人在训练士卒、领兵作战,甚至是笼络宋郡境内马贼恶党这几个方面,都很有一套,那些宋人中的败类,陆续被桓虎笼络,使得桓虎的势力逐渐壮大。
尤其是南宫垚后来允许桓虎筹建「新军」时,桓虎一方面通过控制域内的宋人,通过威胁等手段逼迫年轻人入伍参军,一方面他又不克扣这些新兵的粮饷,凭着这种软硬兼施的手段,桓虎迫使越来越多的宋人给他卖命——而让宋云都感到吃惊的是,那些原本抵触桓虎的年轻人,随着时日的增多,竟逐渐听命于桓虎。
当时宋云就意识到,这桓虎是一个出色的将才,可能比他、比南宫垚还要出色。
从那以后,宋云就减少了与桓虎的摩擦,因为除非聚集大股人马,否则他根本无法战胜桓虎,可倘若他纠集大股人马,睢阳的南宫垚、砀山的司马安,难道是瞎子么?
于是乎,宋云派人暗中联络桓虎,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因为他此时已察觉出,桓虎并非是屈人篱下的人,至少,南宫垚不足以驾驭这头恶虎。
果不其然,『雍丘战役』之后,南宫垚由于愚蠢地站队楚军,背叛了魏国,在战场上被魏国的「北一军」与商水的「游马军」击败,瞧准这个机会,桓虎果断地夺取了睢阳县,并率领七千左右的睢阳新军,毅然迎战南宫垚两倍的睢阳军。
按理来说,凭桓虎麾下那七千装备落后、训练不足的新军,基本上不可能击败南宫垚麾下一万五千名左右的睢阳军,毕竟睢阳军好歹是魏国驻军六营级别的精锐,是连楚寿陵君景舍都希望得到的精锐。
可没想到的是,桓虎却轻松地击败了南宫垚,其麾下大将陈狩,更是在万军之中将南宫垚单骑讨杀。
待事后宋云得知这个消息时,桓虎已收编了南宫垚的败军,使麾下兵卒暴增到两万,强势地占据了睢阳,让本来还想趁火打劫的北亳军目瞪口呆,不敢造次。
如何看待桓虎取代南宫垚这件事?
这个问题宋云想了很久。
要知道,他北亳军这些年来都渴望夺回睢阳,毕竟北亳军这个番号,本来就是卫戎睢阳的宋国王师,但是面对着收编了南宫垚的溃军、强势割据睢阳的桓虎,宋云亦有些犹豫。
这个桓虎,可比南宫垚难对付多了。
因此,宋云决定按兵不动,先看看桓虎接下来的打算,以及魏国朝廷对这件事的态度。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来了魏国王都大梁派来的使者郑习,企图说服他投靠魏国。
五月十九日,宋云的信使抵达了睢阳,向桓虎传达了宋云的原话。
对此桓虎很吃惊,毕竟南宫垚死后,目前能代替前者的,在宋郡也就只有宋云与他桓虎二人,按理来说,他俩属于竞争关系,可没想到,宋云居然想要见他。
而另外一桩事,更让桓虎感觉不是滋味——在他派人将南宫垚的首级送到魏国王都大梁的前提下,魏国朝廷至今迟迟没有派人与他联系,反而将招安令送到了宋云那边。
“这算什么?宰了南宫垚的可是老子!”桓虎愤愤不平地叫道。
在旁,陈狩平静地纠正道:“事实上,南宫垚是我斩杀的……”
“我等兄弟不分彼此。”桓虎毫不脸红地说道。
陈狩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即淡淡说道:“在雍丘之战前后,宋云可是义助了魏军的,而你呢,当时却在楚军的阵营……朝廷先招安宋云,这并不奇怪。不过我很奇怪,宋云为何要与你见面?难道他并不满足朝廷给予他的封赏?”
“管他那么多,去见一见不就清楚了?”桓虎大大咧咧地说道。
于是当日,桓虎让陈狩坐镇睢阳,自己带着金勾与其余二十几个人,前往「丰县」与宋云相见。
五月二十日的下午,桓虎一行人抵达了丰县,虽他明知这座县城已是北亳军的地盘,却也毫不畏惧,大模大样的骑马闯入城内,让得知消息的宋云再次感慨这厮的胆魄。
没过多久,几名北亳军义士,便将桓虎带到了宋云落脚的客栈。
尽管双方都没有自我介绍,但桓虎与宋云开始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我原以为,你会把会面的地点,摆在城内的县衙。”
在见到宋云的时候,桓虎大大咧咧地踩着一条长凳坐在了宋云对面,侧身面朝后者,无视客栈大堂四周那些北亳军义士脸上的愤慨,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了起来。
十足的痞将作风。
而相比之下,出身宋国向氏士族的宋云,却显得文质彬彬,笑容可掬地说道:“我是不容于世的叛逆,岂可玷污了县府那华贵之地?”
桓虎闻言看了一眼宋云,没有说话。
毕竟来到宋地已有若干年,他也早已得知,宋地之人对县衙素来心存敬重——是的,是敬重,而不是敬畏或者畏惧。
别看两人已打过几次交道,但这次还真是初次见面,因此,无论桓虎还是宋云,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而打量的结果,让他们都感觉有些意外。
就比如桓虎从未想过,十几年前便组织了北亳军的宋云,居然如此年轻,目测才三十出头,而观其彬彬有礼的举止,也跟桓虎印象中的「将领」大相庭径。
而宋云呢,也没想到桓虎如此这般豪爽,毕竟在他印象中,桓虎应该是心狠手辣、神色阴鸷的那类人。
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着茶水,宋云慢条斯理地说道:“前些日子,魏国大梁派来使者对我招降,非但许下荣华富贵,更许下「驻军六营」大将军的职务……”
端着茶杯的桓虎,眼皮不禁颤了颤,心中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大梁的使者。
“那可真是恭喜了……”他言不由衷地说道。
宋云微微一笑,随即淡淡说道:“我回绝了。”
“噗——”
正喝着凉茶的桓虎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惊地下意识将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你这家伙是疯了吧?』
擦了擦嘴,桓虎震惊地看着宋云,简直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