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陌连忙抬头看向招牌,只见巨大木质招牌上雕刻了“彩蝶胭脂铺”五个字,尤其胭脂两字,还用金边镶嵌而成,格外醒目。
胭脂?
薛陌头皮猛地一麻。
上次溪水池边,搂抱锦心时,她脸上浓郁的脂粉香味触碰到他嗅觉,招惹得他浑身发热,脑子都不清醒的事,他还记得呢。
本能地不想进入店铺。
“薛哥哥,到啦。”锦心反头一看,见到薛陌有些发愣的表情,知道他已是晓得这是只有姑娘们才逛的胭脂铺了。锦心知道,男人们一般是不会来这种店铺的。
正因为如此,情郎陪她来逛胭脂铺,锦心才会满心里兴奋呐。
锦心欢快地跳下马背,抓住薛陌手臂道:“薛哥哥,到了啦。快下马。”
薛陌分外不情愿地被锦心拽下了马。
与她肩并肩走进胭脂铺,薛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从他身边走过的姑娘们各个都要瞅上薛陌一眼,有的甚至偷偷瞅上好几眼。
“那是谁家姑娘啊,那般好福气,情郎还陪着来买胭脂。”
“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疼人的……就好了。”
两三人结伴而行的姑娘们,纷纷羡慕地望向了锦心,自然,更多的姑娘们都被气度不凡的薛陌给吸引住了眼球,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迷人的男子气息,伟岸的身躯,坚定有力的步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威力。
锦心自然是感受到了别家姑娘羡慕她的眼神,一时心底的开心更甚一筹,不自觉地靠得薛陌更近了几分。
“来来来,贵客请往上走。”在店铺一楼巡视的老板娘,一眼便瞅见了门口进来的锦心和薛陌,看他两人衣着华贵,装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本地的,看着像京城那边来到。
做生意的向来消息灵通,老板娘早早就知道皇帝一行人几日前抵达了行宫。若他二人真是随皇帝过来的话,那可是京城里的大人物,不缺钱。
立马笑容满面地将锦心和薛陌二人迎上了店铺的三层。
“最上层的胭脂,都在三层供着呢。”老板娘满面春风地笑道。见锦心长得水灵,一张白嫩的脸蛋白里透红,便尽捡好话说,夸得本就臭美的锦心一颗心都飘飘然了,两只小梨涡一边挂了一个。
登上二层后,顾客便明显少了很多。越往上走,顾客越少。这倒很符合薛陌的心意,实在不愿意被那么多陌生姑娘直直地瞅。
薛陌期待三层的胭脂太过名贵,没有一个顾客最好。可惜,到底不如他意,已经有个浑身穿金戴银的姑娘坐在那儿试妆了。
“陆姑娘这边坐。”老板娘将锦心和薛陌迎到了一旁的檀木桌前坐着,转身吩咐丫鬟将几款上等胭脂拿了出来,巧笑嫣然:“这几款都是眼下春季最流行的花粉香,擦在脸上,连蝴蝶儿都要绕着陆姑娘您转呢。”
锦心双手接过来,轻轻嗅了嗅,确实馥郁芬芳,还夹带了一丝甜甜的味道,闻得锦心忍不住就想舔上一口。若还是几日前,锦心一定二话不说,就要买下来的,可今时不同往日……锦心转过身子,瞅了眼薛陌,小声道:
“薛哥哥,你闻闻,这个你喜欢不喜欢?”
说着,就伸过手去,也不等薛陌同意,就将脂粉盒端到了薛陌鼻端下。
锦心的小身子,夹带香粉气息猛不丁地凑过来,又是当着外人的面,薛陌也不知怎的,仿佛陡然间又回到了那日溪水池边,正抱着锦心娇娇软软的身子立在一片浓郁香味中,身体陡地一阵发热,本能地迅速转过脑袋去,想躲避那香味。
见到薛陌躲闪的动作,锦心二话不说,立马将脂粉往桌上一放,嫌弃地道:“这个不行。”
陡然听到这嫌弃的话,那边穿金戴银正抹着脸的姑娘,一脸鄙视地瞥了锦心一眼,心里耻笑锦心不识货,这款可是今年最流行的呢。
见这最贵的一盒脂粉被否决了,老板娘又连忙打开其余几盒名贵的脂粉,一个接一个地热情介绍着。可每每锦心端给薛陌闻时,薛陌总一副难闻躲避的神情,于是乎,那些最名贵的脂粉是一个也没被锦心看上。
“还有别的吗?”
听到锦心的话,那边穿金戴银的邢姑娘,已是分外不悦了。她可是信都城里身份最尊贵的姑娘,当地都督的掌上明珠,京城里又有高官亲戚,罗茜茜的爹爹罗尚书便是她的亲姑父。
貌美如花的她,可是信都城里流行的风向标,她看上哪款,哪款都必火。可今日真是见了鬼了,已被她带火了的几款脂粉,竟在一盏茶的功夫内,被锦心给一个个嫌弃地否决了。
这在穿金戴银的邢姑娘眼里,简直就是在扇她耳光。想起那姑娘(锦心)刚进来时,带来了一股子青草味,哪家名门闺秀不是自比娇艳之花,抹上些花粉香?能抹青草味的姑娘,想来也不是大家族出来的。
思及此,转过身子来,邢姑娘便冷声朝锦心嗤笑道:“嫌弃这脂粉过于昂贵,买不起,就早说。老板娘自有那便宜货色招待你。”
锦心猛不丁地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转过脑袋来,不敢置信地望着那浑身穿金戴银的姑娘。锦心是什么身份啊,从小到大被人宝贝着长大,哪曾听过这般讽刺她的话。
“瞧什么瞧,说的就是你!”邢姑娘撇撇嘴,白了锦心一眼。
“哼。”锦心又不是任由旁人欺负不敢还嘴的性子,见那姑娘浑身穿金戴银,一副俗不可耐的样子,正往脸上涂抹与刚才那几盒类似的脂粉,锦心嘴角一个笑意扬起,对老板娘道:“老板娘,你这后院里可有养狗?”
老板娘正急着心底酝酿,该如何劝慰口不择言的邢姑娘,又如何安慰被无故呛声了的陆姑娘时,猛然听到陆姑娘温温柔柔地询问起了后院是否有狗,老板娘不知道陆姑娘是在卖关子,还是借着狗的话题要岔开邢姑娘的刁难,当即点点头答道:
“有的,后院有一只母狗和三只小狗崽。都浑身黝黑的皮毛,漂亮着呢。怎么,陆姑娘对狗有兴趣?”
只见锦心微微笑地点点头。
老板娘见到陆姑娘脸上的笑容,顿时觉得有解决纠纷的办法了,当即就要笑着请陆姑娘随她去后院看小狗狗。这去了后院,可是将邢姑娘与陆姑娘隔开了,这样便能两不得罪。
哪知,锦心随手拎起一盒被她不要的脂粉,淡淡道:“这几盒脂粉我全都要了,赏给你家那群小狗擦脸吧。”说罢,随手扔给了老板娘,瞥了一眼那边正擦着香粉的穿金戴银姑娘继续道,“这几盒脂粉我闻着都挺香的,与乱吠的小狗最是相配。”
一席话下来,竟是将邢姑娘比作了狗,还是最适合用这种香粉擦脸的乱吠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卡文卡得快要枝枝的命啦,从早上八点到现在,就码出这么点字,呜呜呜……可怜的枝枝……二更看这情形,估计得晚上了,呜呜呜
☆、第68章 10.20(二更,全)
那邢姑娘擦脸的手,顿时气得颤抖。她抹在脸上的东西,竟被人说成是给狗擦的香粉。况且狗是不需要擦香粉的,这不明摆着就是将她当成了擦香粉的狗么?
还是只乱吠的狗?
“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邢姑娘胸口憋满了气,手指都被气得颤抖,指甲刮着檀木桌哧哧作响。
“我正与老板娘家的狗在说话呢。”
锦心眼见与情郎甜甜蜜蜜挑选脂粉的好气氛,被那狂吠的姑娘搅乱了,满肚子的不乐意,口不吐脏地讽刺她。
锦心的话,自然是一巴掌扇到了那邢姑娘的脸,打得啪啪响,只见邢姑娘“啪”地一掌击在桌面上,虎虎生威地站立起来,在这信都城里,就没有敢这般对她说话的人。
“你再说一句?”
以她自以为最气势凌厉的声调,喝着锦心。还不顾老板娘和丫鬟的劝慰,直直冲到锦心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哪曾想,锦心摆出一副不屑理狗的模样,微微倾斜着身子,倚靠在檀木椅里,百无聊赖地垂头玩味着一盒脂粉,随手赏给了婢女:
“给你家狗抹脸吧,生得那般黑,想必是平日里光顾着对人狂吠了,都没时间来抹脸。兴许抹了,能变白一点。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比佩戴任何金银挂饰都有用。”
丫鬟们自然都听出来锦心是在指桑骂槐,说邢姑娘脸蛋儿不够白,只能靠金银首饰来妆点自己。想想,邢姑娘还真的如锦心所说这般,一时各个憋着嘴想笑,却又惧怕平日里邢姑娘的威势,强忍着不敢笑。
此时的邢姑娘已是满脸涨红,瞪大着眼直直盯着对她不屑一顾的锦心。双脚一时冲动,就想冲上来给锦心一耳光。
哪曾想,脚还没冲出去呢,就被一道凌厉的目光给吓住了。
是薛陌瞪她一眼的目光。
那目光犹如一把冰刀,只一个扫射,就已割得邢姑娘脸颊生疼。她从未见过如此震慑力十足的眼神,被其罩住,犹如困在冰冻的密室,冻得只打寒颤。
“老板,有单独的雅间吗?”薛陌扫射了一眼邢姑娘后,冰冷声音里满是厌恶,“信都的疯狗,动不动就咬人,眼不见为净。”
老板娘先头就猜着薛陌是京城的大官,眼下见薛陌这气势,更是毫无猜疑了。可信都城的人都爱热闹,没有设雅间的习惯,老板娘一时有些为难。
正眼角下垂,要摇头回禀时,突然想起一地,是个绝妙的“雅间”,笑着回禀道:“若是客官愿意走动的话,后院处倒是有个雅间,风景怡然,鸟语花香,在那儿试妆,保证陆姑娘分外喜欢。”
“只要没有疯狗叫,就是好地方。”薛陌可不管邢姑娘是否已经被羞辱得眼泪汪汪,将内心的实话给言简意赅地吐露了出来。看了锦心一眼,见她点点头愿意去,便道:“带路。”
锦心优雅地站起身,真将邢姑娘当做狗般,不屑看上一眼,走在薛陌身旁便往后院去了。老板娘将锦心和薛陌带往一处遍地桃花瓣的庭院,满院的桃花开得正盛,灼灼然一片。
小径尽头,是一座琉璃瓦的凉亭,正沐浴在桃花雨中。
“薛哥哥,好香啊。”锦心拉拉薛陌的手臂,语笑嫣然。想着能在这般雅静的地方,与情郎一块挑选胭脂,真真是个不错的回忆。锦心望着薛陌俊脸的侧脸,笑得眼眸都水盈盈的。
“两位贵客请坐。”三十来岁保养得宜的老板娘,亲自招呼锦心和薛陌进入凉亭落座,满脸笑容:“这是咱们后院的落花亭,地处幽静,绝无一人打扰。还请两位贵客稍候片刻,我这就让丫鬟们将本店所有珍藏的上等胭脂,一一拿过来给陆姑娘挑选。”
说是给陆姑娘挑选,实则老板娘早已看明白,这陆姑娘压根就没在给自个挑选喜欢的脂粉,看那样子倒只是想挑个情郎喜欢的脂粉呢。
这一路上,老板娘都在心里琢磨着,男人的口味必然是与姑娘们不同的,甜糯的不一定喜欢,看薛陌那冷峻的模样,说不定会喜欢一些清新冷冽的味道。
当即让丫鬟将店铺里所有珍藏的雪山之巅系列给尽数呈了上来,摆了满石桌都是。
锦心随意闻了闻,面露惊喜,这与她平日里抹的那些脂粉确实大不相同。
“下去吧。”锦心摆摆手,她可不要情郎帮她挑选脂粉的样子,给被人偷瞧了去。
她要一个人独自欣赏薛陌的表情。
“薛哥哥,你可以开始啦。”丫鬟们刚一退下,锦心就坐在石桌前,双手托腮望着对面坐的薛陌道。
这句话却是听懵了薛陌:“开始什么?”
“开始挑选脂粉呐。”锦心双眸晶晶亮地看着薛陌,指着满桌的脂粉道,“味道都挺独特的,薛哥哥,你喜欢哪款尽管挑。挑中哪款,我以后就抹哪款。”
这最后一句话,若是薛陌嘴里含了茶水,非得喷出来不可。
“你脸上擦的脂粉,为何由我来挑?”他又不是她夫婿,就算他日后有妻子的话,也绝不会专横到连妻子的脂粉问题都要管的。
听到薛陌这般反问她,锦心猛地想起前几次他嫌弃她脸上脂粉味的样子。身子突然离开了石桌,仿佛有点点害羞般,低了头,用手指缠绕着发丝,小声道:“因为……因为自从溪水池边,你嫌弃我的脂粉味太浓开始,便好几次都……都……”
都不愿意与她亲近了。
这最后一句话,锦心到底是没能说出来。虽然锦心这一世脸皮有些厚,可是某些话,她还是心底有些羞涩,说不出口的。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全吞进了肚子里。
即使锦心没说出口,薛陌却已是听得耳朵迅速蹿红了。记忆好极了的薛陌,自然没忘记那次抱她出水池时,特意嘱咐过锦心“以后不要再抹这么浓的脂粉”。
恰巧刚才薛陌又想起了妻子的问题,看着锦心在他面前陡然羞怯的模样,薛陌一时心跳加速,“咚咚咚”在胸腔作响。
他不明白,为何近日总在锦心面前状况频出,不是脸红面热,就是身体发烫,眼下还心跳加速。整个身子仿佛都不是他自个的了,完全处于失控状态。
这种感觉,薛陌很不喜欢。他喜欢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赶忙收回眼神,掩饰性地看着满桌脂粉道:“好,薛哥哥帮你挑挑……”说完这句,便真的一盒盒拿起来迅速嗅过。
锦心见他真的一盒盒为她认真挑选起来,心底的喜欢忍不住泛上了嘴角,偷笑着抬眼瞧着薛陌低头嗅脂粉的模样。
别说,薛陌一个大男人低着头,一盒盒脂粉嗅过的模样,真心比锦心幻想中的样子,还要有趣。
在薛陌某一次嗅得很了,弄得打了个喷嚏后,锦心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抿着小嘴直笑。
“就这几盒吧,味道都还不错。”薛陌咳嗽着清了清嗓子,眼神只瞟向锦心一眼,见到她笑得眼睛弯弯,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头秀发披散在身前。
也不知怎么了,他竟有些不敢看她第二眼。
慌忙扬声唤了外头候着的丫鬟进来结账。
如今的薛陌,早已不是几年前囊中羞涩,给锦心买名贵衣裳还得打欠条的时候了。随意从内衣兜里掏出张银票,交给丫鬟,便领着锦心出门去了。
“薛哥哥,你怎么走那么快,你等等我呀。”锦心还处在刚才偷瞧他模样的兴奋中呢,完全没留意到薛陌为何突然走这么快,等都不等她。
骑马回去的路上,就更奇怪了,锦心跑得慢,他就跑得快。锦心跑得快了,他就又跑得慢了。两人总也没法肩并肩一块骑着走。害得锦心想瞧瞧情郎的脸,都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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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我忘记买鹦鹉啦。”回到飞霞殿后,锦心才猛地想起,出了胭脂铺后,光忙着追薛陌的脚步去了,都忘记还要买鹦鹉这回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