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城低眸瞥一眼小姑娘比雪还白的脸庞。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仅有的一点修为怕是都用在了脸上,原本含苞待放的娇艳明媚染了霜,那也是怯怯惹人怜的娇弱。
只可惜,一双眼写尽了所有情绪。
“松手。”
“我不!”东珠僵硬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袖,“你救怀仁我就松开。”
他这穿的是什么衣衫,怎么能凉成这样?
傅九城不语,抬手握住她纤细手腕,将她的指从衣上抽离。越过她向外时,方冷淡道:“我为何要救?”
东珠蓦然睁大双眼。
冰凉的丝袖拂过她手背,掀起细微涟漪。忽一阵风从掀开的门帘灌进,带着冬日未褪的凉意直扑她的面。东珠一下回神,追上去张开手臂拦住他:“你是我们九叔,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你不是帝师吗?你明明能救他为何不救?!只要你一句话的事!”
“九叔。”傅九城轻声重复,眉眼间的冷落如初雪消融待,垂眸捏住她冰冷指尖时,高高的马尾也垂下,整个人都变得温和,甚至于温柔,“这些年,你叫过几声九叔?”
东珠怔愣。
他捏着她的指骨,一根一根揉去寒意:“的确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但……凭什么我就要帮你?你们的死与活,与我何干?”
他的嗓音平静又轻柔,听在耳中犹似春风拂面。被他握住的指尖也一点点褪去僵冷恢复柔软。他生得如此好看,连声线都得天独厚,东珠却觉得……她比方才更冷了。
“千山殿若是愿意出面,或有转圜的余地。”
夜风一吹,声也渐渐散了。
“姑娘,我们得歇了,你也快些回罢。”
三皇子迎着朝阳懒洋洋地伸了伸手臂:“如何?现在都什么动静?”
徐虎回道:“傅九城昨夜已经离开阳平县,那个小娘子与他见了一面,过后便没了踪迹。”
“什么叫没了踪迹?”
徐虎默然垂首。
三皇子低眸理了理广袖,抚着扳指徐徐道:“那便将牢里的那个小子扔去菜市口斩了。”
徐虎正待领命,那中年男子便匆忙阻拦:“殿下不可!傅九城何许人也,那小娘子既能在他离开前与他见面,想必是真的存在某种我们不知的干系。而那小子又是小娘子的弟弟,他日利用得当,兴许能成为殿下手中利器。依彭五之见,眼下不如将他藏起,以免傅九城暗中出手将人掳了去。”
三皇子沉吟片刻:“便依先生所言。徐虎,速速安排人去办了。”
徐虎领命离去,不多时,知县便弯腰躬身领着一众少女将早膳奉上。
临近午时,东珠才收到八叔的回信。
她和怀仁是悄悄离开千山殿的,除了小锦谁也不知。
可这事她根本不敢和小锦提,一旦说了,小锦势必会帮着去求他们十二殿的殿主帮忙,而以十二殿殿主的严苛,小锦会受什么罚她根本不敢想。
哪怕这个殿主,也同样是她的叔伯。
思前想后,东珠只能找她最熟悉的八叔。
拆信的手在发抖,她念了几遍,才将正确的术法念完整。八叔如同画符的字体显现在眼前,越往后看,东珠的心越沉。
尚来不及多想,另一封带有十二殿标记的金色卷轴便跟着在眼前展开。
短短八个字:回殿领罚,不得耽误。
令到即止,卷轴消散如浮云。
东珠沉默良久,最后将八叔的回信扔到地面狠狠踩了两下。
“我讨厌傅九城!我讨厌死你了!”骂到第二句,绵软清甜的嗓音里已是带上了哭腔。
八叔告诉她,千山殿不会插手红尘俗世。
八叔还说,最好的解决途径是让身为帝师的傅九城出面。
可打死她,她都不会再去找傅九城!
他算什么九叔?这些年她没找他问安怎么了?他不是同样没回去看望、没过问他们一句?更何况,当初是他先离开的千山殿,明明就是他的错,如今居然还怪起她了!简直是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
东珠擦干净眼泪,又跑去了县衙。
“三皇子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