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朱贝妮有些坐立不安。
陈小西在电话里兴冲冲要来帮她搬家,而她,其实周五之前已经把家搬好。
并非不能解释因为许文衡顺路,每天下班路上两个来回帮她们“蚂蚁搬家”,因此不费力就运完了东西。可不知为什么,朱贝妮就是有些坐立不安。
大概是陈小西过于兴冲冲,在电话里笃信朱贝妮面对一堆物什一筹莫展,他大呼着我来力,连话都没听朱贝妮说完,就挂了电话急赶过来。
朱贝妮微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定是一向沉稳的陈小西难得表现一回冲动,使得自己提早为他将面对的尴尬担忧了。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
朱贝妮快步去开门。
陈小西得意洋洋的笑脸映入眼帘。
可还没得意一秒钟,他的目光透过朱贝妮的头顶望向室内,笑容便僵在脸上。
“没想到还是电梯房,房间这么整洁……你已经搬好了家?”陈小西越过朱贝妮走向室内,声音里是惊讶,也是失落。
“是啊,你在电话里都没有听我说完。”朱贝妮跟在他身后。
粒粒照旧周五晚上消失一晚,周六归。以往只知道她去一位亲戚家,如今方知去的是解聘在家的总经理家。
陈小西站在客厅,侧身瞥一眼卧室:“你跟粒粒还挺能干!但,何必那么辛苦呢?虽然我会说打车不打车之类的话,可我内心还是很乐意帮你分担的。”
朱贝妮内心有一丝犹豫,不过还是理智居上,坦诚相告:“其实也不是我和粒粒靠人力搬的,是许文衡下班路上顺带帮我们用车运的。”
“他?”
“他上班的地方与我们的老宿舍和新租房在一条线上。”
“电话里你说房子是粒粒找的,房租一个月多少?”陈小西换个话题。
“3000块。”
听到这个金额的陈小西脸色一变。朱贝妮就知道他可能嫌贵,因此早备下游说之辞。她现在工资涨了整三千,只是拿出涨出的工资中的二分之一,她有能力让自己住这样舒适的房子!
然后陈小西并没有说什么。或者说,还没有来及说什么,电话就响了。
他“嗯”啊“啊”地接起电话,边接边往门外走。电话通话时间并不长,走到门口的他却没再走回来,而是手扶门框,勉力一笑,对朱贝妮说:“对不起,我临时有点事,需要先走一步。”
嗯?你也可以这么礼貌而文质彬彬?
朱贝妮一个愣神的时间,陈小西已经消失在门外。等朱贝妮移步到门外,电梯已经下行。朱贝妮挠着下巴,脑海里一个细节挥之不去。她瞥见陈小西搭在门框上的手,关节明显发白。
他不舒服?还是?
可平白对着下行的电梯发呆挺于事无补。朱贝妮决定还是执行自己的计划以节约时间看书。昨晚,她已经登录复旦大学开放的研究生招生网,通过研究生报考服务系统,完成了博士研究生网上报名。250元报名费已付,来年3月中旬即初试。
曾经口中的计划,如今确凿已经箭在弦上。
朱贝妮回到房间。如今室内有网络,生活大感便捷。
为了缓解下周的衣着尴尬,朱贝妮到网上百度一个名为“衣二三”APP的信息,这是继“共享单车”之后闯入朱贝妮生活的第二种“共享”资源:时装共享。
本着喜欢的未必是适合的,朱贝妮一没有时间二没有金钱,决定先租一个月的衣服来摸索一下适合自己的着装风格。
下载“衣二三”APP后,网上随便挑了三件看上去还顺眼的衣服,便伏在书桌上开始当天的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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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西煞有介事地接完一个不知哪里打来的推销电话后,扯了个莫须有的借口就从朱贝妮新租房里仓惶逃出。
他既不相信是粒粒找的房,又不相信是朱贝妮找的房,他更不相信,这样的房子仅三千元就能租下。
但他不想开口去质问。
走到小区门外,恰好一侧有家房屋中介,玻璃门上贴着的广告果然证实:这样一套房挂牌价为4200元。
陈小西按下心中的不爽,强迫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着公交,一路晃荡,一脸暗淡回了家。
才进家门,迎面遇到要出门的陈妈妈。见惯儿子气定神闲的陈妈妈陡然吓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陈小西沉默地摇摇头,表示没心情说。
“唔!”陈妈妈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你被甩了!”
陈小西愈加气恼。
陈妈妈无心外出:“哎吁,我担心了几个月的事情终于成真了。这下我可以一颗心在肚子里,不用日夜悬着了……哎,我还出门吧,人民广场有个相亲角,我干脆去那里好了。”
陈小西飘一个“我已无力”的眼神给分明神采奕奕的陈妈妈,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陈妈妈轻快地跟了进去,抬头看见儿子一动不动倒在床上。
“哎吁,真被甩啦?”
“为什么呀?告诉我,我帮你分析分析。当年妈妈可是远近闻名的知心姐姐,离爱情咨询师只查一张证……不要装死啊,快告诉我。”
“已经心死了……你快出门跳舞去吧,再不去你的小姐妹要开始夺命连环催了。”
像是配合陈小西的话,陈妈妈的手机响了起来。
“算了,儿女自有儿女福。当妈的操心也是枉然。我还是去跳舞吧。”
陈妈妈干脆利落地起身出门。
陈小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苟延残喘。
随着陈妈妈“咔哒”一声关上外室的门,他思维中似乎“啵”一声有个塞子蹦了出来,思路瞬间流畅清晰起来。
他之所以很不镇定,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担心朱贝妮移情别恋,恋上帮她搞定租房与搬家的人!
如果他的担心是既成的事实,担心也无济于事。
如果他的担心纯属虚妄的多疑,何苦杞人忧天!
追源溯本摸到问题的症结,陈小西感到体内的活力一点点复苏过来。
不管怎样,他至少确认了一件事:他比自己想得还要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