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食指轻轻刮下一层药膏,宋锦书的手指刚刚碰上晏骋的伤口,躺在床上的人无意识地痉挛了一阵,吓得宋锦书不敢再动作。
这一幕被站在床角的丫鬟看见了,凶神恶煞地抢过宋锦书手里的瓷瓶,又推了他一把。
宋锦书往后猛腿了一大步,后腰磕上房间内摆着的一张红花实木的桌子,疼得他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真是连一点事情都不会做,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让二爷娶了你。”丫鬟将药膏往晏骋的小臂上抹,边数落着宋锦书。
“京城里能生的哥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说什么老友的托付。凭什么要让我们二爷遭了这种罪,娶回家一个不中用的哑巴。”
宋锦书咬着唇不知所措站着房间正中央,看着躺在床上的晏骋脸色苍白,手上的皮肤被烫得发红溃烂。
门外端着清水进来的丫鬟一时不察撞到了宋锦书身上,半盆水浇在了宋锦书的后背上,洇湿了整片布料。
那丫鬟却板起了脸,指责起宋锦书来:“好好的站在屋子正中间干什么?小爷去屋外等吧,在里间碍手碍脚的。”
宋锦书小心翼翼得瞥了一眼晏骋,听话地掀开帘子走出了里间。
天气还未回暖,后背上被水淋湿的地方一遇到房外的空气迅速散发出一阵阵寒气。宋锦书抱着胳膊蹲在门边,企图汲取一点温暖。
因为身份的原因,宋锦书虽然是晏骋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府里的地方还不如晏骋贴身侍奉的丫鬟。
人人都可以压他一头,把手上最苦最累的活给宋锦书干,偶尔晏老爷心血来潮来前院看看,下人才会对宋锦书露出几分好脸色。
宋锦书正盯着院子前那颗光秃秃的老树发呆,屋内的帘子被人掀开,晏骋的贴身丫鬟盈碧抱着一团衣服走了出来。
看见蹲在角落的宋锦书不屑地嗤了一声,将怀里的衣服劈头盖脸地扔在宋锦书的面前。
“这些是二爷最近换下来的衣服,里屋需要人伺候,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浣衣院将这些衣服都洗干净了。”
“这些可都是最近才新出的样式,你可得仔细点不要洗坏了二爷的衣服。”
宋锦书抱着带有晏骋气息的衣服走进浣衣院,却被告知早上烧开的热水已经用完了,浣衣院的小丫鬟指了指盆子里的水趾高气昂地说道:“那不是有水嘛,刚从井里打出来的,自己去用。”
盆子里装的是从后山井里打出来的井水,冰凉透骨,手刚放进去就冻得连骨头缝都泛着疼。
宋锦书一双手没过一会儿就冻得发红,五根手指肿得跟小萝卜一样。
他咬着牙忽略手上传来的痛感,一下一下仔细地搓洗着衣服。
4.立威(1)晏骋醒过来的时候日头才刚刚爬上树梢,院子里传来丫鬟扫雪的簌簌声,伴随着时不时的风声传进里间。
盈碧掀开帘子抱着衣服走进来,看见晏骋醒了,脸上跃上笑容,着急地放下衣物跑到晏骋的面前给他倒了一杯水。
“二爷你可算醒了,急死我们了。”
盈碧小心翼翼地折起他左臂的衣袖,将那块被纱布包起来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
晏骋接过她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环顾了一圈屋子,没有看见宋锦书。
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夫人呢?”
盈碧一听,脸上爬起一抹不易注意的嫉妒和阴狠,背过身去假装放杯子不让晏骋看到自己的丑相。
“我看二爷的衣服有些脏了,就让小爷去把衣服洗了。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是又偷懒了吧。”
“你说什么?”
晏骋猛地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就要往门外走。
盈碧手里拿着裹了毛的披风跟在晏骋身后跑着,一边叫道:“二爷你去哪儿呀,外面冷,把披风带上!”
她堪堪追上晏骋的步伐,将披风往晏骋肩上一披,又跟在晏骋身后小跑着。
浣衣院在后院采光最好的地方,只要有一点太阳浣衣院就一定是第一个看见阳光的地方。
晏骋赶到时,宋锦书正在洗丫鬟们的衣服。花花绿绿的衣服堆满了一盆子,他的手冻得都失去了知觉,从指尖到手腕都被冻得发紫。
而原本应该洗这些衣服的丫鬟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磕着瓜子聊天,看见晏骋来了从躺椅上站起来规规矩矩地问了一句“二爷好”。
宋锦书看见他来,也起身垂着头细细地叫了一声二爷,随即又弯下腰蹲下去用手揉搓洗到一半的衣物。
晏骋看见这一幕,怒从心头起,伸脚踹翻了宋锦书正在洗衣服的盆子,一时间衣物混合着脏水被打翻在雪地。
“洗洗洗,有什么好洗的!”
宋锦书和旁边的丫鬟都被吓了一跳,晏骋的怒火来得太突然,宋锦书腿一软下意识地就跪了下去。
雪被体温融化,洇湿了膝盖处的布料,凉意沿着骨骼往上蔓延,很快他半边身子都泛着冷意。
晏骋看见宋锦书冷得发抖还乖乖跪在地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从地上将人拉起来,又在那个已经翻过来的盆子上踢了一脚,木屑顺着力道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