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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风清,琴弦拨动心绪,清泉般经过心房最柔软的地方。
明可蓝温柔地笑着,似乎眼前人的冷并没有妨碍她的好心情。
“月曦要走,可蓝也不强留。只是,想必那位齐姑娘为了掩人耳目,是不敢随便出现的。而,如果月曦的身份被人利用了,齐姑娘也将陷入危机。这件事可蓝认为还是暗中进行才好。况且以明家的声望和能力,也可保证月曦的安全。”
月曦眉尖轻皱,忽然问道:“那件事已经流传天下,各种江湖传言也不少的。不知明小姐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明可蓝琴弦一按,淡雅地笑道:“不错。明家家居沿海,可蓝又常年漂泊在外,对于中原发生的大事并不关心。因此我得到的信息自然偏颇。既然月曦是经历此事之人,可以听听可蓝得来的消息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月曦静静地听着,任凭微凉的风吹皱了衣摆。
明可蓝摇着折扇,身着淡银色的轻袍,发髻佩戴着碧绿的美玉,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气质高贵洒脱,极度温柔。她,的确是个世间少见的女子,像高崖上的松竹般独秀于林,又如暖风般和煦。
她的眼线细长,微微眯着,给这张脸增添了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我听说落霞姑娘被当今皇后认了义妹,想必极为得宠。可惜,她不念皇恩竟然跟着她爹参与了宁王朱辰濠世子朱维谋反。而蜀中江公子力挽狂澜,粉碎了他们的阴谋,同时找到了先祖时代沈万三留下的巨大宝藏,献给了朝廷。可谓奇功一件。那个齐落霞顽固到底,在海里寻宝中竟然杀了朝廷锦衣卫,还想炸沉宝藏将其陷入海底。江公子运筹帷幄,制止她炸毁宝藏的恶行。后来,齐落霞负隅顽抗,被江公子制服。谁知,齐落霞被同党救走,至今下落不明。听闻有人在蒙古草原上见过她,朝廷立即派人前往蒙古部落缉拿。不过,蒙古人蛮横无理,居然矢口否认窝藏朝廷钦犯。为了邻邦友好关系,朝廷便派出锦衣卫暗中追查,先前我已告知月曦,那些锦衣卫已经被杀了。齐落霞也没了影子。看来这位齐姑娘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
明可蓝品了口茶,又道:“还有一件事呢。消息还说,那位人中之凤江公子念及月曦姑娘是他妻子的姐妹,居然不避嫌,悬赏万两黄金寻找月曦姑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听说,他很急迫。看来,他对月曦也是一片真心。”明可蓝幽幽一笑,仔细端详月曦的神色。
月曦眼帘低垂,似乎听出些蹊跷,便道:“那么,月曦在其中又是充当了什么角色?”
明可蓝缓步走近她,细长的眼睛似乎想探究她的心思,微微笑道:“月曦,传闻说你是天山雪宫弟子,因为身负宝藏的秘密被各方势力胁迫,你的妹妹也为了这件事受人逼迫而死。而逼迫你们姐妹的人就是齐落霞。她利用她和沈家小姐的关系接近了你们姐妹,偷得宝藏的秘密。后来,你在寻找宝藏的时候被齐落霞所害。江湖上大致流传着这样的故事。我从另外的渠道打听也差不了许多。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吧。也许,月曦并非受人胁迫,而是心甘情愿。”
没有辩白之词,月曦不动声色的说道:“明小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该明白我的处境。齐落霞已经出现,我更不能在这里等待了。”
见月曦拱手作别,明可蓝笑意退了,殷切的问:“现在就要离开?”
“是的。月曦有重要的事要做,明小姐相救之恩只有来日再报了。”月曦目光中的坚定之色不容妥协。
明可蓝叹了口气,有些难以理解她,苦笑道:“既然你去意已决,也好吧。恕可蓝直言,齐落霞身份特殊,天下认定她是对抗朝廷的阴谋份子,官府缉拿的钦犯。即使其中有内情,可蓝认为月曦还是三思而行。况且,她如今不知所踪。月曦就这样盲目寻找她的下落?还有,若是月曦也是其中的参与者,那么,可蓝觉得更有理由劝阻了。”
月曦心道:你虽然不问,我也明白你想打听虚实。不过,对你,我有必要解释吗?心念一动,她不再耽搁,淡然施礼:“多谢关心。我与落霞心意相通,迟早会相见的。告辞。”
明可蓝还要说什么,一阵清风吹来,眼前裙摆飘拂,恍惚之间,媚影不见,幽幽冷香萦绕心头。
“柳莺。”明可蓝淡淡的喊了一声。
“奴婢在。”一个瘦削的中年女子负剑而立。
“你追得上她吗?”
“应该可以。主人有何吩咐?”女子恭敬的问。
明可蓝摇着折扇,淡淡的笑:“你只要跟着她,随时回报她的消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必去管。”
修心决最高境界便是无惑无求,无情无欲。万物演化自然选择,随心所至,随意所达。遵循着口诀,落霞感到淡白色的真气在周身游走,经过全身筋脉穴道,最后归于丹田,这股后天生成的真气变得更为精纯。无汗无色,落霞心如明镜,人已超脱世外,更觉得心里一片澄明洁净。
睁开眼,只见竹音俏丽的脸上满是暖意,正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她。
“饭菜凉了,我叫伙计重上。”她一见落霞收功,便要安排饮食。
“你吃过就好。我还不饿。”落霞起身拿起酒壶就喝起酒来。竹音咬着唇,嗫嚅一句:“每天光顾着喝酒,身子会垮掉的。”
落霞苦笑道:“没事。以前我身上的毒那么重,也死不了。如今好了,少吃几天饭怎么垮掉?”
为了避人耳目,落霞作男子打扮,郎中行头,青布长衫,头戴方巾,还沾了三缕胡须。加上她身材高瘦,姿态挺拔,扮起男子来像极,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出来她的本来样子。天气刚热,酒性又烈,灌入喉咙更添燥热,她松开衣领,露出紫色伤痕来,那是墨离的指甲印。此时的她长发松散如瀑泻下,胡须沾了很多酒水便掉了,她也不在意,只靠在床边大口喝酒,想麻痹自己的痛苦记忆。
竹音心痛的按住她的酒壶,忍不住说:“不要喝了好不好?”
落霞被她抓住酒壶,叹道:“不喝便是。别哭了。”她温和的看着竹音,擦去她脸上的潮湿,安慰道:“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会伤害自己了。这点酒对我来说没什么紧要。你不必担心。”
竹音嗯了声,顺势靠在她怀里,也不想起来。
“忘了问你,肖伯伯怎么不见了?”
落霞想表白自己,却说不出口,只好岔开话题。
竹音道:“师父说大王已经做了大首领,不需要他留在皇宫里做侍卫了。师父还说他有心愿未了,便去了西域。其实我也没见到他,是他给我留下的书信里说的。”
“那天,我,我看见你脖子里戴着的那只玉佛好熟悉,是你爹留给你的吗?”落霞想证实自己的怀疑,竹音如果是卓重义的女儿,那么,这只玉佛与皇后那只是一对,也就证明了江慕庭所说的事是真的。
竹音想了想,道:“我自小就戴着这只玉佛,也不记得是不是爹给我的。不过听墨姑姑说我小时候就有这东西了,她听我爹说过玉佛原来是一对,后来家里发生变故,亲人失散了。另一只玉佛也丢了。她叫我好好留着这只玉佛,好像是卓家祖传之宝吧。不过——”她仰头望着落霞,柔声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把它送给你。”
落霞一怔,忙道:“怎么可以?这是你爹留给你的信物,谁都不能送。对了,墨前辈呢?她真的肯放你离开?”
竹音怅然若失,你不接受我,连我的东西也不肯要,看来你对我真正无情。
“墨姑姑,她已经回了边关,我爹坟头的草深了,她要去修整。”
落霞忽然生出一种感慨,墨离虽然阴狠怪异,行为恶毒,不过她也是个多情女子,爱人被害,容貌被毁,又遭人陷害,就算换了他人也会疯掉的。不由得对墨离同情几分。
“明天你呆在客栈里,我要去打听一些消息。”
竹音急道:“为什么不带我去?”
落霞轻声道:“这里是南方,你天生丽质不假,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异邦女子,到时候很麻烦的。城里还贴着布告呢,上面没有你的画像,只是说明和我一起的是个异族少女。我们还是谨慎点好。”
竹音眨着大眼睛,不甘心的问:“我爹可是汉人。”
“也许你娘是个西域女子呢。”
落霞笑了。竹音语塞。“你要去哪里?”
“听说,当今天子为了敬奉太祖,要亲临明孝陵祭祀。由江慕庭先行来到金陵安排一切事宜。按说,他应该到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落霞冷冷的说着,喝干了壶中酒。
大江来从万山中,山势尽与江流东。
钟山如龙独西上,欲破巨浪乘长风。
江山相雄不相让,形胜争夸天下壮。
秦皇空此瘗黄金,佳气葱葱至今王。
我怀郁塞何由开,酒酣走上城南台;
坐觉苍茫万古意,远自荒烟落日之中来!
石头城下涛声怒,武骑千群谁敢渡?
黄旗入洛竟何祥,铁锁横江未为固。
前三国,后六朝,草生官阙何萧萧。
英雄乘时务割据,几度战血流寒潮。
我生幸逢圣人起南国,祸乱初平事休息。
从今四海永为家,不用长江限南北。
这首诗是大才子高启登上金陵雨花台眺望长江滚滚东去的时候,不禁触景生情,吊古思今,表达了对国泰民安的向往。
而眼前戴着镣铐的这位清瘦落拓的中年人一边喝着酒,一边高吟这首《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
“先生是海青天海大人吗?”
中年人听到有人叫他,片刻惊异后,便打量这个人,只见这人葛布长衫,三缕长须,眉眼好看,俊秀飘逸,看他身上背着布袋,不过是个郎中而已,却挡不住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一种独特的霸气。
他呵呵一笑,抱拳道:“小兄弟叫我?”
“听楼下有人说先生是大忠臣海瑞。因为写了万言书骂了皇帝获罪,正要押解京城。不过海大人忠孝两全,受人敬仰,路过金陵要登雨花台吟诗。那些官兵也没有难为海大人。小可路过这里一时好奇便登上雨花台见到大人。”郎中拱手道。
海瑞又上下打量了这个郎中,抚须道:“小兄弟好有本事。海瑞是朝廷钦犯,私自见不得他人。你是怎么避过官兵上来的?”
郎中微微一笑,道:“海大人明察秋毫真是名不虚传。小可是郎中,自然有些手段的。那些官兵只是昏迷一个时辰左右,并无性命之忧。”
海瑞纳闷:“那,你来见我有什么事?”
郎中叹道:“其实小可并不是来见大人的。小可听闻皇上宠信的江慕庭先生来到金陵游玩,因为小可与江先生是故交,特来拜见。谁知江先生并没有来雨花台,小可空等半天正要离去,却遇见了海大人,真是毕生幸事。”
“哼!江慕庭?你要见这个奸佞小人!”海瑞将桌子拍得哗啦响,浓眉倒竖,波口大骂。
郎中赶紧问:“海大人与江先生有仇隙?”
海瑞呸了一声,骂道:“小兄弟年轻,不知道那奸佞居心险恶。皇上身边已经没有忠臣了,连徐阁老也被排挤出局,刚刚发生的宝藏大案摆明是大阴谋,那江慕庭借此剪除前朝逆党,铲除异己,如今可是飞黄腾达,与严家父子沆瀣一气,祸乱天下!皇上听信奸佞,数年不朝,任由这些奸佞把持朝政,这一年搜刮民脂民膏比前三年还多!这叫百姓们如何存活?!”
郎中脸色一变,惊问:“海大人如何认为宝藏大案是个阴谋?”
海瑞冷笑道:“官府与江湖并不能撇得清白,黑白混淆,为祸地方的还少吗?我海瑞自问清廉,锄奸惩恶,留得清白名声。但我有个门生做了锦衣卫,宝藏大案中他侥幸逃了,躲到我淳安县里。他将当日情形如数说出。那江家父子逼迫他人下海里寻宝,后来为了独占大功便杀人灭口,用火药炸死了寻宝的两名江湖女子。为了掩人耳目,那些办案的锦衣卫也不能幸免,一回到京城,便借各种名义杀的杀,毒的毒,三百人存活下来的无几。而江家父子献上这批宝藏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自然深受皇上恩宠。哼,逆党清除,国库有了银子,皇上这下可是高枕无忧了,干脆躲进深宫里不出来见人了。可惜呀可惜,奸佞当道,民不聊生,根基动摇,不过几年,还有宝藏可用吗?”
“原来如此。这个世上总还有海大人这样的好官!”郎中感叹。
海瑞狂饮几口,横眉怒对千夫指,“只要奸佞,阉党一天不除,任由他们祸乱天下,大明朝不日将亡!我海瑞要把自己的血肉之躯葬在京都之地,用我的血浇醒糊涂的皇上,大明朝是他的天下,他的家,我就不信皇上会不顾自己的家!我海瑞拼得一死,也要洒尽热血,为皇上尽忠尽义!”
海瑞骂够了,这才坐在地上对郎中叹道:“这些朝廷之事不是你能理解的,小兄弟速速离去吧,那些官兵醒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郎中愣怔半晌,终于长叹一声,朝海瑞深鞠一躬:“海大人保重!小可告辞。”
海瑞哼了一声,一边举着酒壶灌自己嘴里。
“江慕庭,他可不是善辈。据说,皇后娘娘就是因为他的原因被贬入冷宫的。小兄弟还要谨慎为好。交友也要情趣相投,切莫认贼作友。”
“在下记住。”落霞起身告辞。
江慕庭来金陵干什么呢?沈家宝藏已经水落石出,皇上对他可能深信不疑。他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目标,那么,他现在应该着手太祖宝藏了。金陵,太祖登基的都城,这里是大明朝的根基。难道说,太祖宝藏就在金陵?
落霞默默想着,不知不觉来到城里。
酒楼是最好的信息地,南来北往的客人借着酒性难免就谈论起天下大事,无论真假,也能从中探得一些蛛丝马迹来。
“先生吃点什么?”伙计殷勤的跑上来,陪着笑脸。
落霞脊背挺直,扫了眼酒楼里的客人,几个粗俗汉子正推杯换盏吆喝着酒令。见他进来忍不住瞄着他。
“楼上还有座吗?”落霞皱了眉头,拿出一两碎银子打赏他。
“有有有,先生楼上请。”伙计接了银子,赶紧领着她向楼上走。
点好酒菜,伙计准备去了。落霞放下行囊,这才注意到那个一直审视自己的公子。
公子?不,应该是个女扮男装的年轻姑娘。
她身穿华丽的绸缎,头戴纱帽,腰悬美玉,手握雅扇,肤色微黑,眉眼细腻,说不上漂亮,却有种独特的魅力,应该说这种洒脱不羁,儒雅大气的女子很少见吧。而她身后站着一名中年妇人,极为普通,好像个洗衣浆衫的女仆,不过,落霞可以看出这个妇人根本不简单。落霞看似不经意的打量她们两眼,也看到女公子正朝自己友好的笑着。
“这里风光不错,我一人独赏也无兴趣。兄台若不介意,可以和我同喝一壶酒。不知兄台愿否?”
女公子温和的笑着。
“谢过。我喜欢清静。”落霞面无表情。
女公子笑道:“天下皆兄弟也,兄台怎的如此不近人情?”
落霞一笑,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我叫明可蓝,来自沿海。因为舅父大寿来此祝贺,听闻金陵庙会热闹有趣,今日就和奴仆几人赶来看热闹。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落霞淡淡笑道:“我叫韩絮。”
“韩公子。”明可蓝眯着眼睛,似乎看出了什么,又道:“韩公子人品不俗,似乎不像个郎中。”
落霞收敛双目中的精光,眉尾一动,也正视明可蓝的眼睛,“何以见得?”
明可蓝笑而不答,素手轻举,“有缘相会,可蓝敬兄台一杯。”
“请。”落霞喝干杯中酒。
他踏足而来,却不见一丝烟尘,步伐轻灵犹似凌空而行。只见他发丝如墨,肤色雪白,长眉凤目,五官精美。英姿飒爽,气度绝尘。粗布长衫遮不住他无意中流露出的风流邪魅,忧郁伤感的表情也挡不住他正气凛然的气概。明可蓝心中赞叹,世上竟然有这等人物,真是好相貌!
她生出好感,便邀请这个陌生人同桌共饮。
寒暄一阵,落霞不放心竹音,便起身告辞:“天色不早,家中小妹还等我回去。明公子,后会有期。”
明可蓝回敬:“不知韩兄家居何处,可蓝改日登门拜访。”
落霞道:“有缘相聚,明公子,告辞。”
“柳莺,你看这位韩公子怎么样?”明可蓝摇着扇子问道。
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不该取笑主人,柳莺正色道:“回主人,这位韩公子也是女子。不过她扮起男子来很有气势,主人一时不能辨明。”
哦?她是女子?
明可蓝觉得有趣,笑叹:“她是女子,更是了不得的人物。除了月曦姑娘,我还没见过这等出众的女子。”
“不错。奴婢也觉得她不简单。看她的身形步法虽然刻意掩饰,不过,奴婢看出来她绝对是个内力高深莫测,武功绝顶的高手。这样的人,主人还是谨慎些。”柳莺沉声道。
“当然。”明可蓝幽幽笑了。古都金陵果然藏龙卧虎。
驿站灯火通明,禁卫军守卫森严。落霞隐身大树里,眺眼下方,只见外三层里三层密密麻麻的锦衣卫将驿站围住,根本没有可趁之机。如果贸然攻击,这些锦衣卫便会用秘制的武器群起而攻。甚至,江慕庭正是布置了这个天罗地网等着她呢。
竹音迷迷糊糊中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还没看清,便猛地扑入她怀里,“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
落霞叹了口气,扶起她道:“以后我不能陪着你,你可要学会照顾自己。”
“你,你说什么呀?你要离开我?”竹音惊道:“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危险,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告诉我,落霞,告诉我,你不想我有危险是吗?我,我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听话。别,别叫我走,我,我要陪着你,陪着你找月曦姐姐!”
“月曦?如果她还活着,怎么连颜姑姑也没有她的消息?别安慰我了,竹音。等了结眼前的事,我就去找她。她在那边一定很寂寞,很想我。我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我,让她等了好久,真是好狠的心。”落霞眉峰颤栗,凄凄然泪如奔雨。
发丝垂落,华丽俊美的绝色黯然神伤,令人心碎。
“不,不,没有月曦姐姐,还有我,我会跟月曦姐姐一样爱你,落霞。月曦姐姐也不希望看你这样折磨自己的,她一定要你好好活着,好好爱惜自己的。”竹音哭着抱住她,感受她的痛苦。
落霞摇着头,疲倦的靠在床檐,似乎决定了什么,看着竹音道:“竹音,你要明白,我们只能是姐妹。我带你出来只是因为不想你受我牵连,现在我要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所以,我已经请求颜姑姑收留你。你在她那里会很安全。等我揭开江慕庭的阴谋,你便可以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什么?你,将我安排妥当了。你可问过我的意思?你凭什么安排我的生活?”竹音气结,忽然咆哮着指着她。
落霞平静的看着她,叹道:“我们皆是女子。本来女子生情就是不该。这个世上除了月曦,我不觉得世上还有哪个女子可以去爱。你不用纠缠下去,跟着我是没有好结果的。你,走吧。”
泪水被愤怒和不甘挤出,竹音冷冷笑道:“你,和上官月曦就有好结果?她死了,你生无可恋,就想为她报仇后去阴间找她?别人对你再好,就是把心挖给你,也无用!我在你眼里算什么?我,我死了,你,你会不会有一半这样的心?你不会,你不会是不是?在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一点点位置。好,很好,我卓竹音下贱若斯,遭你嫌弃了,我走!”
落霞喝着酒,轻松的吐了口气,酒味麻木着神经,她可以平淡的看着竹音,叹道:“银子在包裹里,别忘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泪如断线的珠子掉落,脚步沉重的迈不开,竹音回头,“你会后悔的,齐落霞!”
落霞累了,微微闭着眼睛,嘴角含着一抹苦笑。“保重。”
醉仙楼。
明可蓝讶异的看着眼前的雅士,抱拳道:“高士可是江先生?”
“明公子眼力不错,敝人正是江慕庭。”雅士微微一笑。
明可蓝笑道:“原来名震天下的江庄主果然名不虚传,家父曾说过江庄主文采武略当世无双,深受先皇宠爱信任。令可蓝没想到的是江庄主人品一流,儒雅高洁。真让可蓝万般景仰。”
江慕庭羽扇纶巾,捋着飘髯笑道:“江某人早就听说江南四公子之一的明公子是个女中丈夫,今日一见,真乃幸事也。”
明可蓝拱手道:“不敢,不敢。江庄主过誉了。明家男丁稀少,可蓝为了传承父亲事业,效仿花木兰替父分忧,以裙钗之身承袭祖业,笑话天下了。”
“哪里?明公子谦虚了。明家势力所及令江某的弄云庄望其项背不敢追也。所以,江某要想成就大业还要仰仗明公子大力相助。”江慕庭客套的将话题转了回来。
明可蓝道:“明家经营海上贸易,与朝廷关系浅薄。不知庄主要可蓝如何相助?”
江慕庭笑了笑,道:“近年来皇上颁发禁海令,限制海上交易。因此条禁令受损害的商户敢怒不敢言,纷纷勾结海盗运送货物。发展最好的明家却不在此限制,但是海盗得不到任何好处,却并不干涉明家船只往来运输。这是为何?江某终于探得一个消息,那就是明家与海盗首领汉奸王直素有交情。王直勾结倭寇骚扰沿海一带,抢劫烧杀,无恶不作。朝廷发下通缉令缉拿王直,屡次失败。明家的身份地位特殊,如果有谣言说明家与王直的海盗勾结,上贡的岁钱就是皇上自己家的东西。那么,明公子以为皇上会有怎样的举措?”
明可蓝的脸色渐渐僵化,“查得很仔细,江庄主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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