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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炽烈,陆萧步履缓慢,似乎有点伤病的样子,他几乎要走出楼上二人的视线,却忽然转身走了回来,进了这家“悦来茶楼”,径直上了楼,令人猝不及防。
“是你们?!”陆萧有点吃惊,却见靠窗而坐的两个女子也是怔了怔,似乎没想过他回来的这样突然。
落霞平和的笑着,抱拳道:“陆大侠别来无恙!”
陆萧坐定,将手中的竹萧轻缓的放在桌子上,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落霞,淡淡的说:“半年未见,看来齐姑娘倒是不错。”
“别假惺惺了!当日你将落霞打成重伤,差点没命,现在却说风凉话!”竹音不服气的瞪着他,很是愤慨。
陆萧轻哼:“小姑娘这是说胡话呢!陆某哪有那般本事将齐姑娘打成重伤?似乎小姑娘并不了解实情呀,她是被自己所伤,岂能怪别人?”
“胡说!”竹音怒斥,刚要辩白,被拉住了手臂。
落霞叹了口气,温婉的说道:“陆大侠说得不错,我受到巨创确是不关他的事。”
“可是。。。我分明亲眼看见他将你打伤的,出手真是狠毒无比呢!你却替仇人说话?”竹音恼怒。
落霞对陆萧笑了笑,道:“陆大侠见谅,竹音妹妹并不知道落霞内力怪异,早有顽症。不过,落霞受您攻击,触发病症确是事实。”
“齐姑娘是想。。。跟陆某算这笔帐?”陆萧冷冷的一笑,漫不经心的喝着杯中茶。
落霞站了起来,淡然笑道:“非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何必再添仇怨?我自问与陆大侠无冤无仇,陆大侠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想必也不会无缘无故找我的麻烦。其中自然有不得已的原因。”
陆萧傲慢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放心,陆某已经还了人情,今后与武林同盟没有关系,更不会去找你的麻烦。”
落霞心里微微一动,杀我是为了还份人情?谁的人情?江慕庭吧?
月曦曾对落霞说过她是受陆萧所伤,具体的详情也没有说,不过她在养伤期间也将前后发生的事仔细思索推敲过,大概能揣摩个七八来。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真没想到还能在右玉城遇见陆大侠,请教陆大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未了的事?”落霞眼见他脸上苍白无色,步履不稳,暗道他病得很重,莫非出了什么事?
陆萧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喝着茶。
竹音甚是不满他的态度,娇声喝道:“姐姐可知道这个什么大侠中了毒了?难怪说得那么好听,不找姐姐麻烦了。其实他已经自身难保,还有能力胁迫别人吗?”
落霞正揣测陆萧的症状,猛地听到竹音说话,惊道:“你说什么?陆大侠中了毒?”
竹音撇着嘴巴,讥笑道:“姐姐少了麻烦不高兴呀?这位陆大侠的确中了不小的毒呢,好在他内功精湛,将毒逼出了不少,性命已经无碍,一身武功却无法发挥了,所以姐姐一点麻烦也没有。这叫恶人总有恶报!”
陆萧见自己被小丫头道出隐秘,却不理会,冷淡的笑了笑,拿起竹萧便离去。
落霞皱紧眉头,眼看陆萧缓慢的下了楼,走下楼梯时发出的摩擦声,声音沉闷凝重,拖沓无力。明白人绝对可以断定他没有半点作假。
陆萧堪称江南大侠,武功自然不必说,为人也是君子。他说为了还份人情才替江展彦办事,好像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密林里对落霞下杀手总是辱没了他的做人准则。难道他也是个伪君子?
能给他下毒的人真是厉害,到底是什么人呢?
“竹音,你有没有法子救他?”落霞表情凝重的看着她。
竹音愣住,一双秀目眨了几下,摇头又摇头,“没糊涂吧,齐姐姐?那人要你的命,你却要救他?你想以德报怨,我才不能善恶不分。不行,绝对不行!”
落霞笑:“我有点事要问他,很重要很重要,你就当帮我这个忙吧!”
“那你可先要告诉我要问他什么事,让我想想值不值得去救曾经要杀我们的仇人?”竹音不买账,非常郁闷的谈起了条件。
“当然值得。”落霞轻叹。
陆萧继续向前走着,他越来越疲倦无力,可是他不想停歇。
虽然服饰华丽,面目俊朗,可是中毒之人总不能掩盖本身的亏虚,鬓角已经灰白,眼角的皱纹也无情的凸显出来,原本光滑的皮肤已无法保持年轻,他明显苍老了很多,不复当初的英姿飒飒。
“你们还想跟着我多久?是想看我如何狼狈落拓,一解当日的仇恨?”陆萧终于在树林中停下,冷漠的笑着。
落霞从阴影中走出,抱拳道:“晚辈想请教陆大侠一些不解之事,又担心陆大侠不能告知,便不想强人所难。但是眼见陆大侠病势严重,却好像漫无目的的走下去,这下令落霞不知所措,帮您怕引起您误会,不帮您更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这才一路跟踪,也好尽份江湖人情。”
她回头对竹音说道:“你来说。”
竹音非常不情愿,哼了一声,“我才不想救你呢,我又不是大夫,没有救死扶伤的好心肠。不过齐姐姐要我帮忙,那是没得商量的。喏,这是灵芝草配的解药,对你中的“五步穿肠散”很有效。”
她将手里的一块小药包扔了过去,陆萧迅速接住,狐疑不解:“你们真的救我?”
“大侠客大君子,你不会以为我们要害你吧?真是蠢到家了,我们吃饱了没事啊!”竹音瞪了眼睛,恨声骂道。
陆萧苦笑,忍不住咳嗽,“陆某的确很愚蠢,你们犯不着费这等事害我,如今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想要陆某的命甚是简单,你们又何必浪费时间精神谋害我?是陆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落霞见他神情落拓悲哀,正色道:“陆大侠不必顾虑许多,今日之事落霞绝对不会透露半分。如果陆大侠不方便解答落霞的疑问,就当落霞没有问过,就此告辞!”
说着,她拱手一拜,拉住竹音就向相反的路走去。
“喂!你,你这是干什么呀?我的灵芝草啊,就这样被你糟蹋?!”竹音惊讶,她哪里能理解落霞的举动,还挣扎着回去要灵芝草呢。
陆萧怔了怔,苦苦发笑,我陆萧自诩君子,江湖朋友送雅号江南大侠,总以为看穿世事,心境已无纷扰,却因为败在小姑娘的计谋里而心生歹意,一时脑袋发狂,竟然要她的命以掩盖自己的失手。我这样计较得失的人,度量气概却连这样的姑娘家也比不过,不过是气量狭小的市井之徒罢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再称大侠?
他狂笑数声,忽然喊道:“齐落霞,你要问的事我可以回答你!”
落霞回头,转身走至陆萧的面前,恭敬的拱手,道:“陆大侠愿为落霞解答,请受落霞一拜!”
陆萧淡然的看着她,微微叹道:“不必俗套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见他这样傲慢自负,竹音刚想驳斥他几句,被落霞用了些力按住手心,不许她多嘴。竹音愕然的瞪了她一眼,也没有反驳。
“你想问我与江家是什么关系,为了什么样的原因去做杀手?我告诉你,我与江慕庭是当年同登三甲的学友,他是状元,我是榜眼,后来他入仕文渊阁作了天子伴读,我不想入朝为官,便得了个虚职回归故里,做了员外郎。可是一场大祸降临陆家,陆萧不知何故得罪了朝中权贵,招致灭门惨祸。得到消息后,陆萧去求江慕庭在皇帝面前求情,江慕庭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与各方势力也圆滑玲珑,深得人心。他一口应承了下来,帮我在皇帝面前求情。果然消除灾祸,那些中伤陆萧的谣言也不攻自破,所以,当江慕庭找到我时,我虽然不赞同他的复辟计划,却难以拒绝为他做事的要求。他请我协助他儿子在右玉策划战争,不过我只答应为江展彦做一件事,却没想到竟然是阻截你们几人,胁迫你们交出藏宝图的秘密!陆萧一向自负,没想天下高手深藏不露,落霞年纪轻轻的女儿家,已令陆萧震惊,而那肖先生武功修为更让陆萧敬畏,陆萧原以为自己看淡红尘,却无法看破得失输赢,试问陆萧还有什么脸面混迹于江湖?所以,陆萧不辞而别,离开了右玉城。”
落霞仔细听着,没有打断他的叙述。
果然还有下文,陆萧继续说道:“我回了江南,安守陆家庄,再不想卷入江湖。却在两月前,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我以为他是朋友,可惜陆萧轻信了人,中了计。我没想到这个人会害我,他在黑白两道素以仁义称道,却是那般心思诡谲狠毒之人!原来那人竟然怀疑陆萧与流云当年有很深的交情,对藏宝图的事也是知情者,他逼问我流云夫妻当年将藏宝图藏在哪里?我更是不解,藏宝图不是沈家之物吗?怎么在流云夫妻身上了?他告诉我说,沈家的藏宝图不过是幌子,真正的藏宝图其实就是沈天阳随身携带的锦帕,既然他们夫妻在逍遥居住了两年,藏宝图也就在沈天阳身上,后来发生变故,流云伤重殒命,只有沈天阳活着。那么沈天阳会将藏宝图藏在哪儿?除了我陆萧,再无他人见过他们夫妻,我绝不会不知情。我只有哀叹,直到当时我才知道流云为何不让我见他妻子真面目的原因,因为他妻子正是沈家女扮男装的沈天阳!不过,我哪里知晓什么藏宝图的秘密?那厮逼不出东西,就由我自生自灭,深受□□折磨,苦不堪言。
我已经中毒,怕是命不久矣,临死前便剩下唯一的心愿未了。所以我来右玉城是为了了却这个心愿,与齐姑娘并无关系!”
陆萧长叹一声,轻松释然,幽幽笑道:“我该说的都说了,齐姑娘还有什么疑问陆某也无法回答了。”
落霞急道:“陆大侠为何不说出逼迫你的那个人?他是谁?您为何要掩饰他的身份?”
“狡诈的老头!你拿了灵芝草就敷衍我们啦?说得不清不楚,耍弄我们啊!”竹音大怒,脸也气得发青。她还是舍不得将救命草送给别人,尤其是曾经要她命的仇人。
陆萧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为老头,愣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叹道:“陆萧老了,三十年了,陆萧已经是白发如雪的老夫,还有什么顾忌的?陆萧已经错了三十年,还有几天可以耽搁?陆萧剩下这点残生,已无留念,唯有吟雪,唯有她让陆萧念念不忘,所以,陆萧还要留着这条命,因为陆萧想去找她,看看她好不好?”
说罢,他将药包全部吞进了口中,溢出的粉末白了鬓发,更是增添了几分沧桑。
落霞痴然发怔,心中陡然惆怅生疼,陆萧的狂放豪情令她猛然想起了月曦,她在哪里,好不好?
竹音呆掉,这人生得倒是体面,却是个疯子。
陆萧揩掉脸上的粉末,已然触动情怀,对落霞深深一笑,道:“那位姑娘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你可知道她已经去了江南,追寻到逍遥居去了。我本想提醒她不要去,流云是天山派掌门,而那姑娘是天山雪宫的人,便是流云的门中弟子,陆萧恩怨分明,当年欠了流云一次,也想还他这个歉疚,可惜我没来得及阻止她,就身受剧毒,自身难保了。所以我提醒你快去江南吧,免得二十年前的惨事再在逍遥居重演!”
落霞惊恐的圆了双眼,一个箭步跃到陆萧面前,激动的颤抖,话不成句:“你。。。说。。。她。。。你如何得知。。。她。。。月曦。。。怎么。。。你快告诉我!!!”
陆萧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落霞惊恐失态的表情,叹道:“因为她去过沈家,得知了逍遥居的地点。沈家老夫人就是当年托付我照顾流云夫妻的人,虽然当年我并不知道沈天阳就是流云的妻子,也因沈陆两家交情不浅,经常有生意上的来往,便装作陌生人与流云做了朋友。这次老太太又将消息送给我,叫我保护那位姑娘。可是——陆萧无能为力了!”
落霞颤抖着问:“她,什么时候去的江南?”
“从我得到消息,到现在已经是两个月有余了,按说那姑娘已经在逍遥居了。不过——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去逍遥居的事,除非,她有天下人都知道的秘密,是被人锁定的目标,那么——”
陆萧意味深长的思索,话未说完,已经移步离开。
几乎忘记了天地的存在,蓦然起了沙尘暴,雨夹着泥沙一个劲的落下来,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片干净的地方,脸上脏污发黑,连嘴巴里也吃尽了泥沙的苦。
“喂喂喂!你不要命了啊?这个鬼天气也赶路?”竹音吐着嘴里的泥沙,怒不可遏的拦住落霞。
落霞双眼血红,眼睛也直了,“不行,不行!我不能让她冒险,不能让她等我太久!”她推开竹音,更是加快脚步,像踏云踩雾般奔驰在泥沙俱下的雨夜里。
“你疯了啊!”竹音跺了跺脚,只好跟上去。
她们已经连续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早已疲倦不堪,却碰上这样的恶劣天气,如何耐受得住?
雨停了,二人躲在一个破庙里歇息,生了火,烤着衣服。
竹音擦着脸上的水渍,却见落霞正凝望着手里的一方锦帕出神发呆,她轻轻走过去,好奇的看上去,“这帕子有什么稀奇的,看得这样认真?”
只见火光映照下,锦帕的纹理很是清楚,上方是一轮弦月,雾影朦胧,仿佛一片模糊,却在晨曦微露中,纹理渐渐化为山川河流,泉水溪涧,一副美丽风景图。
“能绣出这等绝妙精湛的风景图,绣工的技艺真令人佩服啊!”
竹音叹服不已,“可惜我小时候没有娘亲教我女红,江南女子都是这么灵秀吗?”
落霞闻言便将帕子收好,转头笑道:“如果竹音郡主不发脾气,容貌气质也不输江南女子呢!”
“好啊,你这是在骂我脾气坏了!”竹音气呼呼的坐在干草上,埋头不理。
落霞站了起来,温和的说道:“这两天是我心急了,叫你受了委屈。天亮以后我们走大路,现在我出去找点吃的回来,你先歇息片刻。”
“我知道,你是担心月曦姑娘嘛,放心吧,我在草原上长大,吃得来苦。”竹音埋头膝上,闷闷的答道。
六月的江南,正是梅雨季节,苏州城已经暴雨成灾,护城河几乎淹没河堤,泛滥的洪水肆虐着江河湖泊,眼看就是一场洪灾。
因为暴雨连续不断,灾情严重,灾民流离失所,已无避身之所。
城里的富户已经在搬家逃难。
沈家也上下齐心,将贡品搬离绣坊,免受水患。
“老夫人,老夫人!您看谁来了!”
沈觉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全身已经潮透。
沈老夫人叹道:“谁来了?这样慌张?”
“是,是齐姑娘回来了!”
沈觉抹着头上的雨水,又惊又喜。
“啊!落霞回来了?”老夫人激动的站起,拄着拐杖就赶到门口,“人在哪里?还不快请进来!”
“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齐落霞带着竹音一进门,就跪拜起来:“落霞见过老夫人!”
“快起来,快起来!孩子,你受苦了!”老夫人拉着落霞,禁不住老泪纵横。
落霞见老夫人悲伤激动,赶紧安慰:“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淮秀妹妹很好,还生了个可爱的儿子,我已经见过她们母子,您老人家可以安心。”
前面月曦告诉她,偷梁换柱顶替淮秀的事,落霞却不知道更深的原因,她也认为沈家上下被蒙在鼓里不知情。所以她便故意掩盖,不想老夫人担心。
老夫人抓住她的手,非常激动。却看了看她身后的少女,“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恩人的徒儿,一直在草原上长大,跟我来中原看看风土人情的,她叫竹音。”落霞解释道。
竹音拜了拜,“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娇俏漂亮,模样清纯,也放了心,笑叹:“生得真好,这么好的姑娘家竟被路上的风尘污染了好模样!”
她招呼一个丫鬟进来,交代道:“如儿,你领竹音姑娘去沐浴更衣,走了远路,是要好好整理一下的。”
“是。”丫鬟如儿应了一声,走到竹音跟前,毕恭毕敬:“姑娘请!”
落霞柔声道:“竹音,还不谢谢老夫人?”
竹音当然明白老夫人是有话要讲,支开她而已,便斜睨落霞一眼,“是,我听你的就是。”
老夫人看了看天依旧灰暗,雨水依然倾盆而下,苦叹道:“落霞,你终于回来找我这个老太太了,兜兜转转,已经两年多,许多事你也想明白了吧?”
落霞压抑激动又急切的心情,声音发颤:“我想老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只有您才是最清楚当年的人,所以落霞这次来沈家就是为了弄清曾经发生的一切。望老夫人据实相告!”
老夫人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她失去了丈夫,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还有什么顾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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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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