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桃色绯闻

再繁华的地方也有阴暗与破落。很少有人知道,在京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间,还藏着一条隐蔽的破落小巷。来东城的人都奔着热闹,阴暗破落在这里无法博得半点留意。即使是待了好几年的人,提起这条小巷,也有可能露出极茫然的神色。

只有最警惕、时刻留意着方位与路线的人会记住这里,以备某些特殊的用途。

聂东流攥着封析云的衣袖,以一种亲近却不暧昧,甚至还显得有点古怪的姿势,凑在她耳边。从他这个角度,能够很清楚地观察封析云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而后者却只能看见他线条硬朗的下巴。

他只问了一句,但这其实是两个问题。他既想问陈素雪的下落,又想搞清楚封析云和叶淮晓之间发生了什么。

一般来说,聂东流对情侣之间的事敬而远之,小夫妻今天打得头破血流,第二天又甜甜蜜蜜的事,他既看不懂,又深感莫名其妙,没有了解的兴趣,更不打算掺和。

但凡事都有例外——封析云有本事让他硬着头皮接下这口飞天巨锅,总得让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聂东流瞪着封析云,从这个角度看,她的睫毛长长的,眼睑微垂时,总会让人觉得心也像她的睫毛一样,悬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又有点难受,又有点缱绻。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看着她眼睫轻颤,抬眸,好似满眼含着潋滟的水波,能让一切冷淡软化。

“打住。”他冷不丁开口,语气断然。

还没开始说话的封析云:……?

不是他问的问题嘛??

“你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你要骗人。”聂东流无比确定,“你的谎话尽可以讲给别人,反正你是大小姐,不缺捧场的。”

他神色笃定,“我要听真话。”

封析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他又知道她要骗人,还能开了天眼,知道她说谎话不缺人捧场了?

她悻悻地收回了刚编好的谎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罕见的,她有一种不知如何开口的感觉。

想要逃出水粉铺,向聂东流求助是她唯一的选择,那时变故太匆忙,她的反应也太直接,无论是阁楼上的纵身一跃,还是直白的“带我走”,都近乎她的本能,也并不让她后悔。但直到此时,聂东流和她躲在幽森的街巷中,危险就在周边,却挨不近他们身边。

封析云意识到,她或许、可能正对聂东流心怀愧疚。

这和金玉镇的事不一样。那时她虽然隐瞒了很多信息,但有信心将聂东流安全地带出来,邪神的出现完全是意外,她也果断将其引开、及时补救。过程有惊无险,报酬也很丰厚,她开出的酬劳配得上这份任务。

而将聂东流牵扯到她和叶家的私事中,用一份原剧情给予的先知先觉,同时换聂东流的庇护和功绩,她能给出的便及不上她所能得到的。

作为一个逐利者,一份投资换回远超本金的回报,这是一件大好事。但……

封析云眉头微蹙。

也许是读者对男主的天然好感,也许是她自己良心发现,又或许,是在她全无退路时,发现聂东流在等她,让她感到一股轻微但清晰的愧疚,让她在被聂东流揭穿的时候,无法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编好的谎言说出口。

并不严重,也并不蚀心,甚至,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叶淮晓我也得罪了,也顶着宁夜阁的追捕将你带出来了。”她的沉默被聂东流误以为是无可奉告,又或者是对与未婚夫翻脸的后悔。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与他没有关系,但答应好的线索,他不接受赖账。

他已付出,现在是时候索取。

“大小姐,我的诚意应该够了吧?”聂东流目光锐利,紧紧地盯着封析云的眼睛。平常他看起来像是一把锋锐的剑,而此时,这把剑对准了封析云。

仿若寒光慑人,好似能随时将一切斩落。

聂东流承认,他警惕、又有点忌惮封析云。她太过神秘,他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也看不透她要的是什么。信息不对称,同她合作便永远不是平等的,这种感觉对于聂东流来说很陌生,让他忍不住提起心对待封析云的每一个举动,试图从中探索出什么。

他习惯了占据主动,也绝不会甘愿永远被人牵着鼻子走。

“如你所见,我和叶淮晓有点矛盾。”封析云沉默了许久,抬眸,迎着聂东流的审视,“你应该明白的吧,青梅竹马、未婚夫妻之间关系再好,也总会产生分歧。”

牵连了聂东流,她确实心怀愧疚,但也许是她本质冷酷,这愧疚只能像是一只小虫,在她心里啃啮,却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虽然有原文男主滤镜加成,但封析云很清楚,与聂东流的面冷心热、不会眼睁睁看着旁人死在面前而躲麻烦相对的,是他付出一分就一定要加倍地收回收益,否则就是及时止损。

如果她不能提供让聂东流满意的价值,那么他必然会就此将她放下,再不管她和叶淮晓之间的纠葛,往后过得怎么样,都与他无关。从情理上来讲,如果不能得到回报,聂东流将她带出水粉铺子就已经是恩义了。他是有侠义,但不是圣母。

“叶淮晓这人,对我的情谊确实不浅,平日里对我也格外体贴照顾,”封析云半真半假地露出一点苦笑,“所有认识的人都说我们般配,说的多了,我也有几分信了。”

真话。

聂东流微微蹙眉,指出事实,“你昨天还说你不把这口头婚约当真。”

“是,我是没有当真。”封析云点点头,“我被我爹管束了这么多年,嫁给叶淮晓,不过是重复过去的人生,我想试试走自己的路。”

真话。

“叶淮晓不同意。”聂东流指出。

“对,他不支持。”封析云没有用聂东流给的词,而换成了支配感更低的“支持”,她顿了顿,“但我还是想试试,所以我找了你,也同我爹的老交情沟通,得到了他们的默许,如果我能干出一番事业,他们会选择支持我。”

假话。

她露出点笑影,“你看谢老,不是跑到金玉镇去救你了吗?”

真话。

“你瞒着叶淮晓,被他发现了,他还是不支持,想用成亲来阻止你,被你拒绝了,他就觉得你是不想和他成亲才会有这么离谱的追求,你们吵翻了?”聂东流顺着她的意思猜下去,神色有点狐疑,但又有几分信。

封析云眨眨眼,露出点微渺的笑意来。

这正是她试图让聂东流以为的、半真半假的部分真相。倒置因果,真假相掺,部分隐瞒,她不指望聂东流完全相信,但只要给他一个暗示,强调自己在宁夜阁的重要性,并非不和叶淮晓闹翻就失势了,既是合作的前提,也是两人同行时,她能够有几分话语权的关键。

男主不是她的定制助手,龙傲天要么在占据主导,要么在争取占据主导地位的路上。她掌握了陈素雪的下落,聂东流当然需要她,那么她最次也能混成这段剧情里男主的小跟班。

但她和叶家撕破脸皮,放着安逸的生活不过,偏要和邪神直面,难道是为了换一个人来主导她的命运吗?

“牵连到你,我很抱歉。”封析云点到为止。

真话。

聂东流将信将疑地望着她,却又因为信息不足,无法验证真假。他感到些微的不爽,却又难以分辨这不爽的来源,只能任唇角流露出三分嘲意。

一个副阁主之位,一份帮助他兑换任何超凡物品的承诺,被她变着法给他画了多少个饼了?她说是“抱歉牵连到你”,又何尝不是提醒他,只有帮助她登上副阁主之位才能摆脱叶淮晓这无妄之灾?

“你看中了陈素雪这件事的功绩?”单刀直入。

不过两天的相处。聂东流已部分了解封析云。有时天马行空,有时又旁出错漏,真要分析起来,就如羚羊挂角。但毫无疑问,她的每次主动都必有所图。

聂东流不信封析云偶然出来乱逛遇上了他,也不信她真是单纯热心想要给他线索。抽丝剥茧,从她未知真假的话里剥出最有逻辑、最确定的:她想做副阁主、她需要功绩、她掌握了陈素雪的下落并暗示他。

那么,她只可能是为了支使他贡献这份不小的功绩。

封析云望着他,唇角轻轻勾了勾,没有回答。

但对于聂东流来说,这反应已经足够了。

“既然是这样,你总该说说陈素雪这是怎么回事了吧?”看封析云的姿态,聂东流不抱“她不确定可以拿陈素雪威胁我”的奢望。狡辩无用,不如直奔主题。

封析云微微一笑,聂东流对“只要拿了这桩功绩她就能升任副阁主”“虽然和叶淮晓闹翻了,但她有希望长成金大腿”的认知保住了,这最艰难的一步就完成了。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个认知,一切都好谈了。

“我不是故意吊你胃口。”她缓缓道,“只是我有点担心你的反应。”

聂东流眉头紧蹙,缓缓打出一个?

这话说的,好像她以前在乎过似的。

隐瞒金玉镇真相,最终翻车引来邪神;招呼也不打,直接从三楼往下跳;一点也不知会,就带着他当着叶淮晓的面上演暴力“私奔”……这都是谁啊?

封析云知道他迷惑,但她接下来要提出的要求,对聂东流是个不小的挣扎,有了铺垫才不会被他断然拒绝,“我要你带我进入玄晖宗。”

聂东流一顿。

“这不是我在提条件。”封析云观察着他的神色,缓缓说道,“而是因为线索就在玄晖宗。”

听起来再平常的要求,放在不同人的耳中也会有不同的意味。如果放在三五年前,这对于聂东流来说,是个可以谈的条件,但时至今日,玄晖宗对他来说已不是一个可以轻易面对的地方。

那里固然有数不清的麻烦、没完没了的挑衅,却也有看重他的师长、合脾气的同门,他的第一段人生终结于八岁那年的劫难,又在那一年开出新生,在玄晖宗根深蒂固、枝繁叶茂。

而这重新繁盛的新生,就在一个月前,被他亲手拔起,毅然决然地丢在身后,从此过去已成陌路,而他的未来前途不定,他的现在满眼荒芜。

“什么线索?”他紧紧地盯着封析云,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也相差不远,“非得去玄晖宗不可?”

“非去不可。”封析云很理解聂东流的反应。自从三年前他被邪神留下烙印,他就一直在是否离开玄晖宗的问题上犹豫,他的家被邪神毁了,玄晖宗就是他的第二个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最终也被他亲手割舍,至今不过一个月。乍然被提及,不能接受也很正常。

在原文中,他花了整整一年才度过这个坎,能够坦然地面对玄晖宗的一切。但封析云等不了那么久。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从那群人口中,只得到了一句‘描金绘彩’吧?”封析云赶在他拒绝之前开口,“毫无头绪,是不是?”

聂东流眉头紧锁,拒绝的言语到了嘴边又顿住了。

他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封析云,“你还知道什么?”

“你出过海吗?”封析云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聂东流不解,“没有。”

“天周王朝君临天下,四番皆臣,普天之下,没有哪一处不在东君辉耀之下。”封析云缓缓说道,“但海上就不一样了,邪神无孔不入,常有异闻诡谈,包裹上花团锦簇的表相,诱引陆上人前往所谓的富贵乡、极乐国。”

聂东流眉头微蹙,不明所以,“和这句话的关系是?”

“刚才那个院子是家漆器铺,有个海外的传说,在海上有一座极乐之岛,上面有来自仙境的珍奇异宝,其中就有一种巧夺天工的漆器,描金绘彩、流光溢美。”封析云娓娓道来,“你知道的,这种传说背后往往隐匿着邪神。”

不必封析云再说下去了,聂东流已经明白了,这个极乐之岛大约就是邪神信徒的大本营,而想找到陈素雪大约就得偏向虎山行。

但这和玄晖宗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还想找玄晖宗举报邪神信徒非法集会?玄晖宗要是能管,那早就把海外都并入东君麾下了。邪神信徒在海外,陆上全归东君的信徒,这是一种妥协的默契。

“你要是知道极乐之岛在哪里,该怎么去,自然也可以不去玄晖宗。”封析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知道玄晖宗有收集这些海外大岛的书,拿到它就能动身,我的情报就到这里。”

这么说来……她的话确有几分可信的意味。

聂东流眉头紧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才刚离开玄晖宗一个月,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他斩断了所有羁绊,难免会让部分真心待他的人伤心。他走得毅然决然,自忖还算干脆利落,但要是一个月就回去……

虽然他不是什么虚荣的人,但这也太无颜面对了吧?

“又或者……”封析云观察着他的神情变换,状若寻常,但精神紧绷,试探着说道,“你进不进去无所谓,我知道怎么拿到那本书,你帮我找个渠道,让我悄悄进去就行了。”

聂东流目光蓦然一凝,定在她的脸上,笃定地说道,“说了这么一大串,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什么让他带她进玄晖宗,都是大小姐的以退为进,她不知道怎么看出他对玄晖宗的下意识回避,故意让他回去,这才好在他拒绝后,提出“送她进玄晖宗”的“退而求其次”方案。

封析云挑了挑眉,没有反驳,既然他猜到了,也没必要和龙傲天的敏锐觉察强着来。反正她稳操胜券,两个方案,他必须得选一个。

在原文中,聂东流现在已经去蹲宁夜阁的大牢了,他会在牢中遇见一个疯疯癫癫的邪神信徒,欲拒不能地被迫听对方卖了三天邪神特供大礼包的安利,在最后一天听到了一种特殊漆器,主打工艺就是“描金绘彩”,当场获得灵感,正好被槐生坊的老板娘保出大牢,立即循着这个线索追查了下去。

由于这个线索非常隐晦,所以聂东流先是根据“描金绘彩”找寻这类漆器,花了三个月跑遍了小半个天周王朝,遇到了无数危机并成功打脸,终于遇上了掌握极乐岛线索的nc,开启了极乐岛副本。

而这个开启副本的nc是聂东流在玄晖宗关系最好的朋友,在外为宗门办事时偶然遇上追查线索的男主,提供了思路,并主动帮聂东流取出了记录航线的书。

原文剧情需要,男主兜兜转转,花了三四个月,终于赶上在极乐岛将近弹尽粮绝的陈素雪,节奏紧凑,很好看。但封析云等不了那么久。

“你去玄晖宗干什么?”聂东流可不信这位大小姐真的那么好心,全然为他提供线索。封析云能一块副阁主大腿的大饼画几遍,也就能一桩买卖赚几次好处。她主动提出去玄晖宗,一定有别的打算。

别的事也就罢了,但他虽然离开了玄晖宗,总归还有几分香火情,若是封析云要去做什么有损宗门利益的事,他是不会答应的。

他顿了一下,忽觉恍然,望着封析云缓缓说道,“你根本不打算和我一起出海。”

聂东流听到封析云解释海外岛屿的情况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封析云离开京城,仅仅是去到金玉镇,都能被邪神直接盯上,花了大代价才能逃脱,更何况是直接去邪神的大本营?即使她再怎么财大气粗,上次脱身的道具,只怕也没几个了吧?

他想明白了关键,几乎要露出点冷笑。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什么都藏一手,他没觉察出不对就绝不点出,一份筹码能赚回几次报酬,自己隔岸观火,好处通吃,典型的封大小姐作风。

其实对于聂东流来说,封析云到底陪不陪他出海,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于,不必带上这个累赘,对他来说反而轻松。但封析云这一出,让他立即回想起金玉镇的经历,气就不打一处来。

第一次合作也就算了,如今他可是二话不说接住她、在还没谈拢的情况下就直接为她得罪叶淮晓的人,她就这态度??

早知道接住她就往叶淮晓那一推,让她后悔去!

聂东流冷笑。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大小姐大约不缺被三番五次糊弄欺骗还上赶着的人吧——一想到他现在也能被归为此类,聂东流就不想给她好脸。

封析云抬眸,瞥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目光,眼睫轻轻颤了颤,竟没有与他对视,垂下了眼睑。

她提出去玄晖宗,确实别有用心。自从在金玉镇看到被抹去的、可能属于她的回忆,她便上了心,打算挑一个时间去玄晖宗找宗主严琮翼问个清楚。

在原文里,这位严宗主有手段,也有狠辣,但总体来说,更像是个全心奉献给东君的狂信徒。除了有关东君的事外,他对一切俗事都秉持着极高的道德水准,甚至像个老好人。封析云有几分把握能从他那得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线索。

原本她是打算过两天光明正大、以疯阁主之女的名义前去拜见的,没想到叶家这么心急,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现在只要出现在玄晖宗弟子面前,就有可能被想求好处的人送到叶淮晓面前。只能靠聂东流的渠道偷渡了。

至于聂东流想要的线索,她自然会给他拿到,但更多的就不可能了。她才刚刚开始体会活的滋味,怎么可能离开京城送死?

借聂东流的渠道去玄晖宗,顺便找到那本书后就让聂东流自己去极乐岛,自己等着他带着功绩归来,成为副阁主为他挡住叶淮晓的找麻烦,这才是她跳下高楼、亲手断去后路后的打算。

“你只需要选择送我进去,还是和我一起进去。”她淡淡地说道,“我体弱多病,你不是早就嫌我累赘、不愿和我一起吗?你可别跟我说没有。”

聂东流噎住。

“我没有威胁你,也不是想压榨你。”封析云望着他,语气无比温柔,消弭了一切隐约的对立情绪,“你不必兜兜转转,也不必自己去玄晖宗就能去找陈素雪,而我能去玄晖宗做我想做的事情,也能借着你的东风升职,大家各取所需。”

她说到这里,目光落在聂东流的肩头,那里衣角有点皱巴巴,是她头脑昏昏时掐出来的。封析云微微笑了一下,抬眸望着他的眼睛,轻轻伸出手,缓缓为他将褶皱抚平。

笑意盈然,却未达眼底,“这是双赢。”

第一重要的,自然是她自己的利益,她永远、永远要把自己的未来掌握在手里。她需要聂东流,在她争取到足够的地位之前,两人的命运必须捆得死死的。

这不仅是她的救命稻草,也是她的破釜沉舟。

聂东流凝视了她一会儿。

“我有个朋友常住南城,但时常回宗门,他可以帮忙。”他转身,观察了一眼天上,那流光已消失了,宁夜阁的术士没找到他们,去别的搜寻了,“走快点,还能赶上他傍晚回宗,今天就能把你送进去。”

他顿了一下,步履倒是从容,“我不去,我在外面等你。”

封析云挑了挑眉,一瞬间眉目舒展,弯了弯眉眼,跟上他的脚步。

“我还以为你会怀疑我说的线索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勾了勾唇,语气很轻松,显然是在开玩笑,“毕竟,我在金玉镇的表现可不算好。”

聂东流的脚步蓦然一顿。

封析云一怔,脚下的步伐也慢慢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聂东流神色冷凝,目光沉沉。

“我当然怀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静静地望着她,“但我没有选择,只能相信。”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好似想要把她看穿似的,缓缓说道,“封析云,希望你能让我相信。”

封析云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她本该理直气壮地将编谎话、隐瞒部分真相、攫取最大利益当作常事,坦然面对聂东流的一切质问和怀疑,但不知怎么的,眼睫轻颤,避开了他的目光。

聂东流凝视了她许久,似乎还有些什么想说,但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向前,只留给封析云一个背影,“跟上。”

封析云站在原地,凝望他笔挺得活像一把剑似的背影许久,许久才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迈步追了上去。

从东城到南城,步行大约要小半天,聂东流嫌太久,让封析云在隐蔽处等着,自己跑去租了辆马车,载着她,避开天上术士的搜索,大摇大摆出了东城,一路从正午直到时近黄昏。

甫一到南城,还没见到聂东流的好友,封析云先见到了聂东流的通缉令。

“打伤副阁主、掳走前任阁主之女,见面即擒。”

特别是,她遮着面远远看的时候,还听见有路人神神秘秘透露“独家消息”:

“我听说,其实是那位大小姐不愿意嫁给叶副阁主,和通缉令上的这个人私奔了。”

被·私奔的封析云:……?

她缓缓望了神色冰冷的聂东流,良心难得一痛:

让全龙傲天界里屈指可数的良心单身狗传出桃色绯闻,她真是罪过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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