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蜀王会在意。
或许幕后的人也担心蜀王会在意,所以才故意用了武林人跟马贼的身份来遮掩。
“这简直太明显了,连我这种草包都看得出来,别说君上跟许大人了!这幕后的人是把别人当傻子吗?!”
傅太何义愤填膺,蜀王都多看了他几眼,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看出,主要是能跟许青珂挨着的事情,总归是让人多想的。
毕竟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都冲着他去!
“与其说是冲着你,不如说是冲着寡人,许爱卿,此事必须查清楚,此事交由傅太何去查,你若是不放心,自己去查便是了。不过你紧些时日劳顿,也累了,最好多休息休息。”
蜀王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且极有忧患意识,生怕别人要害他,因此此事十分慎重。
“下官信太尉,定会抓到幕后之人。”许青珂并没有自己领这差事,这让傅太何有些意外,脸上有些悻悻。
又要查案呦,不过还好已经抓到人了,严加拷问就是了。
倒是蜀王似乎担心他的能力,将群龙无首的廷狱也交给了他方便查案。
许青珂闻言垂眸,眸子里暗暗一闪。
傅太何走后,蜀王看着许青珂,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许爱卿,寡人似乎听说之前……”
许青珂取出奏折。
“君上,下官巡查期间,青海各州的州官们一共给下官贿赂了十万五千两黄金,以及珠宝等珍品三箱,这上面是名列的数目。”
蜀王拿到周折,看着上面的明细,皱眉,下面的官员贪污他是知道的,贿赂许青珂他也知道,但许青珂将这些摆到明面上来……
“朝中官员多有贪污,如爱卿这般清廉的太少太少,寡人心中不满,却也不能牵一发而动全一身,不过你既然知道他们贿赂,为何还收下?”蜀王想和稀泥,毕竟十万两也不算特别大的数目。
“下官只是觉得与其他们自己花掉,还不如下官拿过来上交给君上,毕竟前些时候朝堂上还有谏官进谏宫廷花费太甚,户部亏空,若是将这笔钱财用在后宫,也是回流给君上,理所应当……”
本来这话也没毛病,蜀王先觉得总算有一个臣子体贴他的难处了,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他这么大的宫廷,还有后宫,养着那么多的人,花费那么点还被下面的官员编排花费太多,那下面各州的州官们随随便便就贿赂了许青珂这么多,吃喝无度,还贪图淫乐,岂不是比他这个君王还要过分?!!!
蜀王脸色沉下来,眉头紧锁,此时许青珂才幽幽说:“但下官颇为忧虑的是,这些人贪的不是别的钱财,而是每年发派下去的护漕银跟军饷。那夜下官遇袭的时候,郑青城等人一个个枯瘦如柴,装备马匹还不如一堆马贼的来得好,差点要整军溃败,军中羸弱如斯,若是来得不是马贼,而是临边诸过的军队,那岂不是长驱而入我们蜀国腹地?本来之前那《江川河图》就引了那些国家军队驻扎在咱们蜀国边疆,蠢蠢欲动,若是知悉我们蜀国护疆之军如此……”
蜀王一掌拍在桌子上,脸色阴沉:“难怪户部年年上报青海等州历年来海上商运屡屡翻覆商船,引得商运不兴,税收也一减再减,倒是连累寡人宫廷都得跟着紧衣缩食,许爱卿,还是得让你多劳累几分,查!寡人要看看这些人吃喝用度到底有多厉害,吃了多少,都给寡人吐出来,吐不出来的,就拿命来。”
不过说完这些,他又盯着许青珂,“不过许爱卿你聪明绝顶,这一路巡查,似乎收获颇丰……”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许青珂是故意引出这一切别有所图的。
许青珂抬头看向他,目光相对,这双眼清澈平静得很。
“许青珂是蜀国王朝的臣子,蜀国王朝是君上的天下,臣的收获,就是君上的收获。”
蜀王一愣,继而大笑。
的确,许青珂能拿到什么好处?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她拿到的一切,也等于是他的!
就如那些财物珠宝。
但陡然,小门那边有个小宦官跑过来跟总管耳语,总管脸色大变,又跟蜀王低语一句。
蜀王本来笑着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出事了。
许青珂暗想。
蜀王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让许青珂退下,显然出的事情是不能让许青珂知道的。
宫廷秘事。
许青珂思虑一转,忽想到了一个地方——月灵宫。
那姜信引出的事情,恐怕要爆发了。
姜信的目的跟她不一样,不是一路的,这事儿也可以不搭理,许青珂不置可否,便是退下了。
但她都走出好些远了,快到宫门口的时候被后面追来的宫人拦下了。
“大人,君上让您马上去一趟。”
许青珂挑眉,月灵宫特殊,显然有些秘密,蜀王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但忽然叫上她……
要么是决心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分享秘密。要么就是这个事情太过重大,交给别人不放心,也无力解决。
许青珂觉得是后者。
因为前有言士郎让蜀王如坐针毡,后不会有许青珂知晓他的秘密而让他引以为忌惮。
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蜀王觉得这么棘手?
许青珂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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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灵宫荒废了好些年,门外有重兵把守,许青珂到的时候,重兵更多,门外跪着一排排男女宫人,战战兢兢,蜀王已经进去了,在门口还能听到总管劝他,说这是污秽之地,还死人了,君上尊贵之身,怎能……
但蜀王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意见的人。
等许青珂到了,她看到的是一个整站在殿内匾额下阶梯之前的君王。
一个背影有些灰暗跟阴沉的君王。
许青珂步子顿了下,并不看周边萧瑟但曾经华美的月灵宫,只垂头行礼。
“到了?去看看吧,人死在后院……”蜀王步子一转,并未进入屋中,而是带着许青珂去了后院。
后院更加萧瑟,林木花草都透着一股阴霾杂乱的模样,但地面到底是空旷的,空旷到一到后院许青珂就留意到了中央那口莲花大瓮,莲花早已枯败,但大瓮里还有水……
恶臭从那里散发出,旁边的傅太何脸色十分难看。
许青珂走过去,一步两步,看到水面底下还泡着一张脸,一张浮肿腐烂的脸,身体也在瓮下,因为水下的缘故,好像整个人都放大了好些……
很恐怖的一幕。
难怪月灵宫内外都脸色灰败,形色惶恐。
但更重要的是许青珂依稀看出了这个人的衣服。
有些眼熟。
第135章 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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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许青珂眼熟的衣服太多太多了, 毕竟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可这件衣服于她算是有些特殊。
事实上,于蜀国所有国民还是贵族抑或官员都很熟。
因为这一类人与他们有天差地别的区别。
宦官。
宦官么,后天残者, 这一生都是没有指望的, 也只能在宫廷之中伏低做小, 就算是位居高位,到底也是人生不得意的,世人于他也多有鄙视。
许青珂现在看到的就是宦官服。
在瓮里泡的水肿的尸体是一宦官?若是这样简单, 就不会这么劳师动众了, 哪怕这里是禁地月灵宫也是如此。
许青珂并不看旁边脸色阴沉的蜀王,只观察着瓮里的死人。
过了一会,蜀王问她,她道:“男子,约四十多许,常年习武, 体格健硕, 死因是中毒而死,而且是熟人动手。”
旁边的人奇了,但一想到面前人是许青珂,也不敢质疑,但蜀王好像有些好奇。
“寡人听说断案需先验尸,许爱卿还未验尸就知这些?”
纵然知道许青珂断案神能,可蜀王往日又不会去看那些案宗, 因此也不太了解,也就觉得这不太可能。
以他看,也就年纪跟性别能看出大概来,其余的……
“尸体因在水下,腐肿得很是严重,很难以验尸看出什么,不过微臣听闻月灵宫防卫一向严密,此人不管在白天黑夜既能进入宫中又不出声息,自然常年习武武功超绝。至于他的死因是中毒,是因为瓮中水清澈,几乎没有血出,但有死蝇。蝇闻臭食腐,中毒者死后腐肉含毒,但一般死后多日的腐肉毒性会减弱,也不会太强烈,能把蝇毒死,那必然是十分厉害的剧毒,而且转瞬致命,让死者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既是一个高手,又在这样封闭的宫殿中,总不会有招待喝茶吃食的下毒机会,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人正在与一熟人会面,措不及防下被对方忽然施以毒器,进而毙命。”
许青珂缓缓道来,可端是让人听得肠胃十分不舒坦,蜀王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说:“许爱卿果然能力出色,聪明绝顶,也胆量颇大,寡人瞧着这些所谓茹毛饮血的禁军都比不得你厉害。”
他斜瞥旁边两个守卫,这高高大大的两人已经被尸体恶心得脸色苍白,跟体格消瘦的许青珂简直是鲜明对比。
“君上恕罪……”
守卫本就怕蜀王降罪,忽然看蜀王发难,他们自然恐惧。
蜀王却是冷笑,许青珂也懒得替这些从贵族里面挑出的禁军守卫生死他,她在看周遭环境……
看完后,她对蜀王说:“君上,您这后宫恐怕已经不安全了,还请加强防卫,护卫您的安全。”
“许爱卿其实是在暗示寡人的后宫已经被人潜入埋伏吧。”蜀王脸色其实也不太好看,毕竟谁都不放心自己身边的某个宦官是哪个刺客假扮的。
“后宫人多,宫妃、皇子跟君上出入,本就是我们蜀国命脉极重的地方,对方若是有所图,自然有所用心。”
“你为什么不问寡人为什么是月灵宫。”
许青珂垂眸:“君上若是想说,也是微臣能知道的,必然会说,既是不说,就自有君上的道理。”
这对于一个君王来讲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回答。
蜀王却有些若有所思,偏开话题:“那你觉得这人会是谁?”
为什么不认为是一个强大的刺客呢,倒像是他们都认识的一个人。
你觉得这人是谁?这问题本身就是在暗示:你觉得这人是我们身边的谁?你我都认识的那些人里面……其中一个!
许青珂看了蜀王一眼,似乎想了有一会,才幽幽说:“严松严大人。”
蜀王转头看她,声音薄冷,又几分探究:“何以见得?”
“此人的手掌虽然浮肿腐烂,但手背皮肤上有一伤疤,微臣跟严大人有过几面之缘,但因为对习武者的忌惮,素来有观察对方伸手强弱的习惯,其中就留意到严大人的手。”
蜀王颔首,倒也不怀疑,“寡人也是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才能一眼认出,但许爱卿是真的洞察惊人,但纵然如此,寡人也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怎么能相信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最狠爪牙竟背着他隐藏埋伏到了他的后宫里呢,而且入了禁地。
这让一个君王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