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更不敢说话了。
江念把小鸟抓在手里,想到什么,忽然说:“你从前老是劝我和青鸾结契,又会弹什么结契之音,你该不会是……”
小鸟的身体僵住了。
江念瞥了眼天枢峰,如果不是那日捡到带血的羽毛,又被桃树点醒,想起过去发生的事,知道青鸾被关在山里,她都会以为这只雄性卵生动物是青鸾。
她想了片刻,“你该不是青鸾的小弟吧!”
谢清欢慢慢问:“为什么是小弟?”
江念:“因为他长得更好看啊。”
谢清欢心里有些酸溜溜的,闷声闷气问:“我比不上他吗?”
江念听见他疯狂冒酸泡的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揉揉他的炸开的毛,身上阴冷的气息逐渐消失。她笑弯眼睛,说道:“哎,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移情别恋,野鸟哪有家鸟香?”
小鸟身子晃了晃,抓住她的手指,黝黑的眸凝视她。
她稍稍动心,有些想低头亲一口那身柔软的羽毛。
谢清欢看了一会,忍不住问:“若我是青鸾呢?”
江念笑起来,想起回忆中的美人,手指摸摸他的脑袋,叹息道:“若你是青鸾,我怕要更喜欢你一点了。”
谢清欢一震,忽然变得晕乎乎的。
江念把小鸟塞袖子里,揉了下发疼的眉心,觉得自己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她默念几句九华山学的清心诀,翻来覆去念,发现效果微乎其微,还不如把手伸进袖子里,捏了捏毛团子能让人静心。
灵素峰主修医道,在七座主峰之外,位置稍显偏僻。灵素峰主喜爱桃花,于是便有阵法运转,让此地四季长春,桃花翻飞。
兽医诊所在灵素峰山脚,不远便是一个农庄。
拥有灵兽的弟子毕竟是少数,于是诊所顺便帮附近百姓的家禽家畜看病,可谓非常亲民。
江念踏入诊所时,便见浅蓝衣衫的少女微微笑着,温柔可亲地摸着一只凶悍的野猪精。
“乖乖,”水柔声音温柔,“不要发脾气啦。”
野猪本来眼睛通红,很有攻击性,但在她轻柔的声音中,被摸得逐渐温顺,乖乖伏在地上。
江念靠着墙,小声对谢清欢说:“水师妹真温柔。”
原书里人美心善,温柔可人的妹子,最后跟了二代目,真是可惜了。
野猪精情绪稳定,甚至亲近地躺在地上,就在转瞬间,水柔眸光转厉,手中出现一把小刀,手起刀落,一阵凄厉的惨叫响起。
不等血花溅起,她麻溜地拿出药粉,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洒在创口处。野猪精四肢僵硬,还没来得及反应,伤口就愈合了。
水柔推开木门,对守在围墙外的弟子说道:“割完了。”
弟子高兴地笑起来,“太好啦,水师妹真是技术精湛,猪猪这阵子一直食欲不振,还变得性情凶戾,拱伤好几个人,我都快赔破产了。”
水柔莞尔,“性甚至灾,割以永治,割了就好。”
那人带着猪猪高高兴兴离开,水柔探出头,柔声问:“还有人来吗?”
江念下意识侧身躲开,不知道为什么,抱住自己的鸟鸟,心中居然涌现出一丝害怕。
谢清欢:“……师尊,要不我们回七杀宗看病吧?”
江念小声回他:“不行,许笑的药对你没用,其他的医修,你手疼他们就把你手砍了,你脚疼他们就把你脚砍了,要是治不好,一剑送你上西天,早死早超生。”
谢清欢:“我突然不疼了。”
江念想起那句“性甚至灾,割以永治”,便道:“那好,我们先回去吧,我们要对许笑有信心,再去试试他的药。”
她转过身,走了没两步,与水柔撞个正着。
水柔手中提着小刀,小刀还在滴血,见到江念后,少女眼中噙起一抹笑,“凤师妹!”
江念企图把小肥啾收进袖子里。
水柔却早就眼尖地发现了这团毛球,笑道:“鸟鸟好小,有点难度,不过师妹放心,这个我熟。”
第85章 把天抠破
江念愣了几秒, 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不是带小鸟来割的,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是割, 反正被割的又不是她。
于是她把小鸟交出去, 小鸟不肯走, 爪爪攥紧她的手指,拼命往她掌心蹭。
听到江念是来带小鸟看爪伤, 水柔眼中有些失望,旋而又笑:“盛师姐居然把啾啾送给师妹了, 看来师姐真的很喜欢师妹。”
她接过小肥啾,注意到爪心的伤痕, 从房中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一边和江念道:“霸地,你近日有盛师姐的消息吗?”
江念:“没有。”
水柔惆怅叹口气,拿出根木签,用木签沾点灵药,耐心给小鸟爪爪抹药。
“盛师姐回家不久, 就写了一封书信过来, 说想回家继承家业,便不在九华山修习了。”
盛琼花与她们不同, 没有和宗门绑定,只是个来去自由的关系户。她说不来,就可以不来,有钱, 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水柔轻声说:“师姐走得这么干脆, 也不写一封信过来, 霸地, 师姐给你写过信吗?”
江念:“没有。”
水柔笑笑,“我想也是。”
说着,她放下木签,怔怔道:“师姐,是因为我才走的吗?”
江念:“哈?”
水柔神色有些黯然,抿了抿嘴角。
江念猜出她在乱想什么,多半是以为盛琼花主动退出这场蛋疼的多角恋,所以才不来九华山。在原书中,这个时候放弃的是水柔,现在情况倒逆转了。
“你往好处想,”江念说:“说不定她入魔了呢。”
水柔惊讶地睁大双眸,眼中浮现一抹粼粼水光,“我竟害师姐入魔了吗?”
江念:“啊不是,那你再往好处想想,说不定她只是发现更广阔的天地,觉得纠结情爱没什么意思,给狗男人当后宫不如自己做女王。”
她想起盛琼花在风月无边混得风生水起,忍不住赞叹:“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水柔也笑了,笑容中未免有些惆怅。
江念见不得她这幅为情所困,幽怨辗转的样子,忍不住拿起那把小刀。
水柔诧异地望着她,小鸟也偏头看过来,微微颤抖。
江念比划着刀,“师姐,刚才你不还说过,性甚至灾,割以永治,男人这种东西嘛,”她五指翻转,小刀在掌中舞动,寒光四射,忽然,她伸出手,朝小肥啾比划了两下。
小鸟快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江念朝水柔笑:“男人这种东西,如果花心、不听话,又舍不得丢掉,那割了就是了,割掉就听话了。”
水柔仔细思索,片刻,豁然开朗。
“从前师姐师兄他们的灵兽突然变得不听话,凶狠好斗,夜夜嘶吼,暴起伤人,多半是发情之故,只要割掉就好了。没错,也是我该触类旁通。”她想了想,又摇头,“算了,我先把啾啾看伤吧。”
一开始水柔以为只是寻常伤口,但当抹了几遍药,发现伤口依旧不见好时,眉头越皱越深。
江念:“你也没有办法吗?”
水柔拧眉,“奇怪,按理来说,皮肉伤应当早就好了才是。”
谢清欢无奈想,这并非皮肉伤,而是他尝试牵引开江念身上交缠的黑线造成。也许还是魔修的办法比较靠谱,直接砍掉手好得更快。
他又想,要是自己像念念一样厉害,身上能拿出十几条备用手臂就好了。
念念总是这么厉害,高瞻远瞩,充满先见之明。
水柔没有办法,只能用小布条把肥啾的爪爪包成一个小粽子。
“啾啾这是怎么弄的?”水柔很是不解,想捧着小鸟,被小鸟单脚蹦蹦跳跳躲开。
小肥啾一只爪子被包住,缩了起来,因此它只能保持单爪站立的姿势,身残志坚地在桌上跳来跳去,企图躲开水柔的摸摸。
江念莞尔,把它捞到自己掌心,“谁知道它怎么弄的。”
水柔:“这像是丝线割出的伤口,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细的丝线,而且让伤处久久不能愈合,我听说魔气造成的伤很难愈合,说不定妖气也是,师妹,你们是在妖国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吗?”
江念:“……不是。”
她怀疑地看了眼单腿站立的小肥啾,把它攥在掌中。
水柔再次友善安利:“师妹,真的不割一下吗?小鸟发情脾气会变得很暴躁,还会朝你的脸吐料。一刀的事,也不麻烦,保证它感受不到痛苦就割完了。”
小鸟紧紧攥住江念的手指,使劲往她掌心蹭。
江念见他慌乱颤抖,生怕自己把它送去割一刀的样子,忍不住笑弯眼睛。
她把小鸟揽住,“现在就算了吧。”她也要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着想,她捏了捏小鸟的翅膀,吓唬他:“以后不听话、再骗我,我就把你送过来割掉。”
小鸟害怕地缩成球,更加不敢说话了。
江念带着他回到小院,把他放在他自己织成的鸟巢里,鸟巢里铺满桃花与松软絮草。她坐在树下运功调息,小鸟探出个脑袋,担忧地望着她。
谢清欢忍不住,说道:“师尊,要不我……”
江念打断他,“不要弹琵琶,你是琵琶精吗?”
谢清欢把头搭在鸟巢边缘,静静望着她,心中想起江念那句“若你是青鸾,我便更喜欢你一点了”,他生起很甜蜜的感觉,像泡在蜜罐里,整只鸟都晕乎乎的。
他心想,若我把真相告诉念念,说不定她不会怪我,反而会更喜欢我。
但他转念又想起,少女舞动小刀,笑吟吟地说:“性甚至灾,割以永治,再骗我 ,我就割了你,那种甜蜜朦胧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
这种事可没有说不定,不能开玩笑的!
江念不知道自己小鸟待在巢里的辗转反侧,压住体内松动的封印。等她再睁开眼时,日落西山,霞光万里。
远处天枢峰笼在一层霞色中,像垂垂老矣的巨人。
江念摸了摸小鸟,“明日我的入门仪式,你就别去了吧。”
谢清欢:“为何?”
江念:“你待在这里养伤,在那里我要和掌门和狗清微直接碰上,我们的伪装说不定会被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