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百叶窗被重新拉开,重症监护室里负责抢救的医生护士也陆续离开了。
虽然不能进去,但能透过这扇玻璃,看到自己熟悉的爷爷仍然躺在病床上熟睡,看到他的胸膛伴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
对于此事的裴娇娇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满足了。
因为只要爷爷还活着,就代表还有希望,还有未来。
沈音安抚了裴娇娇几句,知道说多无用,墨寒之也在这,她便没有久留,和裴子骁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裴子骁将沈音送出医院,拿出手机拨通了裴子宸的电话,想把刚才在医院发生的事和自己大哥说一遍。
可听筒里传出的却是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奇怪。”
裴子骁眉心微皱,无法接通?
他哥到底去哪了?
自打他记事以来,自己大哥的电话就没有打不通的时候,这真是第一次。
就算是在开会应该是调成静音,而坐飞机出差则应该是关机,怎么都不该是无法接通。
在现在这个通讯信号如此普遍的时代,想找一个完全没有信号的地方才比较难吧。
裴子骁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还是决定晚点再联系看看。
毕竟他哥没跟他说过要去什么特殊的地方,就算临时有什么事要处理,应该也不会耗费太久吧。
裴子骁收起思绪,正要回去,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子骁!”
他循着声音看去,刚刚舒展的眉心再次蹙起。
裴纪武不知道去哪换了身纯黑色的衣服,从医院门口朝他小跑过来。
“儿子,你出来的正好。快,你告诉告诉爸,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你爷爷到底什么时候没的?她裴娇娇一个人霸占着你爷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
话说一半,裴纪武忽然拽住裴子骁的胳膊,警惕的左右扫了一眼后,压低声音道。
“你不会也是被她给赶出来的吧?难不成……她不会真的像裴纪文说是那样,想私吞下你爷爷的财产吧?”
裴子骁:“……”
“要不然我实在是想不通她一个人霸占着尸体,还要把我们都赶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裴子骁忽然特别理解裴娇娇为什么想要把裴纪文和裴纪武兄弟两个赶出去。
因为他也想这么做。
从知道爷爷被抢救,到签病危通知书,再到爷爷暂时脱离危险的整个过程,裴娇娇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了眼里。
从反应到关心都没有半点虚假。
可到了这兄弟两个的嘴里,她却成了裴家最大的阴谋家,财产的密谋着。
更重要的是,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听到自己的父亲问出半句关心爷爷的话。
呵。
裴子骁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摘掉了裴纪武抓着自己小臂的手。
“你是不是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这样对待躺在病床上的你?”
裴纪武的思绪还停留在裴娇娇和遗产上,一时没有转过来。
“啊?你说什么?”
“呵,我说,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你小子什么意思?是,我是看起来满脑子都在考虑钱钱钱,可我搞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能多给你和你哥留点?你个小没良心的。”
“……”
“反正你爷爷没了,那些钱也是要被人瓜分的,我不去争不去抢,难道要便宜裴纪文或是裴娇娇吗?”
这话要是放在十年前,裴子骁是会毫不犹豫的相信的。
但放到现在。
呵呵,还留给他和他哥。
爷爷要是真没了,以裴纪武的败家速度,等轮到他去继承裴纪武的遗产了,到底是财产还是债务都不好说。
裴子骁后退了半步,离裴纪武远了一些。
接着看着裴纪武的双眼,轻声道。
“爸,爷爷是刚经历了抢救,但万幸,人救回来了。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半句,可见你是有多么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裴纪武愣了一秒,但眨眼间就恢复了刚刚的神态,“反正以你爷爷现在的状态,这还不是早晚的事?”
裴纪武又退了一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厌恶。
“爸,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还让我失望呢!什么都不懂还敢在这谴责你老子,你……你……欸你给老子回来!”
裴纪武的话还没说完,裴子骁就已经飞快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而与此同时,忐忑了半天的权祁风终于得到了霍然汇报来的反馈。
“权少,裴老爷子救过来了。”
权祁风长出了口气,整个人的气场都随之松懈了不少。
“还好……还好……”
但这口气还没吸进去,就听到霍然的转折。
“不过……根据我叔叔的判断,他说老爷子这次之所以能醒来,应该完全是靠着一股比较强大的念想,类似是有什么心愿还没了的那种。”
“但这种念想支撑不了多久了,因为身体条件实在是不允许了。念想再大,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是锦上添花,可若是不允许,便都是徒劳。”
权祁风的太阳穴有些疼,听着霍然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立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简单些,说人话。”
“就是……这次能救过来已经实属奇迹了,如果再有下次,老爷子是铁定撑不过去的。”
权祁风沉默了半晌,长叹了口气。
“裴娇娇她……知道这些情况吗?”
“应该还不知道吧,墨寒之不想让她知道,据说她大哥裴子宸就因为说想告诉她真相,人已经被墨寒之控制了,还断绝了一切和外界的联系。”
说完,霍然看到权祁风不自觉的抓起手机,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赶紧开口阻止。
“权少,这件事您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权祁风单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最后,到底是放下了手机。
倒不是霍然的劝说,而是他也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说的好。
反正注定了要去面对痛苦,又何必要将这痛苦时间做无意义的延长呢?
……
裴娇娇毫无征兆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墨寒之立刻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到了裴娇娇的肩头。
可这带着温度的外套刚刚落下,裴娇娇却忽然转头,盯着墨寒之的双眼,低声问道。
“老公……你说爷爷他,有没有……有没有可能……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