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孙教授起身之前,应无祇就已经来到了顾悸面前。
可面对少年的摔倒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徒劳的看着自己的手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对方的身体。
孙教授把人扶到了椅子上:“你先坐着,我去拿东西给你处理伤口。”
应无祇知道两个人都看不见自己,但还是在少年闭上双眸后才贴近查看伤势。
可就在两人脸对脸的时候,顾悸的鼻翼忽然微微翕动,浓密微卷的睫毛轻颤着,眼尾渐渐渗出了洇红。
应无祇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攥紧,眸中糅杂着压抑和沉翳。
他的目光落向少年纤细的右腕,他清楚是那个手环让少年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可归根结底,是因为他。
没过一会,孙教授指缝卡着好几根棉签,以一种金刚狼的造型回来了。
他给顾悸消毒的时候,整个人龇牙咧嘴的,就像伤口长在他身上似的。
“你说你这么宝贵个人,被打了怎么不报警呢,万一脑子被打坏了怎么得了啊。”
没错,孙教授心疼的是顾悸的脑子,生怕这个举世珍宝出一点问题。
“报警?”顾悸漠然的看着他:“警察来了,最该抓的恐怕是我们两个。”
孙教授被噎了一下,比起一般的寻衅滋事,盗尸罪的确更严重。
他又接着问:“那你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吗,是不是你同学动的手?”
顾悸暗笑一声,心想这老头还挺会递梯子。
他的伤的确是同学打的,准确来说,是秦曜。
顾悸自从来到位面还没接收过原主的记忆,所以下午坐车回学校的时候,他叫出了系统。
原主名叫林和舒,今年十八岁,是华国科技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大一新生。因为高考成绩拔尖,所以在开学的第一天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可就是这么平凡的一件事,让林和舒的人生自此坠入了炼狱。
迎新仪式刚刚结束,他就突然被辅导员通知要换宿舍,然后林和舒就见到了他的三个新舍友:秦曜、贺泽谦和孟逸尧。
三个人都是大二的学长,林和舒性格本就内向,一开始在宿舍里束手束脚,表现相当拘谨。
但没过几天,他就发现学长们其实很好相处。孟逸尧待人和善,生活方面总会照顾他。秦曜虽然脾气火爆,但时不时会送他东西,他不收对方还不高兴。贺泽谦很少理人,可偶尔也会给他讲题。
感觉到林和舒已经放松警惕,孟逸尧开始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态度举止也变得暧昧起来。
林和舒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又生怕是自己多想,所以也就没有刻意避开他。
某天两人去图书馆,孟逸尧忽然在电梯中q\in了他一下,林和舒惊慌失措的推开他,然后闷着头一路跑回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秦曜,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忽然诡异的勾起唇角:“答应他了吗?”
林和舒眼中迷茫:“什么?”
“孟逸尧对你的表白啊。”
林和舒皱了下眉,偏过脸:“没有。”
话音刚落,秦曜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重重的压在了桌子上。
当天林和舒被送进了医院,牙龈破裂,脑震荡,眼神经外伤性损伤,可受创最严重的是在难以启齿的地方。
孟逸尧知道这事后,只是不咸不淡跟秦曜说了句破坏规矩,然后就对林和舒完全失去了兴趣。
兴致再次被勾起的原因,是他发现秦曜对林和舒上了瘾。
秦曜是他们三个中对猎物最容易厌腻的,这次却破天荒的玩了两个月,竟还日日夜夜的霸着人折腾。
趁着秦曜被家里叫回去,孟逸尧带着尝尝味道的念头去往别墅,然后在找到了被囚禁林和舒。
他表现出刚刚发现秦曜兽行的愤怒,然后又心疼的摸着林和舒的脸,他说:我救你出去,以后我保护你。
孟逸尧实实在在的对林和舒好了一阵,他嘴上对林和舒说我不会嫌弃你,但时不时又会在林和舒面前深深自责,反复的提起秦曜的名字。
在这种变相的心理操纵下,孟逸尧变成了林和舒唯一依赖和信任的人。
聪明的贺泽谦发现了这点,所以在他侵犯林和舒的时候,胁迫的方式就变成了孟逸尧。
“你不是就喜欢别人这样对你吗?先是秦曜,再是我。”
“你想让逸尧知道你跟我睡了吗?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不要你的。”
在这之后,三个人就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们在别墅里藏了一个玩具,他比之前所有的玩具都精致,能一个人拥有当然最好,不能独占也没必要为此跟好兄弟翻脸。
这种默契很早就形成了,孟逸尧、秦曜和贺泽谦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加上了一个应述白。
三者家里个个处尊居显,一般的富二代连跟他们同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可他们却从小被父母耳提面命,必须要好好照顾应述白。
一开始三个人都不服气,但在见到漂亮乖巧的小述白后,教训一顿的念头直接从三人脑中飞到了外太空。
十多年的朝夕相伴,孟逸尧和秦曜他们早已习惯了事事把应述白放在第一位,真真的呵口重气都怕人化了。
这种珍视和呵护终于在青春期变了味道,在各种姿态的应述白出现在三人梦里后,贺泽谦第一个表白了自己心意。
其他两个人得知后心急如焚,他们冲到应家想说出同样的话,可却再也没了机会。
应述白被应家的掌权人叫回了Y国。
自此以后,年少的爱人就像一场绮丽无比的梦,三个人的沉醉不醒逐渐扭曲为疯狂。
他们开始在相像的人身上找寻短暂的慰藉,而林和舒是所有玩物里跟应述白长的最像的。
这种相似的程度,甚至让孟逸尧他们在长达两年的禁锢中,对林和舒产生了感情。
就在三人对替代品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时,应述白的回国让他们瞬间恢复了清醒。
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应述白就发现了林和舒的存在。
在这件事中最无辜的明明是林和舒,但应述白看着自己的替代品,居高临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恶心至极的东西。
他没有让秦曜他们放人,只是淡然的对他们表示了自己的失望。
面对孟逸尧三人痛彻心扉的道歉和挽留,应述白依然是淡淡的一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能怎么办呢,你们还能让他消失吗?”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就给林和舒的生命画上了休止符。
一切让述白不开心的东西,在秦曜三人的眼中就意味着必须消失。
他们当着应述白的面开始折磨林和舒,在种种残暴的施虐下,满身鲜血的林和舒依旧没有让应述白露出笑容。
生不如死不行,贺泽谦想也许只有林和舒真的死了,述白才能真正的原谅他们。
十几分钟后,林和舒在无尽的折磨中停止了呼吸。
他死的时候渗血的双眸圆睁,喉咙被一把尖刀捅了个对穿。
看完原主的记忆,047简直像是突发心梗,仰靠在椅背上半天回不上来气。
【这、这几个畜生,啊呀呀呀呀呀——气死我了!!】
顾悸照旧是挽唇一笑,然后垂眸摸了摸自己的右腕。
在戴上噬能环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武力值被吞噬殆尽,半分不留。
既然先天条件不太充足,那他只好善心大发,换个方式折磨人了。
顾悸下车后先去买了一串风铃,然后提在手里去了学校里的微电子实验室。
学校一直会在中午12:10和下午的6:10两个时间点播放广播,平时的内容大多是新闻播报、文章选读又或者是同学点的歌。
今天也一样放了歌,但这首纯音乐的曲调听起来有些古怪,而且还一连放了好几遍。
6:17,秦曜从车上下来。
他刚从应家手里被放出来,两天两夜的讯问让此时的秦曜就像一颗处于爆破边缘的炸弹,一张俊脸沉的骇人。
他在音乐声中走进宿舍楼,刚进门就看见宿管正拿着湿抹布搓擦墙上的纸:“一会我就去查监控,让我找出谁贴的这字,马上扣光德育分!”
秦曜走到电梯口又看到了一张,但他这次只是随意一瞥便去按了按钮。
到了宿舍门口,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抬手推开看到了里面的人。
下一秒秦曜猛然瞪大双眼,可映入他眼中的应述白却变回了林和舒。
秦曜立刻向前走了几步,在确定是林和舒后,那种惊喜破灭的情绪瞬间转为暴怒。
“你这两天去哪了。”
林和舒不说话,视他为无物般的继续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秦曜心情愈发暴躁:“我问你话呢!”
顾悸依旧不理,身侧一阵风袭来,他被秦曜扣着脖子撞到了墙上。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老子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047恨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这个混蛋,我打死你!!】
强制性缺氧让顾悸的眼前开始发黑,但他却丝毫没有求饶,反而挑衅般的扬起了唇角。
这一笑彻底激怒了秦曜,用另一只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就在这时,顾悸抬起手拨动了挂在自己床边的风铃。
铃管互相撞击下,发出却不是悦耳的清音,而是一阵古怪的嘈杂声。
秦曜的眼前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再次清晰时,眼前的人又成了应述白。
秦曜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手指,又焦急的看向眼前人:“述白,我……”
‘应述白’摸着自己的脖子,看向他的双眼中布满惊恐:“你别过来!”
秦曜感觉自己的脏腑都挤到了一处,整个人痛不欲生:“述白,对不起,我、我没有想伤害你。”
“哦,是吗。”
随着这句话落下,顾悸脸上的惊惶全然散去。他走近秦曜,用很轻的声音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林和舒。”
风铃声再次响起,“林和舒就是应述白。”
从广播站的音乐到宿舍楼的贴纸,甚至连虚掩的宿舍门,都是他给秦曜提前设好的心理暗示。
催眠指令就是装了微型次声波装置的风铃,铃声一响,能量波速就会直接作用于秦曜的脑域。
他慢条斯理的擦去唇角的鲜血,在离开宿舍前,给秦曜下了最后一道催眠指令。
“你的车钥匙是孟逸尧拿的,他手机里的短信就是证据,对了,”他停下脚步,微微偏转的侧脸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别忘了告诉应家。”
出了宿舍楼后的顾悸没有着急回医学院,而是戴着口罩去了学校的图书馆。
应述白在网上能查到的资料很少,但顾悸也不需要了解太多,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足够了。
在确定应述白跟应无祇的关系后,一个严丝合缝的计划在顾悸脑中瞬间浮出。
凌晨时分,他带着伤倒在了手术室门口。
孙教授在听到是舍友打了他后,挑高双眉:“他凭什么打你啊?”
应无祇眉心拧蹙,也在等着少年的答案。
“因为他想对我……”刚说出这几个字,顾悸难堪的偏过脸:“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这副难以启齿模样,别说应无祇能看出来,就连孙教授都猜到了。
他气愤的站起身:“不行,你以后不许再回学校宿舍了,去我家里住。”
顾悸不当真的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向了手术台。
“你去做术前准备,我们今晚修复心脏。”
孙教授这次不听他的话了,满脸的苦口婆心:“你就去休息一下吧,你说你把他救活了你再猝死了,那你们俩不还是有情人阴阳相隔吗?”
顾悸陡然一怔,眼中的光色变得慌乱起来:“我、我跟他,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不是——?那你这……”孙教授八百个不理解。
“他肯定不记得我了,”顾悸抿了抿唇,垂眸时的神情糅杂着自卑:“他那样的身份,我配不上他。”
应无祇此刻的心情复杂又自责,不仅是因为刚才那番话,还因为他看着少年在说话间偷偷握了一下他的手,眷恋的摩挲过他的指尖后,又一点一点的撤回了自己的手。
“你都这样了,还配不上他?”
孙教授也不知道哪来的义愤填膺,一把握住顾悸的胳膊:“他要真这么想就是他有眼无珠,你放心,我带过的学生里有好几个人品优秀长相出众的,回头都介绍给你!”
‘有眼无珠’的应无祇抬眸看向孙教授,微微咬住了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