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课一结束,大圣提着包就溜走了。
一进家门,她迅速逃到自己房间锁上门,坐在沙发上愣神,脑子里一团乱。
大圣知道不该迁怒,但这整个事件的导火线就是因为木千宁,所以不太想搭理他。
大圣一下午都躲着他,甚至吃饭时间都找借口,说要帮徐睿起草调查报告的大纲,
让他点外卖,几人单独行动。
晚自习跟着陈一鸣去了大课堂,两人一起讨论超出现在教材的微积分,没人能插上嘴。
木千宁提着夜宵进了门,这大概是他复读以来最难受的一天了。
这一天暗示了无数次,几次递眼神,示意大圣:我们谈谈。
但她一直选择无视。
反倒是跟陈一鸣走得越来越近,那厮还跟教导处请了假,晚上送大圣回来。
看着俩人在小区门口说说笑笑,难舍难分,
木千宁都想过去告诉陈一鸣:你丫那么想为民除害,自己上呀!?
一直等到大圣浴室里的水声停止,
木千宁把一些小菜和粥在餐桌上摆好,敲了敲大圣的门。
“吃点东西再睡吧,饿着肚子不舒服。”
“不用,”大圣应了一声,“谢谢。”
大圣换好睡衣,刚想把旧衣服扔去洗衣间的粉衣篓里,
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算了。
大圣把穿过的衣服扔在长沙发一角,打开壁灯,窝沙发上看书。
沙发很软,坐久了有点犯困,主要还是书上内容有点看不进去,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大圣不再为难自己。
放下书去衣柜里找出散打搏击服,想了想又不是上专业的场子,宽松就行。
于是,找出小脚梭织运动长裤,特意挑了件带三道杠的。
吸取了上次在桃山的经验,她决定穿最专业的摩托马丁靴。
等着本圣踢得你们跪地求饶吧,哼!
嚣张完,她才想起所有的鞋,都在洗衣间的鞋架子上。
大圣叹口气,决定先睡觉补充体力。
明早麻利点,一气完成。
大圣没纠结,马上抛弃一切杂念,关灯睡觉。
睡到半夜,一阵口渴把大圣干燥醒了。
点外卖就这点不好,太多味精!
大圣伸手往床头柜上摸~摸~摸——没有水,她突然想起一切。
无奈地坐起身,她看了看手机,夜里2点半。
好吧,先把该拿的都拿过来,早上一起床直接走人。
想到这儿,大圣悄声下了床,先抱起脏衣服,非常小心地打开房门。
外面漆黑一片,很安静。
她连鞋都没敢穿,光着脚,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洗衣间。
先把脏衣服放进相应的粉衣篓里,才从鞋架上提着马丁鞋,想去厨房倒水。
本来就半梦半醒,没进房间,躺在客厅沙发上静神的木千宁,听到动静戴上眼镜,
看到大圣打开冰箱,拿出冰水就要喝。
这大半夜里的,喝冰水!
他皱着眉,拳头往沙发靠垫上锤了锤,站起身挡在了厨房门口,顺手打开了过道的灯。
大圣做梦都没想到这人突然站在了眼前,直觉往房间跑,一下就撞在了人家身上。
“聊聊吧。”木千宁扶住她。
“很困,要去睡觉,”大圣往一边推他,“让开路!”
“你到底哪儿不痛快了?”木千宁站着没动,“说出来。”
大圣本来心里就烦躁,看这家伙莫名其妙地又戴上个眼镜,
心里鄙视,
斯文败类!
“圣圣?”木千宁加重了一点语气。
“你到底干嘛?”
大圣不想忍了,说:“让你报名不是我说的,我只说帮忙问问。你跟我摆什么臭脸色?不想参加,你当场拒绝就是。哦,当着大家的面做好人,弄得好像我强迫你一样,招一群虾兵蟹将丑无颜,跑我面前来给你打抱不平!”
“你讲点道理吧。”
“对,是我不讲理,那就别说了。”大圣撇过脸去。
木千宁没再说话,只是拧眉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从保温壶里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夜里别喝冰水。”
“不用你管。”大圣继续往一边扒拉他。
木千宁一下抓住大圣的胳膊,问:“你想怎样?我报名运动会……为班争光,行了吗?”
“我是这意思吗?”
大圣用力甩开他的手,大眼睛一瞪,“在我这种小屁孩面前无理取闹,有劲吗?!”
木千宁无奈地看着她愤愤不平的小脸,犹豫了一会儿,一把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
大圣完全被惊到了,手里的马丁鞋直接掉到了地上,双手握成拳用力打他。
才打了两下,就坐到了沙发上。
木千宁松了手。
大圣举起的拳头,没好意思再打下去。
“聊聊吧。”
木千宁去洗衣间拿过一条热毛巾,帮大圣擦脚。
大圣梗着脖子,脚往回撤,却没成功。
身上的力气在脚丫感受到热气后,很没出息的,一下全都散了。
木千宁又去端来一杯热水递给她,说:“我大课间时,不是给你脸色,是那些人太烦了。
就像你说的,我们老年人早就对这些争强好胜的幼稚事没了兴趣。我那,就想踏踏实实把书读完,越少人打扰越好。你也看到了,跟着我从村子里走出来的小子们,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我与学校里那群高中生,早就不一样了。”
“这跟你报名参加运动会有什么关系?”大圣心里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依然嘴硬。
“我参加运动会?”木千宁笑笑,“直接成个人专场了,以后跟在身后的苍蝇岂不更多。”
“哎呦喂——”大圣直接给气笑了,“全天下你最牛,怎不去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呀?!”
“以前忙着赚钱养家,现在又快超龄了,”木千宁笑笑,假装叹气,“时运不济呀!”
大圣气消了,却还是有点抹不开面。
她嘴硬着嘟囔一句:“真是难为大人,从早到晚看着我们这帮小屁孩瞎闹腾了。”
“确实瞎闹。”木千宁的语气中带了丝宠溺:“高兴就好!青春本就是用来瞎闹的。”
这话顺了大圣的脾气,口气也缓了下来,问:“你干嘛突然戴眼镜?”
“晚上突然有点看不清。”
“啊?”大圣一惊,“以前很少见你戴呀?”
“不经常这样,只是偶尔。”
“是不是轻微夜盲症?有没有看过医生?”
“看过,说是没事,可能上火走眼。”木千宁站起来把大圣的拖鞋拿过来,“赶快去睡觉吧,明早提前享受大学待遇,六点再起,睡好觉才能降魔镇妖,不是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幼稚呀?”大圣任由着他拉着自己回了房间。
“若真能镇住就不幼稚,”木千宁看着她老实上了床,还帮她掖了掖被子。
夜风从湖面吹来,是一种润润的清爽,他把窗户关了关,只留了四根指头宽的缝隙。
木千宁如往日一般坐在沙发上,直到大圣的呼吸变得舒缓,他才站起来。
走出去,帮她关上房门。
回到自己房间,木千宁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大圣跟他冷战了一天,小爆脾气还跟他发了这么一通火,本以为要跟她讲很久道理才行。
没想到,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她就想明白并且理解了。
不愧是学霸,懂得换位思考。
第二日清晨,已经恢复了大好心情的大圣,拿着自己的润眼滴液拉着木千宁,非要帮他上。
“你这样殷勤,让我很不适应。”
“哎呀,你这人,眼睛如皮肤一样,也要及时保湿才行。”
大圣拉着他,感觉这人不够配合,直接把他的脑袋往沙发上按。
指尖划过他的脸,凡是触碰过的地方,好像被点了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烧灼的木千宁半边身子都开始酥麻发软——
这大早上的,真是要命!
“你——给我,”木千宁没辙了,喊了一声,“我自己上,你赶紧去摆桌,准备吃饭。”
“你这人,真娇气!”大圣翻了个白眼,“滴个眼药水而已,怕成这样,真是!”
嫌弃完人家,大圣自顾自地回房间,拿出一个大盒子,开始在房间四处摆放眼滴液。
很快,书桌,厨房,茶几等处全都摆了,她问:“我能进你房间吗?”
“进。”木千宁忙着准备早餐,顺口答。
大圣把眼滴液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又问:“能进你浴室吗?”
“别告诉我,你还想把这个放到浴室里?”木千宁探过头来。
“你不坐在马桶上玩手机吗?”大圣问得理所当然。
木千宁尴尬地缩回头,“放,放面台上就行了。”
“肯定呀,这还用你说?”大圣愣头青一般,“放面台上最方便,一边拉屎一边玩手机,顺带着点上润眼液。”
“……嗯。”木千宁抬抬手指,感觉手上都开始发软了。
不知说什么好,他赶紧招呼:“赶快,洗手摆碗吃饭了,赶着上学呢。”
“来啦。”大圣答应完,迅速去碗柜拿碗筷。
直到坐下来,喝了口粥,木千宁的精神和身体上的紧绷才算松弛了下来。
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大圣责怪:“这么宝贵的时光,睡觉或学习,何必浪费在做饭上。”
“行啦,小老太婆,快吃吧。”
木千宁笑着拿筷子敲了敲她脑门,“大部分是昨晚上给你买的夜宵,热了热而已。”
大圣觉得有点丢脸,嘴硬:“我不吃剩饭。”
“蔬菜是新的,水果是新的,牛奶是鲜的,鸡蛋是新煮的。”
木千宁斜眼看她,问:“粥和蒸饺,你吃不吃?”
“当然吃啦,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木千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圣扫眉耷眼,没底气再说话,一脸不爽地低头吃饭。
等吃饱放下筷子,她才一脸嫌弃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少说话,冻着一张脸,看着更酷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