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组想要拒绝,荀藩就道:“去吧,也让我松快松快,一辆车上坐四个人,我实在是累得慌。”
荀组:……他也不想坐一起啊,可曾越非得同时看顾他们,还要太医在一旁预防万一,他有什么办法?
这傻子就没想过,四个人都在一辆车上,别人要是要搞事也容易一窝端了吗?
但这一路的太平显示,没人敢搞事。
皇帝一系的旧臣之首在车上,除非旧臣们能统一意见同时弄死荀藩和荀组,不然不会动手;
而赵氏一系,有元立保驾护航,又有曾越在此,也没人敢越俎代庖。
元立,他此时也不敢。
他摸了摸脸上的疤,老实得不行。
荀组上马,和赵申元立等人一同骑马进城。
今日休沐,朝中官员算着他们这两日到,亲自在城门口蹲守,远远的,看到荀组的脸出现,一饭馆中的官员高兴的拍桌子,“回来了,回来了,快看,荀组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他对面的同僚高兴的摸着胡子,“大将军毕竟有摄政之德,自不会哄骗我们。”
呸,那天在朝堂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是信赵含章,还会蹲在这里望眼欲穿吗?
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没拆穿,开始来回的打量这支五百多人的队伍,“没有棺木,是不是说荀太傅度过危险了?那辆马车尤其大,是不是在车中?”
“不见曾越,多半在那辆车中,那是……庾鸿?”
两人对视一眼,蹙眉,“怎么如此狼狈?”
“庾鸿到底犯了何罪?”
“此事唯有问荀太傅才知,走走走,我们先去荀宅等着。”
同一时刻,大道左右两边的饭馆酒楼里窜出不少人,一照面,不是同僚,就是同僚们身边的子侄和随从。
大家默契的拱拱手,然后飞快的抄近道往荀宅去。
元立他们人多,走的是大道,加上路上行人多,即便有避让,速度也要放慢,所以速度远比不上那些身形灵活的朝官。
赵含章在宫里给小皇帝上骑射课呢,听到禀报,手中的箭咻的一声扎透靶子,颔首道:“不错。”
一旁的小皇帝抖了抖。
赵含章看向他,“陛下随我出宫探望荀太傅吧,也好让太傅安心。”
小皇帝立即道:“朕在宫中有大将军照顾,太傅最放心不过了。”
赵含章翘了翘嘴角道:“那便当是为了让陛下安心,太傅毕竟是因国事而伤,又是陛下亲眷,怎能不去看望呢?”
说罢让人领小皇帝去更衣,他们即刻出宫。
小皇帝闻言不再拒绝,他的确也有点担心二舅舅。
赵含章带着小皇帝到荀宅时,荀藩周围已经凑了不少人。
元立目光扫过那些人,没有多停留,冷笑一声就走了。
最先来看望荀藩的多是旧臣一系,或是拥护小皇帝的朝臣,或是中立的,只有汲渊例外。
当着汲渊的面,很多话旧臣们都不好问出口,只能问荀藩,“是何人如此大胆伤害太傅?”
荀藩叹气,“庾鸿的妻弟郑治。”
旧臣们一愣,连忙问:“庾鸿为何如此,他犯了什么事?”
案子都已查清,证据都拿到手了,荀藩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将庾鸿纵容郑治哄抬粮价开始说起。
听说庾鸿还给荀藩和元立下毒,想要谋害他们,荀组的拥护邱志忍不住跺脚,“他糊涂呀,哄抬粮价而已,认罪认罚便是,为何要谋害天使?小过变大罪,怕是一族都难以保存。”
荀组却恨恨道:“兄长是他好友,他且谋算兄长性命,此是他应得的。”
邱志却道:“太傅不该请元立去查办此事,庾鸿也是太过害怕,这才行差踏错。”
荀组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此事怪我兄长吗?”
邱志摇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太傅明明可以上书弹劾,由朝中再派御史去查,为何要请元立参与其中呢?”
“那元立凶狠,自他查办赈灾一事来,凡被他查出哄抬粮价的,莫不被杀被抄,而大将军尤恨与粮商勾结的官员,只要查出,莫不问斩,也不怪庾鸿惊慌失措。”
邱志说完看向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汲渊,抬手道:“汲侍中,下官早有异议,水患以来,大将军惩治用法过于严苛了。”
汲渊放下茶杯道:“乱世用重典,否则难以震慑恶心,荀太傅也觉得大将军用法严苛吗?”
荀藩摇头,看向邱志:“你没去见过那些灾民,不知他们过得有多苦,庾鸿……似他们这等官员,不论用多重的法典都不过分。若此时大将军还放任他们鱼肉百姓,那这天下,大抵是好不了了。”
邱志没想到荀藩会站在赵含章那边,不由蹙眉,“太傅,你这是……”
“好了,”荀组打断他们的争执,“兄长还在病中,一路劳顿,还是让他多休息吧。”
汲渊就是来看一眼,确定荀藩和荀组兄弟俩是否活得好,此时已经见过,自不会久待,当即起身告辞。
其他朝官也识趣的起身,正要退下,突然一个下人飞跑进来道:“郎主,大将军和陛下来探病了,已到了门口……”
荀藩一听,就要起身去迎,汲渊反应过来,连忙按住他道:“你腿上有伤,且待着,我们去迎。”
荀组也按住他,“是啊兄长,你腿上的伤口要小心,崩开可是要命的,我们去迎接。”
汲渊带着众人出门迎接,荀组连忙要跟上,被邱志扯了一下。
他不由慢下脚步,和邱志避到一旁说话,“何事不能稍候说?”
“稍候就来不及了,陛下难得来此,我们何不准备一番?”
荀组吓了一跳,低声道:“你疯了不成,赵含章出行都会带亲兵,何况就她那功夫,就算亲兵不近前,我等也打不过她呀。”
“哎呀,谁说的是这个,死了一个赵含章,赵家军和赵氏还在呢,我怎会杀她?我说的是应该准备些东西给陛下带进宫去。”
荀组安下心来,问道:“什么东西?”
邱志就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
荀组眼睛瞪大,将他的手推回去,“你疯了!”
邱志:“有备无患,你不是一直想给陛下带进去却带不进去吗?短刀不仅可以防身,还可以杀敌,我等进宫皆要被查验,但陛下进出无人敢查,陛下难得出一次宫,很可能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荀组垂眸思考。
别看小皇帝在宫里要练习骑射,还要跟赵含章或者曾越学习剑术,其实他私底下一件武器都拿不到。
皇宫从里到外都是赵含章的人。
曾经的朝廷军,都被她打散编入赵家军中,而能被选入京城做禁军的,都是赵家军嫡系。
选入皇宫里的,更是死忠。
皇帝宫殿里就是打破了一只碗,都要把碎片都捡起来,确认都能拼接成一个完整的碗后才打扫入册,所以小皇帝手上没有任何自保,以及伤害别人的东西。
一把趁手的武器,荀组早就想带给小皇帝了,但他带不进宫去。
可皇帝出宫就不一样了,守在宫门口的赵家军会搜查每一个进宫的人,但绝对不会搜查小皇帝。
想了想,荀组接过匕首塞进了袖子里,低声道:“不能这样给,拿个布袋装着,再赛点别的,快想想陛下还缺什么。”
“缺钱!”邱志小声道:“若陛下有足够的钱,说不定能收买身边的人,我们徐徐图之,一次动一点,总有一日能撼动赵含章这座大山。”
荀组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连忙回屋去抓了一把珍珠和一些金豆子放进去,将布袋系紧后塞在袖子里,赶忙去迎接。
俩人急匆匆往前院去,还没到就碰上迎面而来的赵含章和小皇帝,汲渊是在大门内接到的人,所以回转的速度快。
赵含章停住脚步上下打量荀组,“荀御史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荀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天热的,刚才正要出来迎接陛下和大将军,突然想起叮嘱下人熬的药要好了,兄长若此时喝药回话,岂不冒犯了陛下和大将军?”
赵含章:“养病要紧,我和陛下都不是在意繁文缛节之人。”
小皇帝也点头,“太傅的病重要。”
赵含章抬脚往里面去,随口道:“让人把药送上来吧,再把太医请来回话,陛下很是忧心太傅,想细问伤情。”
荀组应是,连忙让人去请太医,再让人把熬好的药端上来。
第1268章 放弃
荀藩半躺在床上,看见赵含章和小皇帝进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左右也连忙扶着他要跪下,赵含章和小皇帝皆紧走几步,疾步上前拦住人。
赵含章力气大,握住荀藩的手便将他拉起,然后按到床上,“太傅不必多礼,陛下宽和,劳动太傅带伤行礼心中会不安。”
小皇帝连连点头,对对对,他会不安的,“太傅快躺着,朕和大将军都忧虑你的身体。”
他看向他的大腿,神情上带着些好奇,“太傅伤在了腿上?”
为何伤在腿上这么严重?
武将们打仗时都是劈砍在身上,甚至连赵含章都身上带过伤,为何一点事没有?
作为小皇帝的老师兼舅舅,荀藩扫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苦笑道:“是啊,年纪大了,只是腿上被砍了一下便受不住。”
赵含章:“大腿上血管多,若是伤及动脉,的确危险。”
小皇帝就想看伤口。
荀藩快速扫了一眼赵含章,连忙伸手捂住被子,老脸大红,“陛下,老臣现在已无大碍,多亏大将军派了太医……”
小皇帝虽然很想看,可他的性格注定了不会为难人,见荀藩抗拒,便失望的放下手。
赵含章瞥见,便起身道:“太傅走的这段时间陛下的课业都空了下来,今日既回,不如考校一番陛下,也给他布置些课业做。”
荀藩瞬间领悟,赵含章这是给他和小皇帝独处的时间,他感动不已,连忙低头应是。
赵含章对小皇帝点点头,转身带着众臣先出去,正好太医到了,她便将太医叫到堂屋询问荀藩的伤。
汲渊、夏侯仁等朝官都跟着听,只是耳朵不由的努力向后,想要听一听正屋里舅甥三个的谈话。
赵含章带着群臣离开,荀组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连忙找借口打发小皇帝身边的内侍。
其他人还罢,董内侍却不肯动,同时还警告的看了荀组和荀藩一眼。
大将军大度,你们也不要得寸进尺,已经特意给你们让出空间来说悄悄话,难道还敢私谋不成?
董内侍看向皇帝。
小皇帝也不想让董内侍走,他就想和两个舅舅说些体己话,可不想让赵含章猜忌,因此开口道:“让董内侍留下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