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福不在了,他们可提供不了他们口粮,也控制不住这些人,真跟他们走在一起,他们吴姓一族怕是要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跟着李老,大家一同走,好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沾亲带故的,人也多,不怕这些混子造反。
赵含章见状,心中嗤笑一声,知道老人的局面稳了,她就对老人抱拳道:“还请老人家约束好自家后生,余下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告辞。”
老人微微弯腰谢过,也不再提让吴姓的人离开的话,等赵含章一走,他们这才重新商量起领头人的事。
吴姓的人愤恨的注视着赵含章一行人走远,颇为不甘。
但吴永福的人头现在还热乎着呢,没人敢叫住赵含章向她报仇。
赵含章顺手把吴永福的刀带走了,路过石勒时,她向施宏图三人抬了抬下巴,三人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抬起石勒。
傅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女郎,这是,这是……”
赵含章就回头冲他“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出口。
傅安就憋了回去,一脸奇异的去看被当做死猪一般抬着的石勒,对方脸色苍白,看着跟个死人差不多。
赵含章正四处张望,想要找到一个好的落脚地点,一个眼熟的青年就躲在一旁冲他们招手。
傅庭涵不认识他,站着没动,赵含章看了对方一眼,拉着傅庭涵上前,“武遂县的?”
青年:“……我叫阿伟,家中排行七,你叫我七郎也行。”
赵含章颔首,笑着叫了一声“七郎”,然后问道:“你找我作甚?”
青年先往他们身后看了看,这才小声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背风,人又少,是个过夜的好地方。”
赵含章打量他片刻,权衡过后认为他可信,于是就跟着他走了。
阿伟说的那块地方距离他家停脚的地方不远,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田埂挡着风,附近只躺着两拨人,扫眼看去,一拨人大概只有五六个,和大多挤在一起的流民相比,的确是挡风又宽敞。
唯一的坏处就是,这里连个火堆都没有,且离人群有点远,要是遇到悍匪,对方捂住嘴巴往黑暗中一拖,谁也不知道。
或许,就算是知道了,流民们也不会管。
要是在人堆里被拖,或许还会有看不过的正义之士管一管。
所以人群既危险又安全。
一般会避开人群选择这样地方的人,那就得赵含章他们这样有本事,又有秘密的。
青年阿伟就觉得他们很有秘密,这才大老远的跑到前面去找他们,就偷看了一场精彩的对决。
他到现在血都是沸腾的,看着赵含章的眼睛闪闪发光,恨不得插到她和傅庭涵之间去与她说话。
他非常热情的跑回他家的位置,将他兄嫂们收集来的木柴等抱了一大怀过来,把火给他们生起来,“女侠,可要饮食?我家那里有豆饼。”
赵含章看了眼他热情的脸,倒不客气,直接点头道:“好呀。”
青年就立即跑回去拿豆饼,不过这次没这么顺利了,许久都没来。
阿伟被他兄弟们拦住,痛心疾首的劝说,“你给木柴也就算了,现在是秋初,木柴不急用,我们路上就能捡一些,可这粮食却是救命的东西,我们家本就不多,怎可送与他人?”
青年道:“她不是他人,是我的伯乐!阿兄,你是没看见,她可厉害了,吴家那霸王,她说杀就杀了,还把头给剁下来,吴家的人连她一根毛都没伤到。”
这样厉害的人亲口说他前程远大,那不是伯乐是什么?
赵含章也不介意青年是否回来,吴永福还是伤了她的,她将肩头的衣裳扯开,让傅庭涵看她的伤口。
第873章 疗伤
本来正看着这边的施宏图几人立即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傅庭涵凑近了看,见伤口那里还有指印,便知道吴永福最后用了大力气。
还有些布料因为血液黏连着伤口,他小心的将布料撕开,见血又潺潺往外冒,眉心不由紧皱,“这样不行,你活动量大,伤口太大了,一动就会裂开,之后会很难愈合的。”
赵含章想了想后道:“缝起来。”
傅庭涵也赞同,可是,“我们没有针,连线都没有。”
赵含章就冲着流民群点了点下巴,傅庭涵当即道:“傅安,你去借针线。”
傅安:……怎么办,感觉脚指头都要抓地了。
傅庭涵似乎感受到了,代入一下自己的社恐,当即道:“也可以买。”
赵含章就问他,“你有钱吗?”
傅庭涵沉默不语,他忘了,他的荷包被抢去了,刚才忘了拿回来。
赵含章就轻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丢给傅安,“去找阿伟买,顺便再买些食物回来,若有水囊,再买一个水囊,我们现在急需水。”
傅安翻了翻手上这陌生的钱袋子,赵含章的钱袋子手帕等都是听荷准备的,这个钱袋子一看就是糙汉子用的,他们郎君都不用的。
莫非,这是女郎摸来的?
赵含章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快去吧,这是石将军的钱袋子。”
提起石将军,赵含章才想起来,微微坐直了身体探头去看石勒,“石将军还活着吗?”
石勒躺在地上,一直倔犟的不肯晕过去,他觉得他要是晕了,这条命很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果然,施宏图他们将他放下后就不搭理他了,他一直坚持发出细弱的呻吟声,他确定坐在他脑袋边上的施宏图听到了的,但对方就是充耳不闻,还故意遮挡赵含章的视线。
石勒心中记了他一笔,耳朵捕捉到赵含章问,他立即积蓄力气,奋力发出声音,这才把赵含章引过来。
赵含章见他竟还活着,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扭头和施宏图道:“给他上药。”
施宏图道:“卑职的药包掉了。”
赵家军,队主以上的将官都随身携带一个药包,预备紧急时使用。
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赵含章也有,她之前已经分给石勒一半,现在就还剩下一半。
她低头看了眼即将要断气的石勒,权衡了一下自己的伤,还是叹息一声,把自己的药瓶交给施宏图,“给他上药。”
石勒旁观了全场,感动不已,精神都好了一些,他撑起半个身子,和赵含章道:“赵刺史之恩,石某没齿难忘。”
赵含章冲他露出微笑,“君现在乃我部将,保你周全亦是某之责。”
赵含章在火堆边上坐下,看着火堆沉思,没有药,现在就只有一种止血的方法了。
她磕了磕干痒的喉咙,掏出那把短刀来,看了眼施宏图几个,目光还是落在傅庭涵身上,“你来帮个忙?”
傅庭涵看了她一眼,在他的袖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内袋来,将属于他的那份药包拿出来。
赵含章惊诧,“没被抢走?”
傅庭涵道:“一直收在内袋,他们又不搜身。”
赵含章一脸庆幸,“还好,还好,不用火烧伤口了。”
这一放松,赵含章就觉得腹中饥饿,正好有蝗虫循着火光飞来,扑扇着翅膀落在火堆边,有的还直接往火堆里飞。
赵含章眼疾手快的按住一只落在火堆边,又奋力想要往外走的蝗虫,直接将它的头拧掉,翅膀去了,然后丢在火堆边边上烤;
她剥了一只,又去逮一只。
这附近落有不少蝗虫,它们趋光,看到火焰就从草里,地里飞起来朝光亮处飞,所以其他生火的人都不厌其烦的赶着蝗虫。
赵含章也烦它们,所以来一只它就拧一只的头和翅膀,然后丢在火堆边烤,不过一会儿就整整齐齐的排了十只。
石勒被扶坐起来,施宏图不太温柔的给他处理肋下的伤口,主要是把黏连在一起的衣服去掉,然后把脏东西清理出来。
他正对着赵含章,就看到她拿起一只蚂蚱闻了闻,然后就撕开,直接就塞嘴里吃了,吃了——
石勒微微瞪眼,赵含章不仅自己吃,还拿了一个给傅庭涵,“很香,就是没有盐。”
傅庭涵接过,撕开来小心尝了一口。
赵含章依旧剥掉壳,直接丢嘴里嘎吱嘎吱的咬碎,一只蝗虫从她的眼角飞过,扑进火堆里,然后又翻滚着想要逃出去,赵含章两根指头捏住,特别丝滑的扭头,去翅膀,然后放在火堆边排好。
青年阿伟和傅安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吃蝗虫,捉蝗虫,扭头去翅膀等一系列动作,一时僵在原地。
赵含章看了看,又发现一只烤熟的,正要细细地剥开壳,看到阿伟和傅安回来,立即眼睛一亮,“你们回来了?可有水和针线?”
傅安立即回神,抱着一个水囊和一套针线上前,“有的。”
阿伟怀里抱着两个竹筒,里面也都装着水,“公孙先生在附近找到了水源,不过人太多了,我家也就打了一些,这是余下的水,女郎看看可够用,要是不够,我再去与人借一些。”
傅庭涵接过竹筒,“多谢,这些就足够了,主要是想和你们借盛具,水我们可以自己去打。”
青年瞥了他一眼,道:“打水的人很多,郎君体弱,未必能挤得进去。”说罢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傅庭涵眼中含笑,颔首道:“那就麻烦你了。”
青年:……更不快乐了。
傅安还和他们借了一口锅来和几只碗,专门烧水盛水用的。
将水烧开,不仅赵含章可以用,石勒也可以。
傅庭涵倒出两碗烧开的水,然后把针丢进锅里煮。
他从自己的药包里取出那一小卷麻布,割下小小的一块沾水为赵含章清洗伤口。
青年见傅庭涵直接拉下她的衣裳,露出肩膀,一时皱眉,并把头扭到一边,他等了一会儿,便忍不住转动眼珠子看其他地方,然后就看见石勒眼也不眨的看赵含章,顿时大怒,“你这人好生无礼,非礼勿视不懂吗?”
第874章 快死了
石勒瞥了他一眼道:“治伤疗伤,与礼有什么关系?”
石勒道:“我虽不曾读书识字,但也知道,似母牛生牛犊,母亲产育婴儿,治病疗伤一类的事无关男女,无关礼仪,只关乎性命。”
赵含章的伤都是他砍的,他有什么不能看的?
在战场上,什么礼仪道德都是放屁!
赵含章很认同石勒说出来的这番话,点头道:“不错。”
傅庭涵没理他们,把伤口清洗了一下,见流血速度又加快,不由道:“是得缝合,我来吗?”
赵含章道:“你来吧。”
缝合术,自古有之,只不过很少有大夫会用而已,自赵家军中的所有大夫都会用,甚至连医护也学了一手的缝合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