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郎正要说什么,突然竖起耳朵,“你们有没有听到骑马的声音?”
正疑惑,城楼上的人已经发现了,冲着远处便高声喊道:“来者何人,西平县城已经关闭,速速止步。”
他们有点儿害怕,二公子可还在下面呢。
城楼上的人急得团团转,一把拉住身边的人,“要不先开了城门把二公子放进来吧,他要是出事,女郎还不得剥了我们?”
正迟疑,骑马的人已经到了城楼下,因为赵二郎他们十一个人站在城墙的阴影里,加上大晚上黑乎乎的,所以来人也没发现他们,而是冲着城楼上的人喊话,“刺史府有军令至,快开城门!”
城楼上的人一听稍稍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温和了下来,“来使稍候,我等这就去禀报。”
又问道:“来使可有公文印章?”
“公文在此,是紧急军令,废什么话,赶紧把城门打开,耽搁了战机拿你等是问。”
部曲不开,他们又不是朝廷的人,他们的主子是赵含章,在他们接管西平县的第一时间便有命令,除了他们女郎外,无人可以私扣城门,连他们二公子都得在下面老实待着,他们算老几?
他们语气不好,部曲的语气也不好起来,粗声答道:“让你们等着就等着,待我等禀报过再说。”
来人大惊,叫道:“大胆,这是紧急军令,凡县城接紧急军令都要立即开城门,你们敢违抗!”
可关键是他们不是朝廷军啊,楼上的部曲充耳不闻。
“早听闻西平县已被赵氏所掌,你们这是投了新主子便不听上峰之令了,莫不是要造反?”
被捂住嘴巴沉默的赵二郎忍不住了,一把扯掉傅安的手,指着马上的人喊道:“你敢骂我赵家!连我都要老实等着,你算老几?”
马上的俩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人心脏差点儿从嘴巴里蹦出来,另一个则是直接被吓得双眼一晕,直接从马上栽下。
赵二郎“哈”的一声,蹦起来拉上大家给他作证,“他们坏,他们故意陷害我,就,就跟大姐他们一样!”
赵二郎急切的要得到大家的认可,“我没有打他,碰都没碰到他!”
傅安:“……是,二公子没打他,他只是被二公子吓晕了而已。”
赵二郎瞪圆了眼睛,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还带着点儿骄傲,“我这么厉害了?”
部曲少年们缩在他身后,小声道:“二公子,他不会被吓死了吧?”
马上的人在手软脚软过后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理智渐渐回笼,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鬼,而是人!
他白着脸抖抖索索的要下马去看同伴,但发现脚还有点儿发抖,一时有点儿踩不住马镫,他便指着黑暗中那影影绰绰勉强可见的影子道:“还不快过来扶人!”
赵二郎是个善良的少年,他带着众人上前把摔在地上的人翻过来,顺便抬到一边,避免马踩到人。
傅安摸了一把对方的脖子,确定还有气,就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赵二郎盯着他的鼻子看,“要掐人中,掐了人就醒了。”
他道:“我阿姐说的,以前大姐晕过去,阿姐就是这么干的,狠狠一掐,大姐立即就醒了。”
傅安一听,便用力去掐他的人中,掐了好久人才“嗯嗯”两声,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才开了一条缝勉强看得见人影便对上齐刷刷的几双眼睛,黑暗中泛着亮光,他眼一瞪,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赵二郎也被吓了一跳,往后一倒坐在地上,和大家求证,“他自己晕的,不干我的事哦。”
围着的人也都丢下他往后挪了挪,齐齐和马上的人道:“对对,他自己晕的。”
马上的人:……
他气恼的道:“还愣着干什么,扶我下去!”
大家一起看向赵二郎,他们听他的。
赵二郎想了想,阿姐说过,在外面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所以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坏人?”
对方气急,崩溃的大喊道:“你到底是何人,躲在城墙这里干什么?”
最后冲着城楼上大喊,“你们还不快把城门打开,若是使者出了意外,算上你们所有人的命都赔不了。”
第153章 骗子
众人闻言撇撇嘴,他们西平县已经有三个刺史府来的使者了,再多两个也没啥大不了的。
赵二郎最不怕,但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住到县城里来的时候,阿姐叮嘱过他,要遵守县城的规矩,不让人欺负,但也不欺负人,所以他很好心的回答问题道:“我叫赵永啊,我回来晚了,被关在了城外,正等在城墙下等城门开呢。”
“你不要发脾气,我阿姐说了,来了西平县就要守西平县的规矩,他们已经去叫我阿姐了,一会儿城门就开了,”他顿了顿后又道:“你再凶他们我打你哦。”
使者:……
赵含章和傅庭涵快马过来接人,他们才下马,城楼上的人就跑下来禀报。
得知外面不仅仅是赵二郎,还来了两个刺史府的使者,她便和傅庭涵对视了一眼。
总不可能是为前面三个使者来的吧?
“把城门打开。”赵含章露出最好的微笑,准备接待这两位使者。
部曲没来得及告诉她,其中一个使者好像被二公子给吓晕过去了。
城门打开,赵含章和傅庭涵出来。
赵二郎一看到姐姐,立即冲上前去,半是邀功,半是澄清,“阿姐,我很乖的,很守规矩,他们让我等,我就等了,是他们不守规矩,一直叫人开城门,然后就自己晕过去了,我没打人!”
赵含章脸上的笑容就一滞,“晕过去了?为什么?”
赵二郎真心实意的道,“我不知道啊。”
傅安上前,小声禀报道:“回三娘,我们站在阴影处,使者似乎没看到我们,我们一出声,他们可能把我们当成了鬼魅,所以……”
赵含章懂了。
漆黑的夜里突然冒出几个人来,是个人都能被吓死,何况这还是刚经历过劫难的西平县,最近的冤魂传说肯定不少。
赵含章便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算了,既然温柔开局已经不适用,那就换一种开头吧。
赵含章冲部曲们一挥手,“请使者进城吧。”
部曲们绕过赵二郎这一伙人上前,将地上躺着的使者抬进去,把马上的使者也“扶”下来抬进去。
两匹马被拉了进去。
赵含章伸手摸了摸两匹马,觉得这马还不错,很是满意,“牵下去。”
汲渊去买马,便是直接和马商买,把价格砍了又砍,一匹最次的战马也要三十万钱,上不封顶。
人被一路抬着往县衙送去,赵含章这才上下打量赵二郎,神色平常的问道:“怎么这么晚?”
赵二郎道:“我去请安晚了,出来天就黑了。”
赵含章一愣,问道:“你请安结束是什么时辰?”
“不知道啊,”赵二郎理直气壮的道:“我不会看时辰,反正天已经黑了。”
“那你告诉五叔祖你要回城了吗?”
“回城还要告诉五叔祖吗?”
赵含章就听明白了,她叫住要关城门的人,“派两个人快马去坞堡里通知一声,就说二郎已经回到县城了。”
“是。”
赵含章道:“以后要是天晚了回城,要记得告诉长辈一声,免得他们担忧知道吗?”
赵二郎乖巧应下,“哦。”
等回到县衙,赵含章让赵二郎和傅安下去洗漱和用饭,她则和傅庭涵去见两个使者。
赵驹也在县衙大堂里,正围着两个使者看,见赵含章进来,立即低头行礼,“女郎,人还没醒。”
赵含章也怕人被吓死,道:“请大夫来看看。”
另一个被绑起来的使者立即挣扎起来,呜呜的叫着。
赵驹得到赵含章的示意,上前将塞住嘴巴的布巾取下来。
“我是刺史府的使者,有紧急军令要见赵县丞!”
赵含章走到主位上,一屁股坐在了县令才能坐的位置上,道:“赵县丞不在县城里,有什么事告诉我就好,刺史府有什么紧急军令?”
对方一瞪眼,愣愣的看着赵含章,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是赵三娘?”
赵含章挑眉,点头,“正是在下。”没想到西平县外的人也知道她,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使者顿了一下后道:“我有紧急军令……”
“嗯哼。”赵含章示意他继续说。
使者无奈的道:“赵女郎能不能先给我松绑?”
“如今世道乱,不是谁穿一身官服便是官的,你说你是使臣,那紧急军令在哪儿?”
使者见赵含章并不惧他,甚至连恭敬也没有,只能道:“军令在我怀中。”
赵驹就在他的衣襟里摸了摸,不一会儿摸出一卷布绢,他忙交给赵含章。
赵含章解开,直接看。
使者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他们都这么随意。
看到是令他们援助灈阳的军令,赵含章就微微松了一口气,感觉一直悬在心头的大刀落了下来。
她脸上表情一收,立即焦急的起身,拿着军令便下来,“快,快把使者的绳子解开。”
她行了一礼后道:“使者莫怪,实在是近来骗子多得很,我不过是个小女子,独自撑着一城,难免有些小心过度,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傅庭涵:……他们进西平县的这些日子什么都见过了,唯独没有见过骗子。
如果有,那也只有……
傅庭涵的目光落在了赵含章身上,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赵驹很听话的把绳子解开了。
使者对上赵含章笑吟吟的目光,不知为何气势一弱,他轻微的打了一个寒颤,移开目光,“赵女郎,战机不能贻误,还请派人去请赵县丞,让他点兵去援灈阳。”
赵含章略过前半句,直接回答后半句,“可西平县的兵早就打完了,现在西平县无兵可调呀。”
使者微微皱眉,“赵女郎是在糊弄在下吗,我进城的时候可是看了,城楼处镇守的士兵可不少。”
“他们不是士兵,而是我赵氏的族人,不过是为了守候西平,这才勉强守夜,待县衙重新招了衙役和驻军,势必要替换的。”
使者愣愣的看着她,“是赵氏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