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微微侧目,看向身边坐着的另一个人,这个脸上纹着黑泪一般刺青的男人,就是凶名赫赫的世界之蛇的第八部队的总攻队长——安布罗斯!
夜枭向对方点了点头,安布罗斯也点了点头。
安布罗斯决定了,他要让眼前这个金头发的娘炮更认真地对待猎杀苏明这件事。
他也看出来了,如果他们光用嘴皮子说,这个金发娘炮是不会重视他们提供的珍贵情报的。
“加百列先生,你知道我的实力在世界之蛇中,是什么层次的吗?”安布罗斯突然问。
加百列瞄向对方,微微一笑:“我想当然是第一流的。”
“不,我只是二流,实力能绝对碾压我的人在世界之蛇里至少有十五个人,比我强,但我也并不是没有胜算的人数量则上百,但来到这里猎杀苏明的人中,我却是最强的,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呵呵,我想一定是您有什么特别之处吧,或许是综合素质最适合胜任这个工作,或许是能力的功用性更适合狩猎不知道在哪里的敌人。”加百列凭空随口说了几个可能,并未细想。
安布罗斯缓缓摇头,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黑泪刺青随之扭曲,让安布罗斯的表情看上去无比诡异。
“不……完全不是这样,你猜错了,我之所以会来这里,仅仅是因为我足够弱,并且在弱者中强的恰到好处。”
加百列眯起眼,终于开始有点兴趣了,他是有野心且目光远大的人,自从知晓位面外还有世界存在之后,他的视线早就不局限于当下这个世界了,因此当安布罗斯说起位面外的强者时,他稍起兴趣,现在听到这个矛盾之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
“这和你们这个世界的存在形态有关系。”安布罗斯稍稍提点了一下。
加百列神色微动,眸子一亮,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道:“四张纸的世界,如果太强就会从纸上掉下去,掉进下一张,所以来猎杀苏明的人必须是在苏明所在的这张纸上‘重量’合适的人。”
“不愧是神秘之眼的领袖,完全正确。”安布罗斯恭维道,转而又说,“如果没有这里诡异的世界形态,我想进来这里的人一定会更多,我们的首领也一定会亲自进来猎杀苏明,但可惜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最适合猎杀苏明的也只能是我这种弱者了。”
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让加百列重新重视苏明的危险程度,并且让加百列意识到世界之蛇是一个多么强大的组织。
加百列端起茶喝了一口,沉吟道:“之前你不是说我们这个世界,在所有的世界中,力量都算是顶尖的,但听你刚才的话似乎又不是这样,像你在世界之蛇中的二流高手,都能成为我们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那如果是你们首领来了,岂不是可以轻易杀死我们本土所有强者?”
“看来您还没完全明白,我说的是这个世界,并不是这一层世界。如果以后你能离开这里从外界观测这个世界,你就会发现现在我们所处的只是四张纸的倒数第二层,在我们至少还有两张纸,那两张纸上的生物的实力都远远超过这里。
如果我们首领一定要进来的话……那就应该要在第二层,也就是我们上方的一层,也只有那里的世界结构才能保证我们首领自身的存在稳定。
假如在这里我真的没办法杀死苏明,但苏明又天真地去了上一层,那世界之蛇的首领将负责迎接他。”
“嗯……听起来你们准备很周全吶,不过,”加百列顿了顿,“你们都说苏明很强,为什么他能在这层世界?随着记忆的消失,本身的实力也完全消失了吗?他的力量来源难道全部都是精神?
不,说是精神也不对,精神应该也被算在力量中,否则精神系异能者就不会受到世界结构的限制了。
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吗?那个人为什么和你们不一样,能在这个世界随意地自由行动?”
安布罗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加百列一眼,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起初他还有些看不起这个金发娘炮,因为从外表看,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完全就是占了一些机遇上的便宜,靠着运气才坐上了这个权高势重的位置,但他提问的准确度和敏锐的理解力,却让安布罗斯不得不佩服。
明明这家伙只是一个坐井观天,没有一点见识的土著而已,但提出的问题都很犀利,可以让人耐着性子认真回答。
安布罗斯见过其他封闭世界的土著,那些土著提的每一个问题都无比好笑,世界观也狭窄可怜,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原来世界之外还有世界,那我成为这个世界中的最强者,在外面应该也能获得相应的尊重吧。”这种幼稚想法。
即使告诉这些人他们所处世界的存在形态,他们也无法马上理解到世界的本质。
而加百列显然认识到了,并且非常迅速地找到了谈话中一些细微的矛盾之处,只要能解决这些矛盾,他对外界的理解就会更加深刻。
加百列刚刚提出的关于苏明的这个问题,实际上是连他都不怎么清楚的神秘问题。
“这就要提到高维和低维的概念了,你们这里也有这样的概念,实际上和我们差不多,只不过你们这里力量的流转方式比较容易理解和简单,就像从上一张纸倾泻漏下的力量,被下一张纸的人接住,然后加以利用施展异能,上一张纸就是高维。
而如果你去了更上方,那就会发现这高维的力量是从另外的地方流下来的,而那个地方你们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外边的人都猜测有一个终极的地域,高维的力量就是从那个地方源源不断流出,像水一样从高到低流淌,大部分力量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只有像异能者或宝物这样的特殊人类和道具,才能接住一点,加以利用。
这个猜想和刚才你的问题没什么关系,但如果要理解苏明力量的使用方式,就必须知道这种猜想。”
加百列听得很认真,为了让加百列不相信并不百分百正确的知识,安布罗斯额外加了一句:“我要事先声明,关于苏明力量使用的也只是猜想,除了灯塔高层的一部分人,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使用那种力量的,如果这样你还要继续听,那我就接着讲。”
“麻烦您了,我很有兴趣。”加百列说道。
安布罗斯看了身边的夜枭一眼,继续说道:“想象一下高维的力量像瀑布一般从上面冲下来,而我们这些异能者就是一个个放在瀑布底下的杯子,我们这些杯子,可以让杯子里的水缓慢地蒸发,蒸发这种行为就是发动异能,这应该可以理解吧?”
“很形象生动的比喻,请继续说。”
“水蒸发的速度有快有慢,快的人异能威力比较强,慢的人异能威力比较弱,但快慢往往和杯子里的水的容量有关,并且和不断注入其中的瀑布相比,杯中水蒸发过程是很缓慢的,这些恒定在杯子里的水,可以理解为我们的异常性。
所以异常性是不可能减少的,除非作为容器的你本身变弱了,杯子体积同步减少。
苏明本身可以理解成一个特殊的杯子,杯子上有个盖子,杯子下有个洞,盖子可以打开,洞也可以堵上,想要使用异能的时候,他就堵上下面的洞打开上面的盖子,让上头的瀑布灌进去。
不想使用异能时,就盖上杯子上方的盖子,打开下面的洞,清空杯子里的水,他就是那个可以在瀑布中依旧保持杯内无水的人。
除此之外,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调整自己杯子里的水的分量,让自身的异常性维持在一个自己想要的水平,他可以接半杯水,也可以接四分之一杯水,凭借着这个优势,他能在大部分世界的任何区域畅通无阻。
此外……最关键的一点,苏明这个杯子,不但功能多,而且容量大得离谱。”
安布罗斯向加百列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深邃眼神,加百列微微点头,若有所得。
“原来这家伙这么强,但是%既然他这么强,现在的表现为什么却很一般?就我看来,他完全没表现出匹敌这个世界巅峰强者的实力,您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因为他失去记忆了。加百列先生,你可以把苏明的记忆当做打开杯子盖和杯底洞的开关,现在失去记忆的他并不能灵活使用这两项功能,而失去记忆前的苏明为了维持自身在当前这个世界的存在稳定,肯定会把开关都关起来……所以说,这是我们杀掉苏明的最好机会!”
说完这些话,安布罗斯也不拐弯抹角了,他直接了当地切入主题,说:“希望你能更加重视猎杀苏明这件事,如果掉以轻心的话,沉睡的狮子是会反噬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继续逃亡,但阁下恐怕不会逃吧?”
他说的已经算很含蓄了,其实现实是加百列根本没办法逃,也不知道怎么逃。
而安布罗斯点明这一点的目的,除了让加百列产生危机感之外,也抛出了一个诱饵——他们知道怎么逃。
他相信对方是聪明人,应该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加百列看了对方一眼,嘴角露出微笑:“放心吧两位,我很重视这件事,这一次去的那个人,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之一,有他在,杀死苏明应该不成问题。”
夜枭眉头一皱,沉声道:“那个看起来颇为自负的年轻人,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之一?”
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嗯,事实就是如此!夜枭先生你应该还记得在无尽地窟遭遇的那次打击吧,那个人就是和你遇到的那个白毛女同样等级的超级高手……狮子搏兔尚尽全力,苏明对神秘之眼的威胁这么巨大,我怎么可能会找一些杂鱼去办这件事呢?毕竟我可不是小说里给主角送经验的反派。”加百列微笑着开了个玩笑,神态从容自信。
夜枭闻言一怔,旋即露出震惊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嚣张的年轻人,竟然是和那个白毛女同级别的顶尖高手!
如果加百列没有撒谎的话,那加百列的确对苏明拿出了十二分认真的态度!
加百列看了看夜枭,轻笑一声,接着道:“之所以只让那个人独自过去,也只是为防止其他人给苏明送异能。杂鱼太多,只会碍手碍脚,你们说呢?”
他对安布罗斯和夜枭只说了其中一个原因,他派出艾尔弗雷德的目的还有另一个,那就是保障另外那些人的安全。
现在已经知道王后夏晓瑜就在苏明身边,如果不派出能看到夏晓瑜,并且实力强劲的人,那不管去多少人都只有被夏晓瑜秒杀的份儿,这个原因他无法解释给安布罗斯和夜枭听,因为夏晓瑜的不可知因果是绝对而彻底的。
加百列询问过安布罗斯和夜枭的意向,但他们都不愿意加入神秘之眼。
特别是夜枭,这个人的态度很奇怪,听说夜枭刚找到他们时,他是有加入神秘之眼的念头的,但在安布罗斯出现之后,夜枭突然一改之前的意向,变得完全不考虑加入神秘之眼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些小问题目前都无关紧要,加百列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只需要确保自己和这些外位面来客的利益诉求一致即可。
当然,这是一个博弈的过程,他也绝不会积极热心的配合。
想要他配合,这些人就必须要拿出一点诚意和好处来,比如说外界更多的信息、离开当前这个世界的办法。
加百列双手交握,放在翘着二郎腿的大腿上,姿态放肆,却又有些潇洒,他嘴角带着笑意,盯着面前的茶杯看了半晌,忽然抬起头,像做出了什么决定。
“两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两位能不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