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冬天都已经过了,再这样我要被你热死了!”雪儿看着严严实实裹在身上,将自己包成一个粽子的狐裘欲哭无泪。
平遥伸手为雪儿紧了紧衣领,不以为然道:“现在仍是初春,天气凉,再说,北朝的气候比南朝干冷,你身子又弱,抵御不了寒气,当然要多穿些衣裳!”
“那也没必要把我裹成一个球啊!”
平遥正欲说话,辘辘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她皱了皱眉,掀开厚重的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歩非道:“前面路上横躺着一个人,把路给堵住了。”
平遥闻言扶雪儿躺好,下车与歩非一同前去视察情况。
躺在路中央的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锦衣华服,深目薄唇,面容很是英俊,即使昏迷之中,浑身上下亦透着一股凌厉狂傲的霸气。男子面色苍白、气息虚浮,胸前有几处剑伤,似乎是被仇家追杀,一路逃亡致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歩非、平遥正欲将这男子搬至路边,好驾车离去,却隐隐约约听得远方传来一阵喧嚣声。两人皆是习武之人,耳力奇佳,大约能分辨出人群是在数里之外,大约有数百人之多,马蹄声整齐一致,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不像是普通的路人、商旅,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铁骑!
倘若那队训练有素的军队铁骑是为了这名受伤的青年男子,那他的身份便值得商榷了,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之人,必然不会只是普通的富家官宦子弟。且这男子的容貌气质不凡,必然大有来历!
沧澜江以南是安氏皇朝,俗称南朝,沧澜江以北的大陆,南朝人俗称之为北朝。然而北朝并不如南朝一般是个统一的皇朝,而是多国并立的政局,其中以阳国、封国、祁国、玥国四国最盛,各霸一方。但分散的北朝却远比统一的南朝来得太平,由于数十年前阳国、封国、祁国、玥国四大国的国主曾于沧澜江边定下四国盟约,各国和平相处,互不干扰,各自为政,整个北朝相对而言还算太平。
如今,他们刚过沧澜江,正在四大国中的玥国地域内。既然北朝各国互不干扰,那么能出现在玥国国界内的大队铁骑,必然是玥国军队了,而这名青年男子约莫也是玥国的贵族政要。
那队铁骑或许是追杀这名男子的仇敌,又或者是前来施救的部下。倘若那队铁骑是仇敌,前来杀了这名男子也就罢了,只怕又会多出一些杀人灭口、殃及池鱼之事;倘若是施救之人,只怕又会误会歩非等人下手杀害这男子,同样也会惹来麻烦。
无论如何,这件麻烦都是逃不掉的了。
两人无奈叹息一声,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后,便迅速动手将那男子扶起,塞到车厢内侧,再将车厢内的锦被压在他身上,最后脱下裹在雪儿身上的狐裘,铺在棉被上,做成一个靠垫。迅速布置好一切后,雪儿与平遥坐回车厢,舒适地靠在铺着狐裘的靠垫上,歩非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那队铁骑行至此处后,拦下马车搜查了一番。一名首领模样的人拉开车帘,见车厢内坐着的是两个年少女子,并无古怪,便归队上马,率着大队人马绝尘而去,继续搜寻。
待那队人马走远后,平遥才扶雪儿坐至别处,取下盖在锦被上的狐裘,重新披到雪儿身上。
雪儿问道:“这男人怎么办?”
“扔掉。”平遥淡淡道,“刚才那位铁骑首领,见了我们这样的容貌,不但没起色心,更是看都没多看一眼,可见此人品性不低,自然官职也不低。而这个男人竟值得他率兵千里追踪,自然不是普通人,只怕留着会有麻烦。”
“咳咳……”锦被中传来几声闷哼,那男子掀开捂在身上的锦被,目光沿着车厢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平遥身上,“姑娘心思玲珑,思悟敏捷,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吧!”
雪儿冷笑一声,“原来你是醒着的!既然如此,何必装晕?”
那男子笑道:“自然是为了躲避那群人的追捕!追兵将至,而前方又恰好驶来一辆马车,若驾车的是如姑娘一般的聪明人,自然懂得避祸,将我藏匿起来;若是普通的山野草民,我假装昏迷,更容易将其击杀,以防他们到时向追兵泄露了我的行踪。”
雪儿怒道:“你将这些话说出来,不怕惹怒了我们,杀了你吗?”
男子笑了笑,眸中闪烁着高傲自信的光芒,宛若灿烂的星辰,“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们是聪明人,所以想让你们知道我也是聪明人。”
“然后呢?”平遥淡淡地瞥他一眼,神色冷寂、清淡,清雅从容,她对那男子笑了笑,讽道:“所以你想和我们做一桩聪明人之间的交易?”
男子因平遥漠然轻慢的态度,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却仍是佩服她的聪明才智,他点了点头,道:“姑娘果然聪明!难道姑娘没有什么想要的吗?钱财权势,我统统都可以给你们。”
雪儿嗤笑一声,“我们自己本身就是钱权多多之人,哪还会贪图这些劳什子东西?”
那男子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待遇,怔愣了片刻,才问道:“那两位姑娘想要什么?”
雪儿翻翻白眼,道:“血灵果。你有吗?”
“血灵果?”男子显然吃了一惊,却很快平复了下来,“血灵果是人间圣物,我祁国皇室恰好有一颗,但此等宝物岂能随意得到的?”
平遥淡淡地瞥那男子一眼,道:“你是祁国皇室之人?”
男子点点头,微微一笑,只是这一笑便彻底彰显出他一身的尊贵霸气,贵胄天成,“正是!”
平遥嘴角一勾,露出一抹雍雅的浅笑,宛若花间照水,“如此看来,这笔交易,确实值得谈谈。说罢,你要我们做什么?”
那男子却不答话,呆呆地盯着平遥的笑容,竟是看痴了。
雪儿怒道:“别看了,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色狼!”
男子回过神,脸上却没有任何尴尬的神情,深邃的目光仿佛瞄准猎物的雄鹰,凌厉、准确、自信,“在下祁国三皇子萧敬之,请问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平遥道:“外面驾车的是我的丈夫,姓步,这位是我妹妹,姓程。”
萧敬之拱拱手,道:“原来是步夫人,程姑娘!”
雪儿冷笑一声,“废话少说!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萧敬之道:“我身受重伤,又一路受我大皇兄追杀,只怕很难安然归国!我本是想请你们护送我回祁国,但血灵果是人间圣物,姑娘提的条件实在过高。”
雪儿道:“既然不愿意,还废什么话?”
萧敬之道:“凭几位的风貌品行来看并非俗人,且从步夫人方才的谈吐来看,也的确是才智过人,所以我想请各位回祁国后,多帮我一些忙,如此一来,和姑娘提出的血灵果的条件自然对等了!”
平遥思忖片刻,问道:“方才听殿下说,是被殿下的大皇兄一路追杀至此,祁国国内可是在夺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