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一直到大师侄来发考卷,谢介的口中还在念念有词:“要是锁厅试都是这个鬼样,那打死我,我也不要去参加了,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

“师叔。”一身澜衫“校服”的师侄不得不打断了谢介。

“干嘛?”谢介厉声转头,带着一脸的起床气和不高兴,瞪着他的大师侄,就像是看阶级敌人。他们之间也确实有阶级,学霸和学渣之间天然不可跨越的阶级!

“锁厅试比这个条件可困难多了。”

这么一场考试,只有三个人,用的却是最大的学堂,有地龙,有熏香,旁边还有学院的人进行笔墨伺候,晚上更是直接带去厢房休息,根本不怕漏题。而锁厅试呢,一个屋子好几十号人,稍微交头接耳一下就按作弊处理,甚至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谢介:“……说好的锁厅试比一般科举有优待呢?”

“确实优待了啊,其他考生进场前还要在露天进行搜身,自己做饭,其他时间都要被圈在没有任何取暖措施的小隔间里,那格子大概就这么大吧。”师侄在谢介的身子两边比划了一下,稍微个头壮一点的,连半伸双臂都做不到。

这彻底吓坏了谢介:“我们家二爷的生活空间都比这个大!”

“二爷是谁?”师侄一愣,他没听说过大长公主有其他孩子啊。

“他养的鹦鹉。”顾观在一边插话,“嘴可贱、可贱、可贱啦。”

二爷见顾观的第一面,就用“矮子”二字,开启了他和顾观之间的孽缘。顾小观大概平时也是被少年老成的性格压抑的狠了,没事干就爱和二爷吵架,用以发泄情绪。他也成功成为了继谢介之后,第二个能和二爷一吵吵半天的无聊人士。

二爷报复心还特别强,吵不过顾观,就第二天早上飞去顾观的院子,蹲在墙头等顾观早读。干什么?当然是接话啦,往死里干扰他。

顾观摇头晃脑的背:“二月春风似剪刀……”

二爷就昂着毛脖颈接:“……冰糖葫芦粘豆包。”

也亏的顾观的智商高,这样都没有被带跑偏,唯一的缺点是容易饿。

每天准时准点,谢介都能欣赏到他小表弟大战嘴欠鸟,二爷还特别爱挑衅:“你来啊,你来啊,有本事你飞一个我看看!”

导致顾观至今提起二爷都会有一种恨不能与之玉石俱焚的咬牙切齿感。

二爷真的很魔性,魔性到了谢介莫名其妙的就把风萧萧兮易水寒后面写成了……壮士爱吃溜肉段。

站在一旁监督谢介好好考试的大师侄,和谢介一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大师侄:小师叔你这消极怠工的有点嚣张了啊。

咳,说回正题。

谢介最终也没能在深夜拷问内心的这个环节里,拷问出什么有用的结果。由于实在是想不通,谢介索性也就不想了,在谢介充满了多样性的性格之中,他最欣赏自己的一点就是——从不为难自己。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早晚有天会想通的。

谢介这样决定,在想不通之前,就和房朝辞继续当好朋友处着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要房朝辞别也想当他爸爸,谢介就知足了。

等两天的考试终于完成之后,谢介却并没能和两个表弟一起离开莫寻书院,而是在书院里等待起了阅卷结果。陈老亲自出题亲自判,据他说,他速度很快的。结果,谢介又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被迫和大师侄们一起听了一整天的课,也还是没能得到考试成绩。

荆安身体不好,还能上半天,休半天;顾观奔着的目的就是来深造、顺便广交朋友的,旁听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享受,如鱼入海,不要太开心。

只有谢介是从始至终怀着比上坟还要沉重的心情在上课的。

谢介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讲课,明明是差不多枯燥的内容,甚至有些是一样幽默的讲义方式,可是谢介就是吃不下别人讲课的那一套。

谢介可以盯着房先生说上一整天最无聊枯燥的知识而不觉得他有丝毫的无趣,却忍不了别人用哪怕堪称是全大启最幽默的讲课方式讲的超过半炷香。谢介最后全神贯注的超常发挥,也只坚持听了大概一炷香左右,然后就开始正大光明的神游天外了。

一会儿想房朝辞,一会儿想他娘,一会儿想房朝辞,一会儿想他爹,一会儿想房朝辞,好吧,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想房朝辞了。

等谢介回神的时候,他的临时课本上已经写满了房朝辞的名字。

虽然谢介一方面觉得这很正常,一方面却又打定主意,要把这本书一起带走,总感觉让别人看到他写了这么多的房朝辞怪怪的。

【我是不是病了?】谢介问天石。

【您的身体一切正常。】天石这样回答他。

【我是说,我觉得我的脑子不太正常。】睁眼闭眼都是房朝辞。虽然想房朝辞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让谢介觉得很开心,很充实,想要怼天怼地。

【现在进行深度精神检查,】几乎就只是等了一瞬,检查结果就出来了,【一切正常。】

虽然谢介对这个过快的监测速度还有一些存疑,可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没病,只是有点疑神疑鬼的结果。

晚上下了学,房朝辞已经等在了门外。

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又是如此的心意相通。

谢介瞬间就把那些烦恼全部抛在了脑后,什么怪怪的,什么大脑不能思考,都靠边吧,他觉得自己就是闲的!房朝辞一来,有的玩了,也就百病全消了。都说良药苦口,房朝辞大概是个特例,啊呜一大口,都是齁到心里的甜。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房朝辞这么耐看的人呢?

当然啦,谢介的欢呼雀跃只表现在内心,表面上世子大人还是要面子的,自认为自己表现的冷静又大气,他走到房朝辞身边道:“你怎么过来了?”

房朝辞就没谢介那么含蓄了,他笑的眼睛里都仿佛能滴出蜜:“我想你了。”

荆安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小矮子顾观的双耳:“少儿不宜。”

跟着谢介和荆安一起走出学堂的顾观:“???”

谢介上牙咬住了下唇,很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很没有出息的脸红,放在以往,他一定会热情百倍的还回去。可是今天,在刚刚想完房朝辞的当下,谢介有点别扭,不那么想让房朝辞知道他也在想他。

所以,谢世子就用一副“真拿你没有办法啊”的表情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一会儿好了。我才没有想你,也没有期待你来接我!”

只有他爹接他放学才会被他所期待。他才、才不期待别人呢。

简直再没有比这更标准的掩耳盗铃。

“我知道。”房朝辞就像是不会被伤害到,又或者是能够免疫一切犀利的言语,无论谢介对他说了什么,他都能笑眯眯的全盘接受,并且配合谢介的继续演下去,“感谢世子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来陪我。”

“要感激知道吗?”谢介更得意了。

“感激到了无法描述。”

谢介开始在心里撒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高兴,高兴到恨不能跳着走,高兴到恨不能哼出歌,当然,矜持的世子是不会这么做的!他只是带头走到了前面,全然忘了他的两个表弟,边走边问房朝辞:“咱们去哪儿啊?”

房朝辞回答:“丰乐楼。”

这是江左新建起来的酒楼,就在南子湖畔。据说是高切云汉,上可延风月,下可隔嚣埃,总之就是传的特别邪乎,也让不少人心向往之。

不等谢介开口,房朝辞又道:“我已经替你提前和陈老请过假了,吃完饭再送你回来。”

谢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你很有前途嘛小伙,继续努力,我罩你!”

“那就先谢过世子啦。”房朝辞这完全就是在哄谢介开心了,而且还是在别人看来的尬哄,只有谢介才会信以为真。

两人又在学院里走了一会儿,还没走到门口,谢介却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一直默默跟着他,从影子里看去就像是在守护他,又或者是两个人都融为一体、密不可分的房朝辞,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的道:“说好的好好表现呢?”

“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请世子明示。”房朝辞这回是真的有点理解不能了。

谢介朝着房朝辞伸了伸自己的手,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房朝辞却像是瞎了一样,继续用不太懂的表情看着谢介。

谢介怒了,干脆一把握住房朝辞的大手,然后就拉着他闷头往前走,嘴里生气着说:“我手冷,又是这么冷的冬天,没有手炉也没有手捂子,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呢?”

“是是是,这是我的锅,没有下次了!”房朝辞指天发誓。

“这还差不多。”谢介只顾得上想要控制自己的脸红,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边比他高大的青年脸上,有着比他还要灿烂的笑容,仿佛要笑进心里。

着急什么呢?

房朝辞看着眼前贵气又骄矜的世子想道。

不管我们是何种关系,我们都一定是最亲密的,这就足够了啊。

那一晚的江左,终于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雪,同时也是好几年内的第一场雪。南方的雪很是难得一见,也全然没有北方的大气狂放、纷纷扬扬。但谢介还是突然就爱上了这样的细雪纷纷,让人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 *丰乐楼真实存在,是南宋的宋高宗在逃去临安后建的,可以最直观的看到西湖美景。

*那个冰糖葫芦粘豆包和壮士 爱吃溜肉段,是蠢作者从一首歌里听来的,笑哭。

第64章 第六十四份产业:

十八岁的谢介此时正在丰乐楼上固定的酒阁子里,慵懒的歪坐在凭栏前,一脸搞事表情的看着外面的行人仓惶躲雨,笑的别提多开心了,十足十是个性格恶劣的孩子。自三年前,房朝辞在一个下雪天请谢介来这里吃了一顿饭之后,丰乐楼就成为了谢介消遣生活中又一个他会经常光顾的好去处。

丰乐楼几乎就是樊楼的翻版,酒楼门口有红木与乌木互穿而扎的杈子,用以提醒客人该下马下轿了。而不等客人下来,就已经有酒楼里戴着方顶头巾、脚蹬丝履净袜的小厮上前招呼,有引客入内的,也有帮着客人停轿停马的。

服务绝对一流。

但真正让谢介喜欢丰乐楼的,还是这里可以直接订下包厢,让某个酒阁子常年属于他。

谢介一口气订了两个数年份的包厢,一个可以方便他看到临街上的热闹,一个则可以让他随时享受到南湖的自然美景。一如大长公主所言,再没有比谢介更会把钱花在没用地方的人了。

如今谢介就正在能看到街景的酒阁子里等着房朝辞下班来找他。

闲来无事,又恰好看到楼下的彩楼欢门前有一高一低的身影走过,谢介就很是应景的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他十五岁刚刚考完陈老入学考试后的第二晚。

那是房朝辞第一次带谢介来丰乐楼,结果,谢介还没玩够呢,陈老就紧随其后拿着试卷找了过来,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以及欣喜若狂。

谢介还在不明所以的想着:看来师公这是终于把卷子给判完了。

三个人的卷子,本就不该占用陈老那么长的时间去评判的,只是这三个人都带给了陈老极大的震惊,需要很久才能消化完全。

这里就必须要先介绍一下了,陈老所出的试卷一如谢介猜测的那样,其实并不重该如何难倒学生,而是更类似于一次摸底。因为这次考试的三人,他肯定都会收入门下,最多是有关门弟子和记名弟子的区别,却绝对不会因为考试成绩而不收谁。

陈想通过他们的答题内容,来探一探他们未来更适合往什么方向发展,这样才好因材施教。以及,陈老也在暗暗期待着,会不会在这些作答里,找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灵性,就像当年遇到谢鹤时那样。

“灵性”这种东西是很虚无缥缈的,比喻用的不恰当,极容易让人嘲这是准备飞升成仙。

但陈老是真的很注重这种天赋一样的灵光一闪的。

陈老也没妄想过他能在很多人身上看到符合他期望的灵性,只是一种得到后又失去的不甘心而已。

结果,老天偏偏和陈老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他要么就是怎么都遇不到,要么就是一次遇到仨,在他已经晚年的如今。

让老爷子一方面觉得力不从心,一方面又见猎心起而想要拼一把。

陈老第一个判的是荆安的卷子,由于就三个人,也就没糊名了,毕竟笔迹区别实在是太明显。谢介的字迹就是他爹谢鹤的翻版,总让陈老觉得昨日再一次重现;荆安则因为身体缘故写什么都没有力气,笔锋弱的暂时还看不出他本来的水平;顾观则是再标准不过的馆阁体,看不到任何属于他的个人特色,而这正是他的特色。

说回考试结果。

荆安之才,犹如宝藏,让陈老越看越惊喜,不说字字珠玑,却肯定有着自己的谋算与大局观,与他病弱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才,哪怕陈老没有猜到荆安的身份,他也可以这样料定——这孩子早晚会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然荆安字里行间的主战倾向过于浓厚,可是这却正对了陈老的胃口。

陈老年轻的时候一如谢鹤、房朝辞,圆滑到好像没有形状,见什么人他们就能说什么话,城府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绝不会让人猜到他们的真实想法。反倒是老了之后,陈老突然就不愿意那么活了,他变得更加欣赏谢介那样的张扬肆意,喜欢荆安的锋芒毕露。

大丈夫生于世,总该有些脾气的,没有什么人值得你拔掉利齿,打断傲骨,变得与别人一样。

阅完荆安的卷子,陈老难得莽撞的对爱人笃定道:“不看下去,我都可以说,看来我的关门弟子就是这个顾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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