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纶抬眼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深,半晌没有言语。她到底还是担心他的,只这一句话,便没有辜负两个人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我晓得,门第不同了,态度自然不一样。”唐家如今官任三品,是能上朝面圣的朝臣了,而程家呢,五品太医正便是到顶了,哪有唐家这门第高。往后,只能越差越远罢了。
“表哥别这么说,亲戚到底是亲戚,同门第无关。”唐蕊想宽慰他。
没想到他抬眼带着几分讥讽,“蕊儿,人心善变。你如今身在高位又怎知道低位者是怎样的心情?”
他话音落下,已经踏步出了院门。
她瞧着他青色笔挺的背影,觉得那位温润的表哥,似乎比从前多了锋利的刺。
程纶走了,唐正终于松了一口气,迎回了唐蕊道:“你想念祖母,便好生的同祖母说说话。爹去叫厨房里弄几个好菜,好好的招呼你这位贵客!”
贵客?唐蕊心里自嘲的笑了,如今在爹的眼里,她倒是成了贵客了?
她陪着祖母,见她这次虽然精神略好些,可是眼前着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她越瞧越是难过。她打小在祖母的照料下长大,最担心的莫过于祖母离去的时候,她却不能在身边。
直到吃了晚饭,唐蕊还是没走的迹象。巧香着急,到了她身边催促道:“良娣可得回宫了,不然殿下会着急的。”
唐蕊摇摇头,神色黯然的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在祖母身边多呆几日。现在东宫无甚事情,你叫人回去报个信,我要在家里住三五日再回去。”
巧香大吃一惊,三五日呀?太子殿下可不得跳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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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住
司徒珏从朝中回到东宫, 便接到从离宫传来的消息,说陛下三日后还朝。
他晓得赵后一定是得到消息气急败坏的要赶回来。如今证据在握, 他绝不怕她, 正等着她回来呢。
入了东宫,合璧苑中却没见唐蕊。
“良娣呢?”他敛眉问。
锦瑟听闻太子回来, 急忙赶过来禀告:“良娣回家探视, 说要在家中住上三五日,已经叫了人来回了消息了。”
司徒珏一愣, 睨着锦瑟:“三五日?为了何事?”
锦瑟听着太子殿下的语气,心里忐忑不安, “的确是三五日。因为良娣祖母病重的缘故, 良娣说想多陪陪祖母几日。”
“到底是三日还是五日?”他语气有些急躁。
锦瑟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司徒珏有些失望, 摆摆手:“行了,孤知道了。”
他立在莲池边看着满池的莲花,心里却有些懊恼。这女子, 一声不吭便回家呆个三五日,招呼都不打一声。虽然说陪伴祖母无可厚非, 可是三五日也未免太久了些。
抬头瞧着,偌大的合璧苑,没了那个人, 便像空荡荡的一般。若是别人,他便直接一道命令召回了,可是这丫头嘛……
他叹了一口气,罢了, 先让她呆个三日再说吧。
唐蕊在唐府里呆着,依旧住在自己从前住的院子里,好久没回来,倒是住着颇为惬意。
她料到太子最近政事繁忙,应该对于她出来住个三五天不以为意。东宫来的人过来禀告,太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将她的衣服佩饰送了一些过来,方便她日常使用。
她能在家陪着祖母呆几天自然是高兴,可是他就这么送了点东西过来,什么话也没传给她,又叫她心里有些失落。
祖母依旧不能起床,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料不到不过半年时间,祖母的健康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真的害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唐蕊在家呆着,郑氏免不得老是在她耳朵旁边嘀咕,想叫她跟太子提提诰命夫人的事儿。
唐蕊不耐烦,每次她提了话头,便借故走开了。一来二去,郑氏便十分的恼火。
住在家中的第二日,亲戚们便闻风而至。
有的过来给她请个安也就离去了,只有郑家的那位婶子脸皮极厚,不但没有离去,还带着十六岁的女儿住了下来。
青菱苑中,唐蕊无事正在看书,她想起给太子做的那条腰带,上面的花儿还未绣好,便叫了巧香拿了香囊给她,一针一线的在窗前绣了起来。
瞧着手里的腰带,她便想起了那个人,不过两日没见,倒是有些想他,不晓得他在宫里头怎么样。
“良娣,许氏又来了,这回带着她女儿一起来的。”巧香立在窗外对她禀告道,“良娣见还是不见呢?”
唐蕊微微蹙眉,停了手里的针线。这婶子来了几次了,前几次都借故推辞了,若是不见,这位婶子怕是不得罢休,既然她带了女儿来,倒要看看到底要干什么。
“叫她进来吧。”她将腰带搁在一旁的箩筐里。
巧香带了两人进了屋子,唐蕊在外间小厅中见她们。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容长脸淡黄皮肤穿着锦罗绸缎,插着满头俗艳的金簪子。她身后带着的姑娘倒是皮肤白皙眉目标志有几分颜色,穿着亮红色的罗纱裙,斜插着一柄玉簪子,又簪着几朵金线纱花。
许氏满脸笑意的带着女儿给唐蕊行了个礼,她对女儿道:“青儿,还不快跟你表妹问声好。”
唐蕊微带讥讽的勾起了唇角,许氏是嫡母郑氏的弟媳妇,若是从郑氏这边来说,这姑娘倒也算得上是她的表姐。只不过,她同郑氏并无血亲,从前在家里时,许氏看都未多看她一眼,一心只哄着嫡姐唐语凝。如今,这又是攀的哪门子亲戚?
“表妹安好。”郑青儿表情乖巧温柔。
唐蕊并未叫两人坐下,只是淡淡的问:“两位今日来是有何事?”
巧香在一旁瞧着,晓得唐蕊不想这两人多耽误功夫,便道:“有什么事快些说,这午后困倦,良娣照常是要小憩的。”
许氏瞅着唐蕊一眼,暗地里腹诽,这真是,如今当了良娣,倒是认不得人了?可是如今唐家满门荣耀都靠这位良娣,她还想跟着沾点光呢,这话哪里敢说出口。
“蕊儿啊,”许氏舔舔嘴唇,“其实婶子今日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不,如今青儿也大了,可是这婚事还没定下来,她这丫头眼高手低的,瞧这个也瞧不上那个也瞧不上……”
许氏一通罗嗦唐蕊听得有些不耐,打断她问:“你是让我替她说媒?”
“不不不……”许氏连忙摆手,“蕊儿你在东宫之中,那东宫里头肯定需要女官吧?婶子想着与其让青儿这么耗着,不如送进东宫呢。有你在那儿照应着,定然是不错的。”
女官?唐蕊向那位表姐看过去,只见她双眸微转,不晓得在想什么,这女子眼角微扬,好一对勾人的桃花眼,眼底带着跟她娘一样的狡黠。
嫡母郑氏的胞弟也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但为了贪图许家的钱财,才将许氏这个富商之女娶进了门。许家是有钱,但到底缺了官宦人家的教养,这郑氏哪里有个官宦家夫人的样子?
但凡正常点的人家,哪有女儿到了年纪不嫁人送进东宫当女官的?这不能不让她怀疑,这位婶子的目的不过是借着女官的由头让女儿爬上太子的床。
“女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若是到了二十五岁再出东宫,那怕是更加……”
许氏听了这话连忙道:“不要紧不要紧,良娣不是也女官出身吗?如今不是一样荣耀门楣?”
唐蕊眼带讥诮的看了她一眼,还真是急不可耐呀。
郑青儿一听她娘这话便是漏馅了,赶紧拿眼睛瞪她娘,可是他娘仿佛没看见似的,一味的自己胡说。
这下连立在一旁的巧香都听不下去了,冷冷道:“这位婶子,你真当个个女官都有良娣这样的福气?东宫之中二十五岁还在扫地的宫女多了去了呢!”
许氏被她一顿臊脸上涨的通红,辩解道:“有蕊儿在宫中,自然会照顾着咱们青儿的。都是一家人,哪能由着扫一辈子的地呢?”
唐蕊轻轻的笑了,她倒是不知道这位婶子对自己哪来的信心?
“你们回去吧!”唐蕊拿起团扇摇了摇,转头对巧香说:“这屋里也燥热了些,去取些冰来,搁在房里头凉凉,我要睡会午觉。”
“是,良娣。”巧香便要去取冰,瞧着两母女不悦道:“两位还杵着做什么?良娣要休息了。”
“哎,蕊儿,婶子给你提的事儿你要记得啊……”许氏叫道。
“晓得了。”唐蕊微微弯唇,“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事要经过东宫里头的内廷府,要经过太子,还要向皇后那头递请,能不能成,我也只有一成把握。你们等消息去吧。”
她起了身,摇着团扇便悠然往屋里去了。
母女俩被巧香不怀善意的盯着,只好转身出了院子。
巧香瞧着两人的背影,禁不住愤愤吐出一句:“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以为这良娣是谁都能当的?”
院子外头,郑青儿恼火的瞪着她娘:“娘,你说错话了,你不知道吗?那唐蕊现在这话的意思,自然是不肯帮忙的!方才我拿眼睛瞪你,你偏生还要说!全露馅了!”
许氏眨巴着眼:“她说了,还有一成把握呢!”
郑青儿恼的跺脚:“娘,你好糊涂啊!你以为她多大的气量?等着人去跟她抢太子良娣的位置呢?”
“那怎么办呐?”许氏有些发愁,“你瞧瞧你爹那副德行。人家唐家都三品了,你爹还在九品打混,咱娘俩何时能够出头何时能风风光光?你瞧瞧那唐蕊,原先多不打眼一个姑娘,还是个庶女,自进了东宫便一飞冲天了。那啥话说的……什么人啊狗的……”
郑青儿翻了个白眼:“那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哦,对了。”她殷切的望着女儿,“俺也指望着跟着你升天呢。”
郑青儿被她娘这粗俗的说法气的没办法,低声道:“去求求姑妈,或许有法子。”
许氏求到了郑氏这儿,少不得送几样贵重的赤金首饰。郑氏瞧着那分量十足的赤金首饰满心欢喜,何况郑青儿是她的亲侄女,便有几分心动。
许氏在她耳畔道:“我瞧着,你那个记名嫡女并不给你脸面,你想想,你姓郑,青儿也是姓郑的,这才叫一家人。若是青儿进了东宫,保管能得太子喜爱。到时候,她肯定记着你的好,绝不跟这记名嫡女一般。”
郑氏心里已经动摇,正如许氏所说,唐蕊并不给她脸面,三番两次说的诰命夫人之事,她完全不当一回事呢。本来也就是太子跟前一句话的事儿。
郑氏赶紧将房门关了,将首饰好生的收了起来,对自己弟妹道:“你说的有理。青儿那模样是不错的,我使个法子,叫青儿面见太子,那机会可就大了。”
许氏大喜:“真的?”
郑氏满怀信心:“那还有假?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今日的功劳!”
许氏笑容可掬道:“绝不敢忘的!我家青儿那是最知恩图报的人儿呢!”
☆、太子怒
田广瞧着, 这两日太子心情不好,脸色淡淡的没有一丝笑容, 便晓得是因为良娣不在宫中的缘故, 独吃独宿,很有些闷闷不乐。可是良娣都住了三日了, 还没回呢。
他有心想劝太子去一趟唐府, 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好今日唐府有人过来禀告那边的情况,说良娣祖母病重, 良娣伤心的很。
借着这个由头,田广便劝着太子:“殿下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去探视探视良娣?”
太子蓦地转头, 有些犹豫, “似乎不大合适。”良娣不过回家三天, 他便急吼吼的赶过去,这……有些没面子。
田广忙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如今良娣心情必定悲伤,那来禀告的人说了, 良娣近几日都没吃什么东西,瘦了好些呢。”他添油加醋的说着, 很有些发挥想象的意味。
太子一听,立即道:“如此,孤必须亲自去瞧瞧了!”
田广喜道:“小的这就给殿下准备车马去!”
太子点头。
田广转头偷偷瞧着, 这几日了,今日才瞧见太子殿下嘴角浮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