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远看家里脸上都是笑容,心里也高兴,但作为清醒家主,他还是端着脸告诫了几句。
“二弟得了这官身,算起来,如今我们宋家这一代也无一个白丁,外人眼红的更不知凡几,更因此,在外行走交际时,时刻保持谨慎谦虚,莫要太张扬高调,以免被人抓着把柄攻讦。”
众人心中一凛,连忙表态。
“今日刺客一事,京中死伤好几户人家,想必陆续便会有人前来报丧,明日吊唁,顾氏并不方便前去,还得由二弟妹三弟妹你们相伴母亲,或是分散了前往吧,辛苦你们了。”
江氏和鲁氏连说不敢。
宋致远也没说什么,让他们各自散了,便送宋慈回春晖堂。
“老大似是心事重重。”宋慈看了宋致远一眼:“觉得老二得了官身,并不是好事?”
宋致远扶着她,笑着说:“娘说笑了,委屈了二弟这么多年,现下他也有个官身,怎不是好事?”
“眼神不会骗人,你的眼中有忧虑。”宋慈摇头,她是学表演的,一个人的眼神如何,骗不了人的。
宋致远沉默。
“儿确实心有所虑,宋家如此当红,我不知道这会否昙花一现,花团锦簇下,全是荆棘,我怕下一代尚未能培养出来,这荆棘已是长起来了。”
宋慈拍了拍他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背,道:“你是上位者,习惯了凡事先往坏的一面看,这是你当官多年的谨慎,也是对的,但也不必太杞人忧天。”
“请娘指点一二。”
“我一个老婆子,能指点你啥,你这是逗你娘呢。”
宋致远笑说:“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您的意见兴许能让儿茅塞顿开另有一番见解呢。”
“你啥时候像老四一样,学会他的嘴甜了。”宋慈瞥他一眼,道:“我是不管事的,这眼睛看得到最远的就是这后宅的天地,不过是有时以小见大,从而想得远一些。”
“你也不必太忧虑,现在的宋家,远没到那摇摇欲坠的时候。只要你记住,不妄图撬动皇权,不参与争储,一心只当保皇党,就不怕宋家有麻烦。至于老二那个官身,不过是一种荣耀加持,你心中也明白,那都是白领俸禄不干事的,是皇上白送的。”
“这样的官身是可有可无的,了不起以后杰儿他们当官了,就让老二辞了呗,反正咱家不缺那点俸禄,也不缺这么个官身。”宋慈停下脚步,看着他,道:“宋家么,只要根基足够稳扎,就不会轻易倒。老大,你现在贵为相爷,打根基的事就要靠你了,一棵枝叶繁茂的苍天巨树是不会轻易就被摧毁的,你懂?”
“娘的意思是?”
“还是那话,专注培养家族子弟,事实上,能独当一面的孩子,才能顶得住巨变。子弟足够坚韧,那即便是家有巨变,只要蛰伏乘机而动,难道就不能一朝咸鱼翻身?所以呀,家族子弟培养好,那就是根基,就不怕有变。”宋慈笑着道:“老大,不要怕大树倾倒,只要它还有根,根子没烂,就能重新长起来。”
宋致远的心重重一震。
看着人精儿子被镇住的那一刹,宋慈简直想为自己鼓掌:老娘真是没白读书,见解不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