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问道:“四皇子妃,要不要留个人在这里守着……”
“留什么?”周梦怒道,“就让她一个人在这,待天黑了,看她怕不怕,让贼子劫去了才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远了,院子里再没了动静。
陈楚楚双手双脚被绑着平躺在塌上,安静的看着床帐子。
别说,这床还挺软,帐子瞧着用的也是讲究的软罗纱,这么看来,四皇子妃对她这个犯人还挺好的。又忽然觉得感叹,同人不同命,周梦随便落脚的一个宅子,都比陈家精心打造的屋子还要华美。
并且这宅子成日还空着,岂不是很浪费?
她胡思乱想着,确认外头再也没有动静,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动了动手脚。
手被捆的有些不舒服,不过捆人这个手法,还是胡乱的捆粽子一般的她尝试着伸手去摸结扣。
如何解扣,结扣?
这等没有章法的扣子,是最简单的。
陈楚楚摸了摸结扣的形状,确定能解,便伸手要解,谁知刚要动作,就听见外头有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极轻,她耳力超群,听出应当是个男人,便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看向门外。
难道真叫周梦说中了?
还真有采花贼?
脚步声一步步逼近,陈楚楚也有些紧张起来,在袖中摸了许久,摸到了一根被削的尖尖的竹枝。
那脚步声已到跟前,门被推开,一个护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他没料到陈楚楚是睁着眼的,嘴巴被一团破布堵住,正安静的看着他,倒被吓了一跳。
随即快步走来,在陈楚楚耳边低声道:“陈大小姐不必害怕,四皇子殿下让我来救你。”
原来不是来采花,是来救命的!
那护卫将陈楚楚嘴巴里的破布除去,便将陈楚楚扛在肩上,道:“奴才先将您送出去。”
陈楚楚非常不习惯这个姿势,让她觉得自己好似成了别人的俘虏,就快被敌军拖出去砍头了。
不过别人一片好心么,她也不好说什么。
护卫将陈楚楚带上一辆马车,马车很快从宅子离开。陈楚楚一声不吭,倒让护卫有些发毛。
他还以为进来的时候会听到陈楚楚大哭大叫,毕竟陈大小姐就是个胆小柔弱的女人,谁知道进来的时候陈楚楚什么事都没有。
就算嘴巴被堵住了,可她脸上的神情,有好奇,有提防,唯独没有害怕。
护卫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颤。
好在马车跑得很快,大约一炷香功夫就到了。
护卫将陈楚楚扶下马车。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夜里的水没有了白日的热闹,变得静谧而安静。
这样的夜,本该许多画舫在此游玩,笙歌燕舞,饮酒寻欢。
只因今日下起茫茫细雨,风寒冷冽,就只有零零散散几只船舫飘在江中,显得格外寂寥。
陈楚楚抬起头,绵绵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凉而痒。
她看着远处,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护卫不敢看她的脸,抱拳道:“四皇子殿下在前面的船上等您,奴才这就送您过去。”
小舟在江面上晃荡,今夜无月,只有一点散星,江面映着江边的灯火,影影绰绰能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影子。
护卫划着小舟,朝江中心的那只装饰精美的船舫靠去。
陈楚楚垂着头,一声不吭。
护卫忍不住回头去看陈楚楚,见女孩子坐在船尾,坐的笔直,双手被绳索背在背后,亦是不动。
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护卫一个哆嗦,手中的船桨差点掉进江水之中。
那一眼,实在很冷。
他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像是个死人在木然的看他,江面涛声如梦,更显得她鬼气森森。
实在太奇怪了!
护卫心中惴惴,她不怎么说话,也不问什么,安静的出奇。
寻常女子,这时候总该询问一两句吧?可陈楚楚没有!
她像是一尊安静的人偶,安静的不像是个活人。
水,在夜色下泛着粼粼波光,像是旋涡,将她的思绪带到那一日,她想到她做的梦,墨赢之被人按着头,溺死在池塘里。
从前的她是会水的,会蛙泳,可时至今日,到了此刻,全身绷紧的神经告诉她——她怕水。
她怕从这艘小船上掉进去,怕被吸入无穷的旋涡,怕再也挣不出水面,眼见着天光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怕这辈子又像前世一般戛然而止。
她为自己此刻的懦弱和恐惧感到厌恶,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端坐在船中,沉默的任由这护卫将自己带上那尊华丽的船舫。
船舫应当是富贵人家自己的船舫,比楼船小一些,又比渔家小舟大许多。
护卫将陈楚楚送上船,掀开船篷的帘,将她带进去,之后,便自己划着小舟走远了。
他似乎得了什么人的吩咐,不敢靠近当前。
陈楚楚注视着眼前的人。
范建今日亦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的极为花哨富贵,而船舱内,也摆着熏香和彩色的灯笼,灯火蒙蒙,软塌绵绵,一进去便觉出旖旎生香。
陈楚楚从脑中的旋涡中挣扎出来,看向范建,道:“范公子。”
范建走过来,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道:“楚楚,你受委屈了。”
陈楚楚不做声。
“我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如此恶毒,竟然将你绑走,还关在屋子里。若非我令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危,得知此事立刻叫人将你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范建痛惜道。
陈楚楚瞧着自己脚上的绳索,摇头道:“我不明白。”
自始至终,范建的护卫将她从宅子里接出来也好,上马车也好,还是送到这艘船上也好,他都没替陈楚楚解开绳索。
而且,还用了周天送的名号来骗她,真的是……
粗粝的绳索绑着,早已磨破了陈楚楚的手腕,但她并不觉得疼,只是无言。
“我怕你对我有误会,不肯上船,才没有替你解开绳子。”范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忙解释道。话虽如此,却也并没有其他动作。
“这是船上,”陈楚楚笑起来,“我又不会跑,你可以把我解开。”
她一笑,如朝霞映雪,说不出的明媚生辉,范建看的有些发怔。
陈楚楚如今出落得越发动人,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不曾有的飒爽英姿。
真是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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