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流云清了清嗓子,"王妃怀了身孕,受不得刺激,她二十年才盼来这么一个孩子,小茜那儿你就说...我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吧!等王妃气消了我再去看她。"
龚妈妈微微一愣,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啊,她想起来了,夫人怀世子爷的时候,王妃身边的乔妈妈也来央求过王爷,说王妃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请王爷移步去看看王妃。当时,她觉得王妃一定是想狐媚王爷,于是她谎称夫人睡觉前喊心口闷,王爷便守在了夫人床前,只派了一名大夫替王妃诊病,对乔妈妈,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全都反过来了!但反过来了又如何?她绝对不会认输!王妃以为把王爷绑在府里就万事大吉了吗?做梦!王爷是属于夫人的,谁也抢不走!
花厅内,荀枫正和水玲珑商议赈灾物资的事,南方此次遭遇特大洪水,良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南水西调工程和两座大坝的建立几乎掏空了国库,朝廷能够拨下去的饷银有限,便发动各大权贵和商家募捐。李靖作为李妃的坚实后盾,将赚到手的银子除开必要的运营费用,全都捐了出去,一时间,李妃和李靖声名鹊起,隐隐有压过冰冰和姚家之势,尤其南方的灾民,一提到这位宅心仁厚的娘娘便赞不绝口。
"我们虽说不参与妃嫔和权贵之争,但该响应朝廷的号召还是要响应的。我的意思是,把天下第一街的三成收入捐赠出去,刚好也能抵消一部分税收。如今你当家,这些事我得先过问你的意见。"荀枫认真地分析道。
水玲珑调整好表情,一定要笑得真诚、温和,"既然是朝廷的号召,我们当然要响应了。三成比较适中,我们拖家带口,和李靖拼不得,别的官宦之家是两成左右的收入,我们比他们多出一成,已经很不错了。"
郭焱笑眯眯地看着荀枫,举手说道:"算上我,我有好多私房钱!"
水玲珑嗔了他一句,"那也该算在郭家的账上!"
郭焱撇了撇嘴,和郭家无关,是他自己挣的!前世看着荀枫大整经济,他或多或少也学了一些,用在铺子里赚了个满钵。
荀枫眨了眨眼,只觉得郭焱看他的目光好生奇怪,仿佛和他有什么关系,但他明明和他风马牛不相及。
郭焱看见他的茶杯空了,忙起身替他满上,笑得极尽讨好,直叫荀枫心里发毛,"多谢。"
郭焱嘿嘿笑了,"应该的应该的,今后你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就是李靖他再敢来天下第一街闹事你也告诉我,我去砸了他的铺子!要不我直接揍得他三个月下不来床,看他还敢不敢出来蹦跶!"
荀枫眼底浮现极强的诧异,张大嘴久久无法言语。郭焱心里那个乐呀,觉得这么呆萌的荀枫实在是太可爱了!要是一辈子这样也不错,虽然父母复婚无望,但彼此没有仇视对方,也能替对方着想,这或许是最完美的局面了。
郭焱走后,荀枫凑近水玲珑,小声问道:"大嫂,那个...郭将军是不是..."指了指脑袋,"这儿有毛病?"
噗水玲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离开花厅后,水玲珑回墨荷院,正好龚妈妈一脸愤愤地走向二进门,二人不期而遇,龚妈妈先前以上官茜的名义探望过哥儿和姐儿,是以水玲珑与她认得。
龚妈妈在心里把王妃骂得狗血淋头,想着当初在喀什庆怎么就没把她整死,都怪二爷,当时平白无故跑出来横插一脚,管吃管喝还管看病,如若不然,她早就将那个狐狸精给饿死了!
水玲珑见她低头不看路,马上就要撞到转角处的梧桐树,遂出声提醒道:"龚妈妈!"
"哎呀!"晚了一步,水玲珑叫她时,她一回头,真真是看不着路,便撞上了大树。龚妈妈痛得接连倒抽几口凉气,"世子妃吉祥!"
自己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水玲珑暗暗一叹,微笑着道:"龚妈妈要不要紧?你去花厅坐会儿,我叫胡大夫给你看看!"
龚妈妈摆手,因疼痛而皱着一张脸道:"不用麻烦世子妃了,奴婢皮糙肉厚,一点小伤不碍事。"目光越过水玲珑四下看了看,期许地问:"没看见哥儿和姐儿,他们在干什么?"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关心她的一双宝贝,水玲珑眸色柔和了几分,"睡了,两个孩子瞌睡特别多。"
龚妈妈一直盛满怒火的眸子总算在提到孩子时有了一丝喜色,"多睡好呢,长个子!大小姐小时候也挺能睡的,好几次啊,奴婢一幅绣品都做完了,她还在呼呼大睡。"
龚妈妈不仅是上官茜的陪房,也是诸葛汐的乳母,只可惜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均因怪病夭折,夫家认为她是不祥之人,便强行将她休出了家门,好在上官茜并未因她的过往嫌弃她,而是待她一如往昔。念着主仆情谊,当初上官茜被上官燕逼走时,她才义无反顾地追随在她身边。
水玲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龚妈妈要不要去墨荷院坐坐?再过半个时辰,哥儿和姐儿就该醒了。"
龚妈妈摇头,笑容渐渐散去,"不了,夫人身子不适,我得赶紧回去照顾她。"说着,脑海里灵光一闪,嘴角再次扬起,"世子妃,您和王爷一道去看看夫人吧!您提出来,王妃那儿肯定没话说!"
什么叫作'王妃那儿肯定没话说';?难道冷幽茹不许诸葛流云去探望上官茜?水玲珑纤长的睫羽微微颤了一下,"等世子回来,我和世子说说,然后听世子的意见。"
龚妈妈眸光一暗,"世子妃,您这是怕得罪王妃吗?您可别忘了,夫人才是世子爷的生母,才是您的正经婆婆!婆婆病了,作为儿媳就应当侍奉床前,而即便无法侍奉床前,也应当尽力替婆婆着想才对!"
水玲珑闻言脸色顿时一沉,语气也跟着一沉,"这是夫人的意思吗?夫人叫你故意刺激王妃,叫我去看她,叫我想方设法地把王爷也一并诓去,是吗?"如果上官茜是这种玩弄心术的女子,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龚妈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垂下眸子讪笑道:"奴婢...奴婢想起来夫人要吃李记元宝酥,奴婢还没买呢,奴婢先走一步了!"
水玲珑冷冷地扫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眼,浓眉一蹙,这个龚妈妈很有问题!
但其实,龚妈妈没有立刻出府,等水玲珑走远之后,她又踅步折回,去了学堂的方向。她拐不走老的,便想带走小的,她拿出糖果哄了皓哥儿好一阵,可惜皓哥儿就是不买账。龚妈妈气得不轻,冷幽茹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到底给孩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世子妃也好,皓哥儿也罢,仿佛全都站在她那边,照这么下去,夫人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月上半空,哥儿和姐儿睡下了,水玲珑洗完澡靠在床头看书,诸葛钰比寻常回来得略晚,神色有些疲倦。
水玲珑放下书本,穿了鞋子,行至他面前开始解他的朝服,"有应酬?"
诸葛钰抬起双臂,方便她为他宽衣,"没有,刚从将军府回来。一离开军机处,余伯便等在了门口,说娘不舒服,我就去了。"
水玲珑解了他的腰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开始解他衣襟上的扣子,"严不严重?"
诸葛钰微微蹙眉,轻声道:"没大碍,就是天气忽然转凉染了风寒,咳嗽,她是日积月累的毛病,一直如此。"
水玲珑脱掉他厚重的朝服,又替他松了发髻,"今天龚妈妈入府了。"
"她来做什么?"语气不大好。
水玲珑瞳仁动了动,神色如常道:"哦,就是说娘的身子不适,叫父王去看看,然后母妃好像不同意,她便让我说服父王,我说等你回来先过问你的意思。"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闪过一道冷光,"不必理她!今后她讲什么你都当耳旁风,娘那边我安排了丫鬟,真要有事会叫安平通知你的。"
他好像不大喜欢龚妈妈,水玲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洗澡吧。"
诸葛钰却一把搂住她的纤腰,低头亲了亲她软红的唇,又挑开衣襟,将头埋入其间,细细尝了尝,含混不清地道:"姐儿还没断奶呢,嗯?"
水玲珑的脸微微一红,双手推开他的脑袋,"快去洗澡,正好有热水呢!"
诸葛钰狡黠地眯了眯眼,然后趁她不备将她打横抱起,"为夫伺候娘子洗澡!"
"唉你"
砰!门被关上,须臾便传来了水花声和低喃声...
月黑风高,一道暗影诡异地远离枫林,非常警惕地朝清幽院"潜"了过去。院子门口,一名守门婆子去如厕了,另一名打着哈欠。他捡起一块石头朝远处一丢,那名婆子瞬间警觉,"谁?"走到那边看了看,没发现人又回到门口守着,殊不知,暗影早已溜进了清幽院。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摸到了冷幽茹房间的窗台下,轻轻推开窗子,他探进脑袋转了转,确定没有潜在危险,才蹑手蹑脚地翻过窗台,出人意料的是,窗台下摆了一条矮凳!正好够他一脚踏上去,否则,他又得摔跤啦!
他踩着矮凳下地,像小贼似的摸索到床边,闻到熟悉的幽兰香,他会心一笑,脱了鞋爬上床。
冷幽茹翻了个身,他吓得一个不稳,扑通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