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结束,天地似乎又重新归于平静。
莫缺恍恍惚惚,从虚空中落下,却发现地面已无落足之处。
乱域诸岛尽数沉没,周边只剩无边海水,连山河冢都沉入了海底。
若非活下来的人当中,大多数人都有修为在身,护住了那些凡人,带着他们悬浮在空中,只怕这一战,六域苍生几乎要死绝。
“轰隆!”
莫缺抬手,一念之间,已经沉没的岛屿从海水之下重新浮起,化为一个落足之地。
活下来的人纷纷落地,他也从虚空之中落下,来到山河冢前。
“莫缺……”莫逆上前,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亲眼看到这最后一战,他才知道莫缺背负的东西有多么沉重。
“殿主!”
一众武殿弟子,也围上前来,站在莫缺身后,同样不知如何开口。
除他们外,还有剑域弟子,妖域生灵,更有无数此前被莫缺所救,活下来的凡人。
“多谢神灵相救,多谢神灵相救!”
那些凡人亲眼看到莫缺毁天灭地之力,又抬手成岛,肉身破碎,仍能重组,所有人都将莫缺当成了真神在世,纷纷跪下,对着莫缺磕头。
这已不是莫缺第一次救下他们。
轩辕明空、南宫幽然等人,站在莫缺身边,默然不语。
他们对莫缺最为了解,但在这个时候,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莫缺。
“缺儿。”
最后,还是叶青瑶上前,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莫缺的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和你父亲,都以你为傲。”
莫缺回头,当看到母亲温柔的脸,此前感觉怎么都流不出的泪水,在这一刻,如同决堤。
莫逆、独孤剑神、武殿弟子,所有苍生,都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没有人因此嘲笑,也没有人觉得莫缺软弱,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独自一个人背负了多少,承受了多少。
放眼天地,有几个人,能有莫缺这样的魄力,独自一人,背负起整个天地苍生!
但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莫缺也只是个人,也是别人的儿子,同样有血有肉。
“剑神前辈!”莫缺突然开口,对着一旁的剑神发问:“我……可有让他们失望?”
独孤剑神微怔,看向前方的山河冢。
这里葬着莫缺一群故人,他们将莫缺当成最后的希望,为救莫缺,前赴后继,牺牲了自己。
“你做得很好,无双和无一,还有所有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独孤剑神说道。
“真是如此吗?”莫缺此刻,再无先前半点毁天灭地的战神风采,道:“他们为了这片天地,牺牲了自己,可如今,我虽保住了天地,但六域山河尽碎,天地几乎尽毁……”
独孤剑神这才知道,莫缺竟是在为此自责,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辜负了这些人的牺牲。
“若没有你,我早已死了,这里的人,也都已不存在。”
轩辕明空拍了拍莫缺的肩膀,道:“山河尽碎又如何,只要有人还活着,便可以重组山河,你已经做得很好!”
莫缺看着前方的山河冢,喃喃道:“我……可有令你们失望?”
独孤剑神见此,也唯有一声叹息。
他一路见证莫缺成长到今日,深知莫缺的性格,什么都想自己背负。
也难怪虽保住了天地,他仍是心中不安,觉得自己还能做得更好。
“母亲,我没事!”莫缺不想叶青瑶担心,道:“我想静一静,在这里陪一陪他们。”
“好!”叶青瑶没有多言,道:“母亲等你回去。”
她一直如此,莫缺从小到大,无论要做什么,只要不是违背良心之事,她都会毫无条件地默默支持。
叶青瑶带着一群人,从这里离去,留莫缺一人,独坐山河冢前。
“赤凰、东方师姐、独孤……”莫缺独坐此地,将每个他叫得出的名字的人,都叫了一遍。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些人的名字,仿佛想要将他们的名字永远铭记。
而除了这些人外,还有很多为这片天地牺牲的人,他连名字都叫不上。
“山河仍在,这片天地,如你们所愿,没有毁去。”
在莫缺心中,这些人的实力,或许不如十万年前的各道之祖。
但同样是为了天地而牺牲,在他心中,葬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在当年的各道始祖之下。
“你们放心,这片天地不会亡,山河也不会碎,你们所做的所有牺牲,都没有白费!”
莫缺说着,踏上虚空。
轰隆隆!
所有人都看到,虚空再次震动,只见莫缺抬手之间,打出一道神光。
光芒冲向天穹,融入天边那被打开的缺口。
天穹震颤之间,虚空中那处裂痕,开始慢慢消失。
“他在做什么?”轩辕明空变色道。
“他……在补天!”莫逆身为莫家后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莫缺的意图。
他泪流满面,道:“他说过,会改变我莫家后人的命运,不需要再用莫家代代后人的血肉补天,他真的……做到了!”
虚空震动之间,那裂开的天地缺口,缓缓消失。
莫缺如今之境,抬手便可补上天地之缺,使莫家始祖当年留下的补天之法,重归完好,堵上了天上人降临的那一道缺口。
在此之前,他和玉无尘虽然打崩了天地,但崩塌之处,却通往无边虚空,并非另一片天地。
此时,莫缺补上天地缺口的同时,也一并将那些碎裂的空间修复,使得这破碎的天地,快速恢复过来。
“我莫家后人,十万年来背负的命运,终于可以结束了!”莫逆在这一刻,泪落不止。
他为了改变族人的命运,也曾臣服于天上人,觉得天地苍生的存活,凭什么要通过牺牲他莫家万代人来维持?
他曾想助天上人毁此天地,只求莫家后人,不需要代代牺牲,以自身血肉补天。
直到莫缺的出现,才令他改变了主意。
“轰隆隆!”
天地仍在颤动不止,莫缺补上天地之后,抬手之间,又重组六域河山,使六域破碎的山河,沉陷的大地,又重新出现。
此前陷入混乱的天地万法,此时也被他一一拔回正轨。
太阳和月亮重新出现,九天之上星辰重明,六域破碎的山河重组,万道回归。
这片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莫缺的手中,逐一恢复。
“神灵显世,神灵显世!”
活下来的无数凡人,见到太阳再现,诸星再明,又纷纷跪地,虔诚不已地跪拜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