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万里的嘲讽,莫缺并未回应,也未动怒,只是的平静伸手,想将刚刚满上的茶送往嘴边。
却见江万里面带讥笑,一根手指轻轻敲打着茶桌边缘。
当莫缺伸手取碗时,这只小小的茶碗,竟变得十分沉重。
但这种沉重却不会压跨那张已经有些老旧的小小木桌。
“哼!”这一刻,莫缺解除武体封锁,他如今单手可托起一座大山,猛然发力,要将茶碗举起。
“呵呵……”江万里只是轻轻笑了笑,虽无言语,但这种淡然得如同藐视的态度,却已是最大的羞辱。
他继续用一根手指轻轻敲打着木桌,另一只手拿起自己的茶碗,饮了一口,而后放下。
这是对莫缺拿不起茶碗的一种无声讥讽。
“轰!”
莫缺武体爆发,血逆九转,肉身之力提升到了极致,轰地一声,碗下的木桌轰然破碎,化为粉末。
但那只茶碗,却仍定在那里,如同下方有一张无形的桌子将它托着。
“在我面前,你连碗茶都拿不起,还妄图与我一战?”江万里冷笑,他自己的茶碗也仍悬在空中,此时又倒一碗。
然而就在他将茶碗送到嘴边之时,动作突然定住,眼中爆出两道精芒。
“轰!”
只见那只小小的茶碗,缓缓动起,虽然缓慢,却被莫缺一只手稳稳拿起,慢慢送往嘴边。
此刻,莫缺身下的地面都在开裂,仿佛那小小一碗茶,却比山岳还要沉重。
“啊……”
这一幕早已将周边那些凡人吓得惊呼不断,茶摊老板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屁滚尿流。
人们惊慌逃窜,一片混乱,更有一些年幼的孩童被吓得哇哇大哭,此地顿时一阵嘈杂。
“聒噪!”江万里皱了皱眉,指尖一点茶杯,杯中茶水立即分成无数水滴。
每一滴水,都是一把细小的刀,刀身虽小,却蕴含可怕刀意。
“唰唰唰唰……”
无数水刀斩出,如天女散花,飞向周边人群。
“轰!”莫缺见此,将手中的茶杯轰然捏碎,而后身形爆射而出。
然而,他纵然有再快的速度,也挡不下同时飞向各个方向的水刀。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逃跑的人一个一个倒下。
这一整个小镇的人,转眼间几乎全部惨死,就连吠叫的狗,都死在了水刀之下!
“一群蝼蚁,敢坏本帝心情,该杀!”江万里做完这一切,淡然收回手指,仿佛只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继续喝茶,眼睛却看向莫缺怀中。
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帝境出手,不过刹那之间。
即便莫缺第一时间动起,也只救下了一名三四岁大的女童。
这女童此刻已经陷入昏迷,那是莫缺故意为之,不愿让她目睹眼前这一惨状。
“就因他们坏了你的心情,你便屠尽一个镇子的人?”莫缺打开体内天地,将昏睡的女童放入其中,冷冷看向江万里。
“帝境之下,皆是蝼蚁,何况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凡人,连蝼蚁都不如,敢坏本帝心情,便是死罪!”江万里说得理所当然。
一座小镇,五百多条人命,在他眼中,似乎一文不值,可以随意抹杀。
何其冷血?
“你一个修炼之人,竟会对这些蝼蚁心存怜悯?”江万里讥讽道:“绝尘内境,要断的不仅是五谷杂粮,使肉身无尘,更要斩断尘世凡心,如此才能做到凌驾众生之上。”
“你修到今日,竟连这种道理都不明白?”
绝尘内境,亦是王境。
修到这一境界,便可做到不饮不食,断五谷杂粮,不食人间烟火,使得肉身明净无尘。
也有另一种说法,修到此境,便需要绝情绝性,断绝尘世一切情感,如此才能真正绝尘。
“可悲!”轻轻摇头,江万里道:“修炼之人,修的是无上天道,若连尘世的情感都舍弃不了,与那芸芸众生何异?”
“你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如何能够称帝,如何能够俯瞰苍生?浅薄如蝼蚁,竟还敢妄图与我一战!”
莫缺此前行数万里路,方才变得平和的内心,此刻却是剧烈波动,使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他心底如有一股冲天的怒火,冷冷说道:“灭人道,求天道?倘若修炼之道,便是要灭绝人性,变成一块铁石心肠的石头,这天道,我不修也罢!”
“哼!”江万里脸色下沉,道:“无知,不遵天道,凭你肉体凡胎,如何超脱于众生之上?永远只是蝼蚁!”
“修不了天道,我便踏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道!”莫缺双眼赤红,“若这天道定要灭我人性,我便踏碎天道,另创新道!”
“碎天道,创新道?”江万里怒极而笑:“好大的口气!但你方才,却连这些蝼蚁都救不下,拿什么去碎天道?”
这是江万里和莫缺的理念之争。
江万里坚信,人道脆弱,只有灭绝人性,才能做到超脱于凡人之上,向天道靠近,因为天道无情。
因此,他自然无法认同莫缺的说法,因为那等于否认自己此前所修的道。
但莫缺却不这么觉得。
若说寻求天道,就一定要断绝人性,那修成的便不是他自己的道,而是顺天道而行。
修炼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若为了修炼,连自己的人性都被天道磨灭,岂非成了天道奴仆?
到了那时,他自己的性情都已被磨灭,纵然修成了无上大道,他还是他吗?
修炼为何要逆天而行,便是不断挣脱天道的种种束缚,修成自己的道,在他看来,这才是他要走的路,而非顺天而行。
骨可碎,不可弯!
他向来如此,即便是天道,也不能让他屈服,磨灭他的本性。
“可笑!”江万里站起身来,道:“我竟与你这区区蝼蚁谈论天地之道?你连绝尘一境都修不明白,此生都无望称帝,有何资格与我论道?”
这一刻,江万里不再执着,他为真帝,轻易可斩杀莫缺,这便足以说明,他的理念才是正确的!
“今日本帝便让你看看,何为天命,何为天道!”江万里冷喝之间,一口长刀,在虚空中凝聚,刀指莫缺。